後续收集意见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班上同学的帮助下，我们得到了许多想法和灵感，审慎地考量、讨论过後，暂时规划了几项可行的建议。
与此同时，我和佟海光、姜恒三人的回家活动似乎成了一种例行性的行程，可怕的是，我好像真的习惯了和他们一起回家。
「喂，说真的，姜恒为什麽每天都要来找你回家啊？」我问，一边看着那位喝完牛奶、躺在阶梯上晒太阳，扬言要快速合成维生素D的幼稚鬼，「他看起来……」
「独来独往，像个独行侠？」
「嗯。」也像一只离群索居的狼。
「别看姜恒那副模样，其实他很会照顾人，」佟海光一手遮在脸上抵御刺眼的阳光，只露出了下半截的笑容，「他以前的梦想是当小儿科医生呢。」
「小孩子不被吓坏才怪。」想起姜恒几乎面无表情的脸庞，我忍不住嘟哝。
直到现在，我好像没见过他出现第二种表情，好听一点叫做酷，不好听的──大概就是大家所说的面瘫了吧？除此之外，他总是默默地牵着脚踏车走在前面，不曾参与我们的对话。
我不认为他是害羞，比较像是刻意拉开了距离……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并不好受，除非必要，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说到梦想……」佟海光坐起身，不适应阳光的眼睛眯着看向我，「日荷，我好像没问过，你的第一志愿是哪里？」
闻言，我愣了半晌。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升上高二以後，不管是亲朋好友、或者是街坊邻居，总是会在遇到我的时候顺口一问，我永远能以一套标准的回答配上微笑、不痛不痒地带过。
然而，面对佟海光，我好像没办法说出那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
他挑眉，似是讶异我的回答。
我只能苦笑。
温润的风吹来，我们之间没了话语，我不晓得该怎麽解释我的「不知道」，有太多情绪我不想要宣泄在佟海光身上，那些是我早就决定接受、并且不要有所埋怨的现实。
如果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抱怨再多也没有任何帮助，不是吗？
抬手看了看表，午休时间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我们劳动服务偷懒又只做了一半，还是得到学务处交差盖章。
「时间差不──你手上那是什麽？」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佟海光自在地把玩手上的小盒子，我当然知道那是香菸，我的问句不过是想要他否定我的想法，随便什麽都好，说它是巧克力我也信了……
可惜，事与愿违。
佟海光敲了敲菸盒，从里头抽出一根雪白的香菸，他想递给我，我不肯接过，於是他只好留在自己的手上，拿着，幸好只是拿着。
要是他敢拿出打火机点燃，我马上跟他绝交。
「你抽菸？」我问。
「曾经。」
「所以，现在不抽了？」我无法想像他所谓的曾经是多久以前，对我来说，未成年抽菸这件事，与其说没办法接受，倒不如说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会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
佟海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让香菸在指上玩转，歛下目光，我只看得见他若有所思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看见的是他被阴影切割的那一边。
「日荷，你知道拉近距离最快速的方法是什麽吗？」侧首，他忽然看着我问，见我摇头，佟海光扬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分享秘密……或者该说，黑暗面。」
秘密。
黑暗面。
这两个字眼打在我的心上，轰隆一声，我不知该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