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好久没看到你们!」听到门铃声,知穗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看到许久不见的爸妈,高兴地抱了上去。
「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外貌与知穗相似的妇人,应该就是知穗的妈妈,同时张开双手抱了回去,画面原本应该是十分温馨的,却因为一旁的两个男人让气氛冷了下来。
「你就是梁乐羣?」健壮的中年男人双手环胸,挑起一边眉毛打量似地盯着自己,我的背整个僵直无法弯下来,只好把臀部向後挺,弯腰似地伸出手。
「我就是梁乐羣,伯父你好!」手悬置在空中,一直没有被碰触的感觉,因为觉得抬起头看似乎并不礼貌,所以不知道身前的人到底是甚麽表情。
「好了、好了!让人家举这麽久怪不好意思的,不要为难人家年轻人。」徐妈轻轻拉着徐爸,抓起他的手握在我的手上,这时我才看到他的面容,面无表情。
「你好,我们是知穗的爸爸妈妈,谢谢你照顾知穗。」徐妈满脸笑容地握起我的手。
直觉地想回答「不会!」不过在看到知穗的表情後改口:「哪里!是知穗在照顾我比较多。」
听到我的话之後,徐妈笑得更灿烂了,看看我,又看看知穗,接着转头看着徐爸,徐爸则盯着我,我为了躲避徐爸的目光而看了知穗,知穗给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的解读是「说的还不错!」
「我们不要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了,快进来里面坐。」知穗拉着徐妈的手走了进来,我连忙向徐妈示意:东西让我来拿!把手中应该是要给知穗的东西给接了过来,放进屋子里,然後从厨房拿出煮好的马铃薯炖肉,端到平常我们一起吃饭的餐桌,开始吃起午餐。
吃完、将锅、碗、盘拿去洗,回到餐桌时见他们一家三口正谈的热烈,不好意思打扰,说了声要去泡茶後,转身去厨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好累喔!」按下快煮壶的按钮,双手撑在流理台的边上,这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一种精神一直维持紧绷状态,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後的疲乏。
「还好吗?」是知穗的声音,向後看了她,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只是好久没有这麽紧张了,上次还是我国小参加客语朗读比赛的时候。」我微笑回答。
「不用紧张!他们都是好人,我妈只是有时候会过度热情,还有,别看我爸一副冰块脸,他不过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知穗紧紧地看着我说。
「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感觉就像是拜访女朋友的父母,明明我们就不是男女朋友,呵!」如果她未来的男朋友知道有另一个男人曾经有「拜见父母」的想法,心里会怎麽想?想想还真对不起他。
「……」知穗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怎麽了?」出言问道,难道是我「拜访女朋友的父母」这个玩笑开得太过了?
「没事!」知穗摇摇头,接着把头抬起来,用笑脸待我。
「喔!对了!你怎麽就进来了?不跟爸妈多坐会儿、聊天。」突然想到,刚刚为了回答知穗,都忘了这事。
「是我妈叫我进来的,她说让你一个人用很不好意思。」知穗说的同时,已经走到我的旁边,拿起放在杯架上的杯子,里头放入茶包。
「怎麽会不好意思呢?留给你们家人一个说话的空间本来就是应该的,况且我一个外人在那边也怪尴尬的。」一想到还要面对徐爸那不知道在想甚麽的表情,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几次以後就熟啦!」知穗回答,此时快煮壶刚好跳了起来,我拿起水壶,将热水倒进杯子里。
「还有几次?我们都快毕业,到时就各自回家,不会住在一起了。」她该不会是忘了这事?
「难道毕业以後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吗?」知穗质问道,瞪大眼睛看着我,今天的她有些奇怪,是因为见到父母的关系?
