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有这题。」女孩指了指讲义上的习题。
李呈亦面无表情地继续解题给她看，她身上一直传来香味，并不浓郁的令人讨厌，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舒适的清香，但他就是觉得厌烦。
这味道太矫揉造作了。
他一向不太会记人，这个女生他一点教过她的印象都没有。这一个月来她问数学问地挺勤奋，不过成绩进步倒是看不出多少。
「老师？」另一边又传来唤他的声音。
「老师你在忙吗？」筱雪没有继续往前走，「嗨，小薇。」
小薇表情不是太好，「老师在忙，我还没……」
「她问完了，你过来。」李呈亦打断她的话，阖上讲义还给她。
「我还没有问完耶！」
「你问的都是差不多的题目，我已经解了三题给你看。」他的声音就如以往的毫无温度。
小薇无法反驳，她的确是想要多在老师旁边待一会，才一直问相同的题型。
筱雪走到老师旁边的椅子坐下，没有注意到小薇的脸明显变的阴沉，她只想赶快解决自己的问题。
「哼！」小薇离去，加了跟的鞋子发出不小的噪音。
李呈亦没有回头，反倒筱雪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
「专心。」李呈亦用笔杆敲了筱雪的头一记。
「唔，好啦。」她揉揉额角。
在她的发丝飘动的时候，也会有淡淡的香气，是纯粹洗发精的味道而不是刻意洒上的香水。
李呈亦觉得好闻多了。
上课钟响起，筱雪回去教室，他这节是空堂。
他不是笨蛋，那个女生……叫什麽名字他忘了，她有什麽意图他不会不知道，看刚才的情形，就怕她对筱雪做出什麽事。
而筱雪那个呆子，大概要等到身陷危险时才会发现。
街角的咖啡厅，外面的布置看起来并无太大变化，但是蓝玫瑰换成了小白花。
筱雪坐在咖啡厅里，桌上摆了一个马克杯，双人桌上摆了好几本本子，似乎是在写作业。
廖映舒在打理完目前的客人之後，便在筱雪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两个人相谈甚欢，很有话聊。筱雪感觉她就是个大姐姐，所以就叫她映舒姐，实际上廖映舒的年纪大了筱雪快十岁。
「十岁……」筱雪在脑子里跑了回加法运算，然後惊呼：「映舒姐，你二十六岁就结婚了啊？」
「是啊。」廖映舒笑了笑，「当初我们感情的波折，可以抵掉好几年岁月了。」
「是怎麽样的波折啊？」
「这个以後有机会再告诉你罗。不过我们之所以开了这间咖啡厅，有一半也是为了纪念我们的过往曾经。」
「不能现在讲喔？」
「等你年纪大一点再听，会比较能理解。」
「好吧，到时後你一定要说给我听喔。」
「没问题。」廖映舒起身去服务刚进门的客人，俏皮的对筱雪眨了眨眼。
她们互动的样子，其实都被站在对街的李呈亦看到了。他无法听见她们的谈话，也不知道廖映舒未来告诉筱雪的那段回忆，或许会成为他们命运的转折。
他离开那个他伫立好几分钟的位置，迈步回家。
李呈亦躺在沙发上，头微仰着，视线及处尽是白色天花板，他不渴望这片白色能给他什麽答案。
已经过了这麽久，时间没有帮他治好伤。
不小心看见她的时候，不小心勾起回忆的时候，偶尔做梦梦到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痛。
除了今天，心只有麻麻的刺痛感。
门直接被打开，他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却在看见来人之後又慢慢坐回沙发。
「你又不锁门，很危险欸。」张蔚恒果不其然又为了这件事念他。
他的记性真得不太好，所以也不太会记人，但是重要的人他却会记着一辈子。
而锁门这件事他真的很常忘记。
「卤味，要吃吗？」张蔚恒把塑胶袋放在桌上，也坐上沙发。
「装盘子里吧。」
「要求真多。」他睨了李呈亦一眼，很认命的拿着卤味进厨房。
他端着盘子出来以後，看见李呈亦仰头看着天花板，便问：「怎麽了？」
这是他的小习惯，在有烦恼或心事的时候，会微仰着头看某一样东西。
「你知道街角的那间咖啡厅吗？」
「Attendez？」
「嗯。」
「知道啊，怎麽了？」
「那是她开的，和她老公一起。」李呈亦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也还是稳稳的没有起伏。
张蔚恒停下咀嚼的动作，「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一两个月。」
「嗯，你继续说。」
「算一算也快三年了，但时间不是解药。就算只是路过瞥见她一眼，偶然想起甚至做梦梦到，心还是会痛。」
「你放不下她吗？」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今天，我在对街看着她一段时间，心痛的方式不太一样。」
「今天她有什麽特别不同的地方吗？」
李呈亦没有接话，半晌之後才回答：「她跟筱雪在聊天。」
讲出来之後他才想起，那时他们两个彼此脸上似乎都是有笑容的，廖映舒背对着他所以他没有看清楚，但筱雪的笑容很鲜明。
「你知道吗？有时候治好伤口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人。」张蔚恒说。
不是时间，而是人。那麽那个人会是谁？
「是吗。」李呈亦的声音很轻，与其说这个问题是在问张蔚恒，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
因为只有他自已才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