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请了阿武帮忙留位置，只是见我带杜宇颉进去，他面露讶异，「原以为是你和晔希要吃饭，没想到小诗你是跟别的朋友。」
边说边上下打量杜宇颉一眼，露出赞赏的眼神，凑到我耳旁道：「这个不错，连我也自叹弗如的大帅哥，你因为他甩了晔希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在那边胡说八道，要是让晔希听到，看你怎麽办！」
「我是老板他是员工，我还怕他不成？」阿武驳道，话虽这麽说，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我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放心，店长，晔希今天没班，不会来的。」
「……我是老板，当然知道他没班。」阿武咳了一声，自觉没面子，匆匆指了位置给我们就离开了。
杜宇颉笑道：「看来你男朋友在这间店威望颇大，连老板也要敬他三分。」
呃，威望？晔希吗？
如果真的有什麽威望的话，就不会每个人见到都想欺负他一下了吧。
「他只是脾气不好而已啦。」我抿着笑，递了餐单过去，「学长，你想吃什麽？随便点，不用客气。」
他微微意外，打趣道：「这麽大方？」
「当然啦，除了庆祝你学测满级以外，还要谢谢你教我游泳啊。」
「谢我教你游泳？可是你不是还没学会吗？」杜宇颉似笑非笑，「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不如等我把你教会再谈？」
江小诗，你这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呃，不用过意不去啦，就当作你是我的启蒙老师吧！启蒙老师本来就需要好好答谢嘛！」我乾笑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学长，你满级应该什麽学校都可以去吧？有决定念哪了吗？」
「哦，这个啊，还在考虑。」
我看他一副不操心的惫懒模样，不由有些酸溜溜的，「一定很多学校对你伸出橄榄枝吧？不说成绩，光体育肯定就有很多学校抢着要你。」
「你完全说错了。」他失笑，「如果但看游泳或许还可以，但如果是球类、田径或是其他运动，因为我很少跟他们一起参加校际比赛，所以完全没有成绩可用。」
我闻言错愕，「这样很可惜欸。」
「还好啦，反正我本来也没想念体育科系，体育对我来说，就是兴趣而已。」他托着下巴，语气漫不经心的。
不知怎麽，我突然想起那本画册，以及他对绘画的态度，和此刻不同，很慎重，很用心。
谈起画画，杜宇颉会从原本的从容自若变得有些腼腆，虽然少了点自信，眼神却更加晶亮，像是在看待最珍重的东西一样。
我脱口问道：「那美术科系呢？」
「……怎麽突然提起这个？」他怔住。
「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为什麽不考虑美术科系呢？」
他一顿，「没有必要吧，我画画也只是兴趣而已。」
只是兴趣？
如果只是兴趣，那会宁可自己淋雨也要护着书包，只因为包包里有画册吗？
我想了想，「是因为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杜宇颉有十项全能名声再外，独独漏了画画这项，就是因为他从不正大光明的展示。
「学长，大学是求学最後的阶段了，是你最後一次选择的机会喔，别人怎麽想，已经不重要了吧？」
他没有答腔。
我等一会儿，一直没等到他的回应，也许是不想再谈论这事。
交浅言深，这的确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打算再问，正要岔开话题，却听一个声音道：「就算你这麽说，也已经来不及了。」
抬起头，杜宇颉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的笑，「没有术科成绩，是没办法申请美术系的。」
「是这样吗？」我顿时气馁。
杜宇颉带着安抚性意味的摸摸我的头，「不过还是谢谢你，很意外你会跟我说这些。」
「也不知道怎麽就脱口而出了。」我有些讪讪，不明白怎麽变成他反过来安慰我的局面，正要避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放学时看到的那个海报！
「全国高中职美术比赛呢？」我兴奋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参加这个比赛，总不需要什麽术科成绩吧？」
他一脸错愕，「你怎麽也知道这个？」
「我放学时後看到你在看这个的海报啊，学长，你是想参加的，对吧？」
我紧盯着他，心里盘算着要是他敢狡辩，我就、我就……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所以然，杜宇颉看着我肃穆的神情，已先一步噗哧的笑了出来：
「江小诗，你是侦探吗？怎麽我什麽事你都一清二楚的？」
居然给我嘻皮笑脸！
我一阵来气，「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很认真在跟你说欸！」
「我知道。」他嘴角仍噙着笑意，「我知道，小诗，谢谢你，但这件事我还需要想想。」
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窘迫坐下。
「快吃吧，再不吃菜要冷掉了。」杜宇颉温和道。
我气馁的点点头，才刚拿起刀叉，又忍不住放下，「学长，我可以再说一句吗？」
他好笑看着我弱弱举起的手，「说吧。」
我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学长，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画画对你来说很重要。」
杜宇颉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去拿水杯，我急忙提高了音量：
「既然这麽重要，为什麽反而要因为那些不重要的外人眼光而束手束脚的呢？这样、这样对画画很不公平吧！」
话落，正好灯光暗了下来，今晚第一个歌手准备登台。
在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台，却有不知多少怀抱着梦想的人站上去过，也许有的还在努力，有的已经放弃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曾为自己的梦想，光明正大、踏踏实实的努力过。
微弱灯光下，我瞥向杜宇颉，他凝视掌心，彷佛是一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