「我们毕业後还是可以见面,不过我跟你父母见面就有些奇怪了吧?顶多……是你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你的婚礼的时候会碰到,到时你可不要跟新郎说我跟你在大学时有合租房子,担心我小命不保。」说完,身体不自觉抖一下。
知穗安静个几秒,接着说:「茶好了,我们出去吧!」端着两杯茶走了出去,我拿起剩下两杯跟在後面。
知穗把手中两杯递给父母,我把两杯分别放在自己和知穗面前,然後往唯一的空位,徐爸正对面的位子坐下,才坐下没多久,徐妈就开口,不过不是对知穗说,而是向我:「梁同学,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阿姨叫我乐羣就可以了。」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徐妈看我的样子又是满脸笑容。
「好!那我就叫你乐羣,乐羣,阿姨问你,知穗有没有给你添甚麽麻烦?」我正要回答徐妈的问题,就已经有人抢在我的前面。
「才没有咧!妈!你不要问一些有的没有的。」知穗用鼓得跟包子没两样的脸说。
「不能用这种语气跟妈妈说话。」寡言的徐爸开口,知穗看了爸爸一眼,又看了我,最後低下头。
「女儿是我生、我养的,是怎麽个样子我会不知道?刚我去看过房间了,整齐得跟你住家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是今天早上才整理的?而且还不是你一个人整理的,你从不会把书按照大小、厚度顺序摆放的,应该是乐羣帮你用的吧!」真的是知女莫若母,知穗完全无话可说的表情。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对徐妈说:「这对我来说不麻烦,本来在外生活就是要互相帮助,知穗也帮了我很多。」
「哦?可以跟阿姨说知穗帮了你甚麽?」徐妈一脸好奇地问。
「矫正我的生活态度!」听到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我,怪不好意思的,收拾好情绪,接着说:「今天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住的话,一定过着日夜颠倒,餐餐泡面的日子,学校的课爱去不去。」
「真的?」徐妈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真的,我对生活的品质要求不会太高,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会变成这样,而知穗,她是个对生活很有原则的人,不会太晚睡,也不会太晚起,不会吃垃圾食物,而且有责任心,该去上课就会去上课,连带着我也要跟着这麽做,我只能说,叔叔、阿姨,你们真的把知穗教育得很好。」我给了他们一个略带微笑的脸,不只是徐妈笑了,连冰块脸的徐爸嘴角也微微上扬,而知穗则用个「第一天发现我这一面」的表情看着我。
「谢谢你的称赞!」徐妈对我说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说完後,喝了一口茶。
接下来时间,徐妈、知穗和我聊了很多话题,徐爸偶尔说个一两句,有关於知穗的、有关於我的,也有关於我们的,时间就这样快速的过去了,等到我们发现时已经到了吃晚饭时间,原本我和知穗打算跟徐爸、徐妈一起吃晚饭,但他们说要赶回去的车而拒绝了,我们也不便再把他们留住,於是起身送他们去坐车,全部人用走的去最近的公车站牌。
一路上徐妈和知穗走在前面,手挽着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和徐爸则在後头,两个人隔有一段距离,一句话也不说的走着,直到到了公车站牌,徐爸才开口:「知穗就拜托你了。」
下意识地说:「我会的!」说完之後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好像不是我该说的话,偷看一眼知穗,知穗低着头像在想些甚麽的样子。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车子来了,跟徐爸、徐妈道别後,我又看向知穗,她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真受不了!走到她旁边:「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我走在前面,知穗跟在後头,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没有人开口,在等一个红绿灯的转角,知穗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甚麽?你说甚麽我听不见!」转头看她。
「我说,今天、很谢谢你!」声音稍微大声点,听到後我笑了笑。
「不用客气!」看到她少见羞赧的样子,还挺有趣的,绿灯亮了,这次我们肩并肩走过马路。
在过完马路时,我突然想到:「今天我这样帮你,你打算怎麽谢我?」我是逗她的,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要甚麽答谢。
「你想要我怎麽谢你?」知穗认真问道。
我回她一个暧昧的答案:「看诚意罗!」
她点点头,像是下了甚麽决心似的:「好!你靠近点。」
怎麽了?心里觉得疑惑,不过还是靠了过去,突然间,知穗的唇嘟起,像小鸟似地轻啄我的脸颊。
愣个几秒才回过神,我用手擦掉沾在脸上的口水说:「你疯了吗?干嘛突然亲我?」
「是你要我谢谢你的啊!」她生气地反问我。
「谢我也不要亲我啊,真是!」我抱怨道。
知穗原本还打算回我些甚麽,但突然有个声音插入我们之间,我们都停下来看了声音的主人:「哥哥!」
「子曦?」她是周子曦住在我老家隔壁的「小女生」,在我离开加上大学的时候的确是,但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玉的女人了。
「她是谁?」她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