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沙哑的嗓音,我透过重重迷茫的光圈,看到了他。饱含霸气的轮廓、野性的身材,珍珠般泛白的肌肤,而那深邃无比的双眸则是让我怎麽看也看不透。这个男子一直被铁链拴在这道光圈的正中央,身躯上已然被铁链勒出一道道血痕,显然,他从未放弃过要挣扎出这个光圈图。
凭刚才解六的一番话,我就猜想,他应该是一个擅长读心术的人。读心术并不是看一个人心里想什麽都能够看出来的。只要一个人的情感没有被藏匿起来,这些擅长读心术的人就能看出这些人在想什麽。
看见他正在光圈中受苦,我连忙飞身到光圈图的中间,却在将要碰触到他的一瞬突然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弹开。飞身後退的绚丽、飞舞而起的黑色长裙如同这虚无缥缈光圈图中一道凌厉的风景。跌落在外後,我横起眉目,发现刚才伸出去的那根手指由於与那强大力量的接触而破裂开来,鲜血正在一滴一滴下流。
「不要过来,这个链子与整个光圈是一体的,是『辰』为了困住我而造就的。你根本没办法解开,」解六看见我手受伤,连忙道,「你的心意解六心领了,还望解六速速离开这里才是。」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不解:「那个『辰』究竟是什麽人?他为什麽要困住你?你看上去并不像坏人啊!」
我虽不知道『辰』是谁,但从往来他的事蹟中,我觉得他不是会无故伤害人的人。他将解六困在此处,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你怎知我不是坏人?」解六看着我,嘴角勾勒出一丝有趣的微笑,「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不,我不走,」我顿了一下,继续道,「既然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浑浑噩噩活了三千年,好不容易碰到这麽有意思的事情,不弄清楚怎能罢休?
想罢,我再次飞身靠近了锁住解六的纯白光圈图,凌厉相斥的力量太过浓烈,我不由得咬了咬牙。
朔漠,你说过,只要我能够,我就要拯救所有我能够救得人。朔漠,要知道,蝶姬绝对不会放弃的。
想着,我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朝解六身上的铁链捱过去,然而,那股强大的力量依旧将我弹出数米之外。
由於本就身受重伤,我根本禁不住这样折腾,弹开落地後,我喉中立刻哽出一口鲜血。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我摇晃着站了起来,望向解六。而他也正遥遥地望着我,眼中分不清是何种颜色。
朔漠,你知道的,蝶姬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於是,蝶姬想要救一个人也就绝对会救。
就这样遥视了一阵,解六看着我,沉声道:「其实他们困住我,只是锁住了我的力量,却锁不住我的心,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制服我。我绝对不愿意臣服给任何人。」
「什麽意思?」我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迹,望着他的眼睛,「蝶姬救人只因蝶姬想救人,并不是叫人臣服的。」
解六望着我,没有说话,彷佛在思索着什麽东西。就这样对峙了半晌,他终於开口:「你不是为了要我臣服而救我的麽?」
「你认为是麽?」我不答反问,看见他眼里抹过一丝温和的笑意,我也笑了。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叹气道:「这麽多年来,偷偷进入这里救我的人其实并不少,但是如你这般的却没有。你知道麽,其实我是仙界三圣物之一,叫做解六神杖。自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就从来没有过主人。因为我觉得没有人能够制服我,而且也没有人配成为我的主人。後来『辰』以他强大的力量困住了我,但依旧困不住我的心。要知道,只要我不肯臣服,就没有人能够收服我,再大的力量也是惘然。」
透过他的眼眸,我看见的只是一望无尽的深邃。似乎没有人能够看懂他,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他那颗孤寂的心。解六神杖,寄宿着灵魂的神杖。一个只要拿起它就再不能放下的神杖。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正义。
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我发现反弹我的那份强大的力量每沾染上一次我的血後,反弹之力就会减弱几分。於是,我就如飞蛾扑火般不停撞击着那个链子然後不断被反弹开来。
渐渐地,我发现那链子的力量差不多已被我消磨殆尽,於是我抬头看向解六,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而解六的眼神却很复杂,他死死盯着满身是血的我,嘴角牵拉起一丝莫名的笑。那个笑,彷佛很吃力,藏匿着诉不尽的伤痛。那种蔓延开来的苦涩,彷佛正在告诉我,他对我的心疼和无奈。
「嘣——」一声脆响,被消磨得几乎没有什麽力量的链子终於被解六用身体给震了开来,然後我看见他焦急地从那光圈图中朝我飞跃过来。
而我终於耗尽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连维持脸部容貌的妖力都已经使不出来了。晕眩前的前一刻,我彷佛看见他搂住了我,但我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