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的曜日国
於央日帝册后晚宴,略施小计欲整治自家王妃的西月王,因办事不周的下属错掳北辰王妃代受卖身花楼之辱,遭恼怒的北辰傲天略施惩处,断了两根肋骨告假养伤,卧病在床,为将功赎罪,指派其所有亲卫部下探查北辰王妃的下落,与其三王所支援的部属们皆听令於北辰谦之,指派至他国各处花楼探查,至今搜寻未果。
某日,不便移动,卧榻在床的西月王得西月王妃细心照料,如此岁月静好,浓情蜜意之时,府里老总管十分不识趣,硬着头皮顶住自家王爷「异常炙热」的目光,神色凝重,躬身禀告道:「禀王爷,镇北王前来探望王爷伤势。」
闻言,因情趣间被打扰而一脸狰狞的西月王顿时面如死灰,形如枯槁,弱弱的回了句:「说本王因伤痛折磨难以成眠,这会儿好不容易刚睡过去了,容他见谅,好生招待一番便请回吧。」
相较西月王的怂样,西月王妃显得神采飞扬,双目放光的惊呼道:「有男人?快领本王妃前去招待!老娘这几日守在这床头,什麽人都没法见,都快闷死了!」
西月王妃乐得起身,提了裙摆便要往外走,完全无视身後西月王瞪着她後脑勺的哀怨目光,面对如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的老总管淡定的朝自家王妃恭敬回道:「王爷、王妃尚请自重……」
不待语休,老总管身後一把清亮嗓音传来:「惦记着童瑾伤势多时,今日终得空前来探望,担忧之情难以自禁,未经允许便擅入了内院,还请童瑾别怪我不懂礼数。」
闻言,老总管立即躬着身退开他面前,听得如此肺腑之言使得一张老脸感激流涕,言辞中也改了称呼增其亲近,拱手躬身道:「劳北辰王爷如此挂心,老身为主子甚感欣慰。」
见状,北辰谦之连忙伸手扶上一把,轻声缓道:「总管快快请起,儿时也曾受您照拂,怎能受您如此大礼。」
那轻柔的话语说进人心般如沐春风,温顺有礼,老总管更是欣慰的提袖掩面,於宽袖面遮掩下悄悄朝自家王爷撇去「恨铁不成钢」的哀怨眼神,感叹自家王爷怎般这麽不懂事闯了大祸,幸好北辰家的孩子聪明伶俐,性情温润如玉,宽宏大量,惦记着竹马情谊不予追究了。
无辜遭自家老总管热情「关注」的西月王心中憋屈难以申诉,而床旁的西月王妃早已被眼前绝色迷得不知言语,只见眼前人头束金冠,仪表堂堂,一身银白官服,高雅尊贵,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姿,樱色薄唇勾着一抹浅笑,温情似水,如斯谦雅君子,令人无不为之倾心。
当然,身为竹马之友的西月王除外,只因他比这屋里的他人更了解北辰谦之的一颦一笑、只字片语、遣词用字的真正涵意,例如现下北辰谦之正双眸含笑的瞧着他,长眉微微一挑,唇边的浅笑又勾了勾,便是示意他「赶紧支开众人,清光现场」,西月王私心只想当作没看明他的示意,面墙而卧,挺屍装死。
但这装傻充愣的後果十分严重,他已在这人「同意」或「疑似授意」下被其亲弟断了两根肋骨,不想再「意外的」伤上添伤,只得识时务的清了清嗓子,引来房内沦陷美景的他人注意……欸欸,王妃你那张「啧!少打扰老娘看男人!」的脸要不要这麽明目张胆啊?老总管你个老家伙能别一脸嫌弃吗!
西月王面目狰狞的一个个腹诽了回去,後一脸正经道:「本王与谦之几日未见,想独自叙个旧,你们且退下吧……」得令房内一干人等向外走去,西月王看着扭头走得干脆的自家王妃,立即补充道:「老总管好生看着王妃,别让她过来听墙角和翻墙外出看其他男人。」
闻言,原本挥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走得潇洒的西月王妃立即回头怒视西月王一眼,咬牙切齿,但当着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得不作搭理,转身走人,忠心尽责的老总管一脸了然的跟上王妃身後,开始叨念《女儿经》和《礼仪廉耻》全册,意图将自家王妃叨念成心目中的良家妇女。
待房中只剩这麽两人相对,西月王只觉一阵沉重的压迫感袭来,一身冷汗涔涔,有如待宰羔羊,只得惨白着脸瞧着眼前人眉目含笑,姿态从容的於他床旁椅凳入座,他还得抑制自己不要惊吓之余,脱口喊出「妖孽退散」这四个大字。
北辰谦之仅眯着一双长眸,唇边笑意似笑非笑,轻声缓道:「童瑾断骨之余,美眷相伴,郎情妾意,好生福气。」
西月王清楚的明白这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恭喜祝贺之意,眼前人的王妃被自己不得力的下属错掳了去至今未归,每日寻人带队忙得焦头烂额,自己带伤养病之余还夫妻情深,十分的招人刺目忌妒恨,他这话便警告着「若再刺目一分,『意外的』伤上添伤肯定免不了」,西月王只得弱弱的闭嘴为上。
北辰谦之见他配合的乖顺模样,便正色道:「明日我将对外公布寻找王妃的消息,用的是寻你西月王妃的名义。」
闻言,西月王震惊的问道:「以我西月王妃的名义,为何如此安排?」
「自家王妃被掳了去是多麽丢脸的事儿,童瑾不答应也是应当的。」北辰谦之通情达理的轻笑道,眼角微勾,波光流转间柔情似水,薄唇一抹美好弧度。
