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賊人葉草 — 一之一

正文 賊人葉草 — 一之一

同样是又疲又累,又浑身是伤的两人,要能从半山腰废弃荒凉,早消灭人迹的山神庙走到人烟袅袅的城镇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庆幸虽然尚未能够明白自己为何会自魍魉坡上跳落才被这脏小子所救,但总也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两人相互扶持,在这一路颠簸难行的山路中,才不显得太过孤单无助。

从杳无人迹的山野之地来到处处欢声的热闹城镇,对他与脏小子而言可真是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实在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而是对一名甫脱离困境的伤患来说,就算眼前不过是个普通村庄,无论如何也绝对强过他初醒所见的那间破庙。

当然啦,他也的确不能肯定自己真实的身份会是个城中金贵或是乡下土包子?但是看自己身上虽有破损,原本却质地不坏、织绣不差的衣物来判断,买得起如此衣饰的他应该不是个阮囊羞涩、两袖清风之人;不过若有人甘心情愿豢养他那自是另当别论了。而再从他可以轻易判读城内各处大小旗帜看板上的文字来推敲,怎麽想,他都无法将自己归类成那些年头年尾始终忙於农务,没机会好好读书识字的乡野庄稼汉。仅管在他的双手掌心中摸得出不少硬茧,但他并不以为这些粗糙是因农忙而造成的结果。

无论如何,仅管面前的这座城镇规模不大,但只要是有人迹往来的地方,於此刻互为臂膀的两人而言就是天堂了!

只是与他并肩同行的脏小子虽然一路上早不知想过多少次,若是能寻到一处村落或城镇,定要赶紧找个地方将自己彻头彻尾洗个乾净,好好吃喝一番、睡上一觉。可真踏足入境了,一时半刻间,他反倒不知自己该先做什麽才好?

他就这麽站在城门前茫然四顾,忘了身边还有名伤患正待医援。

见他不言不动,肚子早饿得连响锣都懒得敲的他不禁语带抱怨,道:

「你发什麽獃啊你?」

脏小子侧望了他一眼却仍不开口,实在是他饿得慌了,索性自己决定一切。

「懒得理你了。我现在虽然饿疯了,但身上的伤不赶紧整治怕会拖出後患。所以眼下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便是去医馆找大夫。」

他无意语带命令,主导他人行为,可这段切要的言语中,却简洁的将两人接下来的行事方针清楚交待。虽然脏小子并不怎麽喜欢被陌生人指派,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正垂眸凝视着自己的高个儿的确是个脑袋清楚的家伙。

「干嘛,有疑问吗?还不走?还是你打算就此跟我分道扬镳?」

见脏小子仍不动作,快饿昏的他皱了皱眉,脸上显得更不开心了。

「走就走,罗唆什麽!」

脏小子嘴上啐了声,立即扯着满身伤痛的他进到城里去,惹得他满嘴哼痛。

说到走,其实他在救了高个儿後早就该走了,但,为何他直到此时还跟他混在一块儿?边撑着他几乎全赖在自己肩上的身躯,脏小子自个儿越想越是纳闷,难道他还真是应了那句『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唉,若是如此,反正都和他一同进城了,索性他就真当一次好心菩萨,拎着他到医馆去吧。确认他有命死不了,也算是彻底还了他一抱之恩,日後若有缘再见,也是两不相欠了。

再者自己身上也带着伤,也的确该往医馆跑一趟,与他左右并肩,不过是顺路同行罢了。

互为臂膀的两人在市街里向人问明方向後,便不再迟疑地往医馆赶去。总算在两人都自认快撑不下去之前来到镇上一间名为『回春堂』的医馆。

站在门廊下,高个儿抬望了眼门上那只深褐色的木匾,忍不住苦笑道:

「回春堂、回春堂,似乎许多医馆都叫回春堂。可名叫回春,是否真能妙手回春那就未有可知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曾亲眼见过不少名为回春堂的医馆,与他肩臂相持的脏小子陡然惊心,吞吞吐吐的问道:

「你想起什麽了吗?」

他侧侧目,疑问:

「没。想起什麽?怎麽这麽问?」

脏小子将脸转到另一边,避开他眼中疑惑,闷闷应答。

「没什麽,只是以为你真想起自己见过其它也叫回春堂的医馆……」

嘴上虽这麽闲扯着,可说真话,他有些害怕身边的高个儿记起一切事情,特别是两人相遇的那场惨烈经过……

「那别耽搁了,扶我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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