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房间，从柜子底部的抽屉翻出那个我藏了很久的纸盒，将一只暖橘颜色的纸鹤放置进去。暖橘色的明亮跟其他东西成了对比，那些存放很久的东西稍微褪了色彩，被岁月刻画，如同逐渐淡逝在流年中的曾经，徒留脑海中的鲜明。
我给自己的期限到了，短短七天过去，严予仍然没有回来。
纵使那天我看完电影之後，跟叶昕说过我舍不得我们也是那样到最後一刻都无法相聚的结局，但现实中总是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命运之下，也只有坦然接受。
今早起来，其实我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平静。除了那天看了电影之後哭了，其余时间想起他，我已经流不出眼泪。
我在高亦言面前，也只有跟他讲明仍然惦记着严予时哭过，我们交往近三年的其他时候，我都未曾掉下任何一滴眼泪。
左胸口的心脏依然跳动艳红着，空虚却止不住蔓延，但太多日子我都与这般空虚相处，导致我已经完全遗忘了，或者说我已经习惯它和我一起存在。
彷佛我又回到当初，那个忘记怎麽哭出来的郑凛书。
向与严予一起的过去告别，意味着很多事情。意味着从此以後我心中再也没有属於严予的位置，我之後不会再动不动就想念他，不会在午夜梦回想起他的笑颜就潸然泪下。
舍不得吗？好像也不会。舍得吗？我又感觉不太出来自己是不是舍得。
莫名其妙的，很多东西於我而言没有感触了，我忘了怎麽会有感觉。
我忘了很多东西，除了那抹温然微笑。我忘了被他牵着时他手心的温度，忘了倚在他怀中的安全感，甚至连爱他是什麽感觉，我都不记得。
只是这些，在日积月累的习惯之中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从今天开始，我不爱他了。
圣诞节就在这个周末，街上的气氛更为热闹，晚上天色刚暗，店家林立投射出来的灯光又将街道盈满光彩。
我和叶昕正在前往百货公司的路上，她要来挑圣诞礼物，之所以要大费周章跑来百货公司就是因为还有她老公那边的亲朋好友要送，一定要挑个好几天。
百货公司里面虽然开着空调，但相较外头已经温暖不少，叶昕前脚才刚踏了进去，下一秒已经冲向手扶梯了。
「我们从上面买下来吧？」叶昕站在手扶梯旁问我。
「从下面开始吧，下面很多化妆品和鞋子的专柜，你都要买女生的礼物从下面开始挑应该比较好。」我给出我的建议，她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一眨眼，她已经出现在其中一个专柜面前挑起礼物，立刻有专人向她介绍各项产品。我也不急着赶到她身边去，毕竟我其实没见过她要送礼的对象，化妆品一类的东西我没办法给出什麽实质的意见。
我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顺便看看自己有没有要补充的东西，只要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有办法赶过去就行了。
我不太常化妆，主要是因为我很懒，工作也只是亦言的助手，工作室通常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特别打扮。所以其实连他都鲜少看到我化过妆的样子，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我对於打扮这件事的懒散，他倒是蛮喜欢我素颜的。
「小凛。」叶昕走近我，手上多了两个提袋，有些不满的说：「你很久没化妆了，那些化妆品都快不能用了吧？你可是要当伴娘耶，虽然你本来就长得很漂亮但还是要打扮一下啊。」她压低声音，「而且你这样冷冷的扫视过那麽多专柜的产品，又一直拒绝专员的介绍，她们在旁边都不知道怎麽办了啦。」
闻言我愣愣得回头，果真看见我目前停驻的这个专柜专员正静静站在一旁，还不太敢正眼直视我。
其实我不讲话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有距离感而且很冷漠，的确是会吓到不少和我不熟的人。但有时候我还是会不小心忘了自己周围的极地磁场。
「不好意思，请你帮我朋友介绍一下你们的产品好吗？」叶昕向那个专员唤道，我向她微微一笑，她赶紧跑过来向我们一一介绍，而我隐约瞥见她在我微笑之後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我心中有些无奈。
於是在叶昕与专员良好的互动之下，我手上也多了一个满满的提袋。
「好了，我们往楼上迈进吧。」叶昕兴高采烈的搭上手扶梯往上一层楼，顺便给我看看她刚才买了什麽。
我指了指那两个也是装满满的纸袋子，「这些是要送给几个人的？」
「呃，三四个吧。」
「你总共要送几个人？」
讲到这里叶昕叹了口气，「十个人。」
「这样你要花多少钱？」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已经尽量节制我的花费了，但是该送的还是不能省。」看她的表情这趟的确是会荷包大失血。
「我看我一起帮你挑吧，有些冤枉钱就别花了。」
「呜太好了。」她一把抱住我，「你觉得如果你在凶一点他们会不会给我多打点折？」
我失笑，「你想的真美咧你。」
我和叶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只脚已经走的快要不像自己的了。在我们全力扫过三层楼以後，终於已经买完大部分的礼物，但想到回家还要包装我们就一阵虚脱。
「要不要叫陈皓光来帮忙啊？」
「帮忙包礼物？他最好会包啦，包毁了就惨了。」叶昕摇摇头否决，我想想也的确是这麽回事，难怪他送他女朋友礼物要不是没包装就是直接请店员包。
「没关系，我熬夜帮你弄总弄的完。」我拍拍叶昕的肩说。
「小凛，你人真的好好。」叶昕看着我的眼神感动到都快哭出来了，我笑着把她推离自己一点，「真是够了，要不要这麽夸张。」
没想到她直接扑到我身上抱住我，「我才不夸张，这麽麻烦的事你都愿意帮我，而且你又超级万能做什麽都会做的很好。」
我笑着抱了抱她，再休息片刻之後我们打算在把剩下该买的都买完。
「小凛，你看那个女生好漂亮喔，身材好好。」叶昕看着和走我们相反方向，正朝着我们走过来的女生说。
我望过去，看到她的脸之後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而对方也同样直望着我瞧，似乎跟我有一样的感受。
在我们经过彼此的那瞬间，我脑中浮现出一个俏丽女子的身影，带着亮眼笑容，容貌脱俗清丽。
我微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她也同时这麽看着我。
在我的意识反应过来以前，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严予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