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毅收到这封只有一句话，什麽都没有的信，先是错愕了半晌，然後足足在电脑前笑了半分钟。
看来这家伙被惹到大爆发了！
但他什麽也没做的只是把信关掉。
隔天快中午的时候苏晨才去公司。
蒋早上叫醒了苏晨，她惨叫的声音像鸭子声一样破。
「该看医生了……」
「我不要。」
虽然她打开门的时候，一脸打死不从的模样，但蒋还是坚决地把她拎到了附近的诊所。没想到鱼上了砧板後反倒乾脆了起来，卷起袖子伸出布着柔软青血管的手前肘，「帮我打一针吧！快点好！」
蒋斜睨了一眼，刚刚是谁拒医的？
「小姐，你确定不吃药就好吗？」
「不！打一针吧！」她巴巴的眼死缠着要挨针。
因为说实话她病得够久了，没本钱再继续生病下去了，她可以预期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多忙！姚子毅若是不把阿飞吐出来，她还要花时间试美编。
她为了想些积极有建设性的东西转移自己的恐惧，忍不住跟蒋抱怨了姚子毅这个人。
「新童鞋？」
「嗯，隔一条走道，新来的。」她什麽事都跟蒋说，办公室里的人他大概没有一个不晓得。
「满有趣的耶！」听到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蒋高兴，虽然能够激起苏苏反弹的人还真不多，但他就像每个送小孩上幼稚园的妈，对自家小孩能和别人成为好朋友这件事，深怀乐趣及信心……
「蒋──」她抬头拿眼青他，「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怪！」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护士第二次试着要把针戳进细弱不显的血管里，这是她从小到大恨打针的原因──总是零零碎碎的受着痛苦！
出诊所时她忘了痛，笑咪咪的，「蒋，我们去逛街好不好？」他的生日快到了，她想陪他逛一次街，暗地看他喜欢什麽。
果然她一说，蒋眼中好像迸出了一丝小火花，但还是忍不住斜眼损她，「终於啊……你有多久没陪我逛街啦，我都快成宅男了！」
为了阻止他继续念下去，苏晨飞快决定：「就这礼拜天下午，如何？」
他嘻嘻地正要答应，笑忽然梗在脸上，继而不自然了起来，「礼拜天……我再看看……好像……好像有事喔？」
「有事？什麽事？」蒋是最自由的，礼拜一到礼拜六哪一天不能做事？重点是那目光太奇怪了，换苏晨不放心的斜睨他。
「和人约了……我要……去……去看西装。」
「……？」
「那要……要约时间的……公司都这样。」
「婚纱公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问下去，而且为什麽心跳忽然狂跳了起来。
蒋挣扎的目光不住闪烁，嘴不自觉开开阖阖，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忽然就在一瞬间，所有的挣扎都平静了。像所有的浪突然平静了。
海面上的风和日丽，像云雨之前的出奇宁静，映入苏晨不安的眸子。
「是维言的。」他只是这样温柔安静的凝视着，他知道自己必须比她镇定。
「喔！」苏晨呆了一呆，很快地低下眼，无所适从地尴尬笑了一笑。
他牵过苏晨的手，握着，拉她在身边一路走下去。
苏晨只要这样走走，走走，就会平静，他知道。可是不知为何心也慌了。
世界慌然坠落，她抬头看着叶子间的微光，刺痛得眯起了眼，想起那个午後，他的光芒也曾彻底击中她的眼睛。
星星和太阳都坠落了，她知道，她知道……此刻再没有一句宽慰可以救赎她了。
＂有些人转身後就把你忘了，何必为他难过？＂
心里头彷佛都能听见那些理所当然的安慰，可是低下头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把他记得啮骨蚀心。那表情逐渐变得凄惶可笑，「我很该死对不对……即使不可能，心里偶然仍会想……他是不是可以放下淑雅和我在一起……」她苦涩，说不下去。我怎会……这样傻呢……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会为这一丝丝的罪恶与痛苦感到快乐。
「我真的很该死对不对？即使他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一点都不想要他忘记我……只要不忘记我，就够了……」她抬起头来，笑得绝然可悲。
蒋不忍看她表情，抱过那削弱的肩头，她的肩头终於颤抖，断续压抑的，忽然在长长的寂静後，闇哑地从灵魂里发出苦涩的句，像他站在面前：「其实你不是不爱淑雅了。只是我出现以後，你也喜欢了我……」
「只是我在你心中……究竟是那百分之几呢？」
那在他笑容里，无解的答案，她终於吐问了，眼泪也跟着滑下。
爱情使人卑微脆弱。蒋心中一揪，曾有的伤如同香菸捺在心上，隐隐在那位置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