难得不被暴力逼迫的西月王几乎感动流涕的直道:「是呀,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为不辱我镇北王府历代威名,只有将我北辰王妃被错掳的个中细节如实公告天下,此举倒也不丢你镇西王府的颜面,告知全国百姓镇西王府有如此能耐,便从此威震四方了。」
「不,这好似是将我推到风浪尖口上……」若真这般「有出息」的事传到自家老父耳里,定会从千里外的安居之所杀来将自己抓去祭祖,以弥补辱镇北王府的滔天大罪。
北辰谦之眉目笑意不减,仔细提点道:「这公告於百姓虽是风光满面的好事,但若让西月王妃知晓你本意设计整治的是她,岂不得了天下民心,却失了她心?」
闻言,西月王心里便有些中气不足,暗自想像着自家王妃得知後恼怒的模样,但又想自己贵为夫,怎能惧内,硬是赌气道:「不、不过一妇道人家,有、有何可顾忌的……」
「好气魄!」北辰谦之给了一个他赞赏的眼神,俊美白皙的绝世容颜,长眉轻挑,双眸眯起,潋灩的薄唇勾着美好的弧度,似笑非笑,轻声缓道:「再者,无论你原意为何、是否错掳都不重要,掳我北辰王妃罪名已然坐实,竟将我北辰王妃置於那等烟花之地,等同辱我镇北王府,你便好自为知罢。」
北辰谦之分明坐於眼前,却有如居高临下般的威震姿态,一身银白官服显得不怒自威的风仪严峻,顿时,他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头皮,无形的压迫感越发凝重,让人窒息。
果然不是不计较,而是时候未到吗?这麽大顶帽子扣下来,不单镇西王世袭头衔恐难保,他性命也得葬送在老父大义灭亲的手里了,权衡之下,对外公布是自家王妃失踪的消息便有如儿戏般不痛不痒,只是丢个脸并无大碍,这般思虑後,西月王立即弱弱的回:「是我思虑不周,便全由你决策,我等定竭力配合……」
「保住脸面实乃人之常情,难得这回你能为镇西王府长脸一次,童瑾好生考虑,我不迫你。」北辰谦之语气越发轻柔的缓缓说着,尽是为之着想的善解人意,体贴人微。
唯一给家族长脸建立在性命堪忧上,北辰谦之如今的态度无论自己如何决定,都无关痛痒般不阻止不干涉,是生是死在於自己的一念之间……百般思虑下,只知自己得抓紧北辰谦之这唯一的救命符,若晚了一刻钟唯恐他就此不管,起身离去,也为增加自己赔偿的诚意十足,忍痛道:「一切任你决策,由我西月王府发军晌养的亲卫百名立即编为镇北王府所属!其终生只听令於镇北王府!」
此话一出,纵使是向来沉稳、从容不迫的北辰谦之也惊讶的睁圆了双眸,轻道:「你不必如此……」
未待语毕,西月王连忙插话道:「一切源头皆我而起,若我设套心思能更加缜密,便不会导致如此局面,累你北辰王妃受辱……亲卫百名是我手中最有价值的赔偿,你便坦然收下吧。」
「好,待寻回我北辰王妃,我便帮你完成将人送往花楼整治一番的心愿。」
「好,有劳了,望你早日夫妻相聚。」
如此好言相散,北辰谦之淡笑不语,从容起身,抚平坐皱的官袍下摆,拱手作揖,西月王突受北辰谦之如此大礼,惊得便要跳起身阻他行礼,无奈伤及肋骨,一移动便痛得他脸色苍白,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辰谦之行礼,再一句「幸得童瑾亲兵百名相助,我便尽早回府分派人力」便拂袖离去,打道回府,徒留满室若有似无的冷香随风飘散。
无人得知,北辰谦之拱手作揖之时,神色从容泰若,双眸微敛,掩去黑眸中一抹锋利精光,再抬首时,又是一双温润柔情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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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时辰後,思绪清醒的西月王终於意识到他做出了多大的赔偿和牺牲,不禁痛心疾首、搥胸顿足,怀疑自己当时肯定被迷了心窍,以致如此痛下血本。
翌日,曜日皇室对外公布西月王妃遭贼人掳去的恶耗,於国内衙门刑堂、街口巷角、港口码头贴榜寻人,寻找西月王妃的榜单,四处可见。
私下,北辰谦之指派所有兵力,拿着自家王妃画像暗中探查花楼,於朔月灿星也皆有眼线亲兵寻查,其弟北辰傲天更是亲自带队四处毁楼寻人,全国百姓皆知曜日皇室和四王十分重视此事,大张旗鼓遍寻西月王妃下落。
十一月末,朔月国内的烟花之地,花仙楼成功挤兑花羽楼,成为朔月第一花楼,花仙楼红牌也晋升为朔月第一花魁,声名大噪,艳名远播下,朔月子民皆口耳传,此花魁「一顾倾城,一笑倾国,貌若天仙,歌若黄莺,舞若惊鸿」。
十二月末,朔月皇室有意与灿星皇室结为同盟,但朔月女皇所出的嫡亲公主年幼,无法婚嫁,便将国内的第一花魁册封为和亲公主,远嫁灿星王同胞亲弟─烨王,贵为烨王正妃。
北辰王府内书房
天闲接过下属递上的信封,朝正执笔阅券的北辰谦之问道:「王爷,这月的信息已到。」
北辰谦之依言抬眼一瞧,接过信封拆解开来,取出其中数量不少的信纸,一一细细翻阅後,神色满意的轻声低喃道:「差不多可以接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