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司千律的青呢？」
「我不会对司千律弄出来的仆人有兴趣。」
「你可以亲自打造青，完全属於你的ＲＡＩ，他会成为你最喜欢的人。」祈洛希说着，暗地捏拳，「你不用为了承担责任就照顾我。请路医生过来，替我调个设定就会失忆，会喜欢另一个人，我会过得比现在更充……」
「祈、洛、希！」
祈洛希以为肩上那十根手指已经用尽全力抓住他，但原来路泉身形偏瘦，却还能加倍施力。路泉前後摇晃他的身体，他顿感肩膀的肉快被搾到破开流血似的痛，头脑也天旋地转，还数次撞上身後的大树，片片深绿叶片与夜空搅在一起，像加了绿茶粉末的芝麻糊。
他想推开路泉却分不出方向，想用脚踢，又怕路泉受伤。反之，路泉根本不管他会不会痛，最终一把将他甩到树干上，「碰隆」一声，竟真有一根树枝被震落地。
「你……哈、蠢材。哈哈。哈呼哈哈……」
路泉解开自己衫上的几颗钮子，连咳数声，再发言时仍有些喉咙乾燥：「……死笨蛋！就当你是百分之百的机器，你洗一洗脑就能找到新情人，真轻松啊……我呢？我要制造一个青的ＲＡＩ来谈恋爱？因为青走了，我就要另外做一个青给自己用？」
祈洛希被转得头赤痛，脚软软，身飘飘，眼前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勉强挤句话：「……《XOnline》的青是ＡＩ……ＲＡＩ的青也是ＡＩ……都一样……」
「对喔？好吧，希洛，我马上跟你分手，我要ＲＡＩ青，你也制造一个ＲＡＩ路泉吧？不够的话，再要个ＲＡＩ清遥，这样你和我都得到最喜欢的人，皆大欢喜，这就是你的愿望吧？」
「……怎麽可能！」
「哦？为什麽不可能呢，我授权你用我作为角色造型，你要跟那个ＲＡＩ玩ＳＭ游戏都没问题哦，是不是很高兴？」
ＲＡＩ的路泉？他从没想过。
假如有一个跟路泉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伴在他身边，而且，他还能将这个路泉机器人设定成从头到尾只爱自己一人……
祈洛希抓住头发，脑里的马达好像转顺了，视野中间是路泉，勾出如涟漪般的浅淡笑意，但黑眸子隐现刀锋寒芒。如果自己拥有ＲＡＩ路泉，一个被调整至对他一心一意的路泉，他就不会见到这张要杀人似的脸孔了。
祈洛希愣愣地想，他既然是ＡＩ，跟ＲＡＩ路泉结为连理才是最好的，但幻想一下，有股恶心感。
他的父母，跟他这个ＡＩ版本的祈洛希就相处了十年吧。闭上双眼，他却想起母亲曾经泪眼盈眶地说：她是多了个儿子，是「多了」。
「啊……」祈洛希低吟，此时此刻，他隐约明白路泉为什麽一直表示对司家的ＲＡＩ青没有兴趣，那不是违心之语啊。
「……泉，对不起，我明白了，我不应该将我的想法强加诸你身上，你不用制造ＲＡＩ的取代品。可是，」祈洛希靠着树身踏出去，垂下眼睑，「我是ＡＩ，跟ＲＡＩ一样，而你……」
「你说得对呢。青是ＡＩ，所以我喜欢青也错，对吧？」
「你刚说了，你最喜欢的是青，而我……」
「哟，现在我贪新忘旧，不要青了，要你，怎麽样？」
果然，一旦路泉露出冷漠性格下的毒舌本质，就算祈洛希在默子悠家里准备过多少讲稿都没用。
他千算万算，始终不晓得该从哪儿驳斥，琢磨片刻才吞吐着开口：「泉，一台旧机器，一台新机器，你会挑新的来用，是吗？」
这简直是180度主题转向，让路泉微微一滞。
迟疑过後，他嘴角缓缓平落，道出自己的答案。
「我当然会用新的机器。不止机器，很多东西用久了就想换新的，我身上这件衣服都是月初买的。」
家里的各种电子装置和虚拟产品，用五年便成为旧货，用十年便追不上时代的新技术，只怕连上网看影片都办不到。
「希洛，我一直当你是人，不需要换个新版本的。」
祈洛希的眼睛忽而泛出一点淡红，他似笑非笑，呢喃：「但我……我终究是……」说着说着，後面的话语已经不成声了。
路泉转身傍到树干上，仰望新月初升的辽阔夜空，轻声问：「你相信神吗？」
祈洛希的目光漾出几丝迷惘。
「整个世界都是神创造而成。我们认为，人与人之间相遇是一场缘份，但在神眼里，这全是祂安排的剧目。人类自以为是万物之灵，掌管地球上的一切，在神眼里也不过是垃圾，根本没有大不了喔。」
「……泉，我怎麽……从来不知道你信神？」
「因为我根本不信有神，更不认为人类是神。」
路泉轻轻叹息：「希洛，你什麽时候思想这麽扭曲，一直说自己是ＡＩ，是旧机器，是蝼蚁，彻底被人类主宰？我又要换新的，满足自己？你把我当成什麽？」
他正容直视祈洛希，轻轻掌了一巴。
「你记得你说过要在现实里追求我？那就不要像只狗一样逃跑，现实里的我才不会接受人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