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有时我会想毁掉一切?
我睁开眼,皑皑白雪茫茫了整片天空,霎时我遗忘它原本该是如何的蓝,就像是少年的泳池那样。
天空是相连的,不知道少年眼里现在的天空是什麽样子。
耿煜说下午就要回去了,他和我一样不愿多待,尽管英国的街景多麽有情调,他却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些陶冶心灵的小事情上。
「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
「印尼盾?」
「美金。」
耿煜没好气的说,行李已经收拾好,我还穿着睡衣在床上,任刺骨的空气钻进被窝。
离开时耿父没有多做挽留,看了我一眼,之後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晨报上;耿母则是叹着好可惜,问我难道不能再多待一天吗?
「邢娜也有事要忙啊。」耿煜笑道,对他父亲点个头,就拉起我的手走出去。
外头刺眼的白色让我眯起眼,走在我面前的耿煜,黑色的背影在无垠的雪地看起来好孤独。
人生太苦闷了,对他而言。
我们坐在候机室,偌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见起飞和降落的机体,隔音良好的关系,我听不见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紧紧挨在耿煜的身旁坐着,机场的冷气大得让我微微打着冷颤。
耿煜脱下围巾绕在我脖子上,「等等也会很冷。」
我扬起唇尾,靠在他的肩膀上,鼻间都是他的香味,我有种奇怪的念头,如果能和他这麽白头偕老就好了。
就算我爱的人不是他,他爱的也不是我。
我和他,追求的只是个平静。
只是少年的出现让我的构想出现了转折,游泳池和他的初次会面,就是在告诉我那乏善可陈的一生注定落得孑然。
我抓住耿煜的大衣袖子,合上眼。
回去後我足足病了三天,时差的关系,上吐下泻,还外带头痛。想去找少年也没办法,只能瘫在床上呻吟,任凭思绪迷离着。
耿煜请假回家照顾我,黑得鲜明的眼睛瞅住我发红的脸颊,失笑。
「居然会回来才发病,你也真好玩。」
我无力的瞪住他,耿煜不知死活的轻轻笑着,去浴室端了盆温水,顺便拿出乾净的衣服,他说要帮我擦澡。
乖顺的坐起身懒懒倚在他厚实的胸前,耿煜轻柔的脱下我湿透的衣裳,被温水浸得暖和的手指拂过我的背带起肤色突起,却没有少年给我的那种感觉。
像是无法满足,从心底不断涌现的空虚感。
「会冷?」
耿煜注意到了,掌心摩娑我的背部肌肤,试图想温暖我。
我缩在他怀里摇头,眼睛湿湿的。
慾望是架构起我和少年世界的蓝图,其实当初和他的相处方式并不是这样,哪时候演变成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记得女人打电话给我後,我匆忙跑遍整间学校想揪出少年的踪迹,最後在室内的泳池,我看见了少年。
苍白,沉浸在透明的世界,像被福马林浸泡着的躯体。
那是她的儿子。
我不出声望着少年翻过身泅泳,那副美丽充满朝气的年轻身躯吸引了我的目光,但下秒,我被他脸上的神情给吸引的无法思考。
流露出厌恶这世界透顶的冷漠,眉宇间拧的却是挣扎,被囚锢住的茫然。
「……邢娜?」
耿煜的轻唤让我回过神,我愣愣抬头,脸颊被温热的水珠沾湿,眼前他担忧的面孔被雾给模糊。
不知道为什麽,少年在那时感觉好脆弱,明明是将一切阻挡在外的冰冷。後来我几乎没再看过他那种样子了,成天大叫大笑,撒着娇,玩味这个世界的他不知何时已逐渐抹掉那天的记忆。
现在,我突然好想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