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一向好吃好睡的武啸月，难得的失眠。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看着大亮的天，想起了今天是曲绚丽说的日子。其实不用刻意想起，他也知道是今日；或许那晚与曲绚丽一别後，他就期待与她再度碰面。
打理好自己，他推开房门，就听见崔燕来的惊叫声，那样热切的声调，武啸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曲绚丽真的来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武啸月反而却步不前。
他都已经决定要选择遗忘，为什麽曲绚丽仍要靠近他？毕竟他深爱过她，对她毫无抗拒能力，就怕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为了她牵连自己的同伴。只是，他这个曾在战场上死过一次的人，实在没勇气再失去什麽。
犹豫不决，武啸月坐在长廊上，瞪着一池鲜艳肥美的锦鲤，呈现放空状态。
「终於找到你了！」骆情情难得对他佯起美丽的笑容，也很难得会如此热情的拖着他，将他丢回房後，高声吩咐：
「给我换上你最好看的衣服，然後来客室接客。」
「……」曲绚丽真是好本事，就连骆情情也收买了。
望着骆情情美丽的笑颜，还有威迫的眼神，武啸月自知无法逃避，乾脆双手一摊，就对骆情情说：「没什麽好看的衣服，我所有的衣物都是这个样式。」
「咦？」骆情情瞪大双眼，把他转了一圈，突然感伤起来：「也是，咱们镖局穷嘛，没多余的钱给小武买漂亮衣服。」
「不过，」骆情情兴奋宣布：「咱家镖局快要发大财了。方才来了位女人，带着千两金过来托镖。」
「喔。」果然是曲绚丽。
见武啸月没多大反应，骆情情无奈表示：「算了，反正你成天不是吃就是睡的，这镖局里的生计跟你解释起来你也不懂。」
「总之，快跟我去见贵客。」
骆情情拖着他，穿过小院池塘，来到紫檀高地客室。室里，崔燕来已换上丝绸制成的华丽衣物，摆上自认为最帅的姿势，托着头再回首，与曲绚丽说话。
「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闺名？」俊秀的脸上，桃花眼眨呀眨的，满满的爱心，就想扎进曲绚丽的心里。
曲绚丽嫣然一笑，仅回了句：「等你们镖局里的人到齐，我自会告诉你。」
清艳的丽容，迷的崔燕来无可至拔。他再接再厉，又换了个方向托头回首，讨好探问：「要不先跟我说，你想托的镖是什麽？说不定不需千两金，只需要你……啊……」
崔燕来发出一声惨叫，骆情情扳扳手，看着迸裂在地的茶盘，冷冷说着：「抱歉，手滑了一下。」
处理完发情的兽字辈某人，骆情情把武啸月往前推，就对曲绚丽说：「镖局里的人都到齐了，你可以说了。」
曲绚丽颔首，看了眼神情呆滞的武啸月，轻柔嗓音幽幽倾诉：「我的闺名是曲绚丽，而我所托的镖是……」
曲绚丽自怀中取出一方摺叠绣帕，那绣着粉荷的莹白帕子，被她仔细且小心地拆开，露出一条天青色男用发带。武啸月墨眸紧缩，就紧盯着那条发带。
那发带，武啸月并不陌生，因为那是曾经属於他的东西。
见到发带，怀里的圆头簪开始不安份了。逐渐高升的热度，熨烫着他的心，催促且威胁他去取那条发带。
但是，不行。他不想惹麻烦自曝身份，更不想失去他的同伴。所以，他压下心底渴望，就听曲绚丽又说：
「我想托的镖，是一个承诺。」
「清漾之战前，我与我的恋人双双许下承诺。我们约定好，战争一结束，他就会拿着我们交换的信物，回来清漾找我。只是战争结束後，月影国覆灭，清漾成了废墟，而他也战死沙场。」
曲绚丽幽怨的看着武啸月，但他望着小院池塘，全然无视她的存在。尽管，曲绚丽说的人是他，但他的态度，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说故事。
「既然人都死了，这承诺早就不算数了吧。」骆情情瞪着发带，提出良心建议。虽然她很心疼千两金，但她爱财有道，不赚黑心钱。
「不，其实他没死。但我却是在多年之後，才知道这件事。」
骆情情挑眉。「那更好啊，你们就直接相认，何必还跑来花大钱托镖？」
心中怅然，曲绚丽收回眷恋在他身上的目光，轻叹苦笑道：
「我试过，但他不愿理我。」
「所以，我想亲自将这条发带送至清漾。就算无法交还给他，也算了却我多年前所许的承诺。这，就是我所托的镖。」
「清漾啊，」被晾在一旁，头上还肿了个包的崔燕来，依旧维持托头回首的帅姿，故作潇洒说道：「其实我也曾经到过清漾，那边是个好地方，姑娘们各个都很热情。既然绚丽姑娘是清漾人，说不定我们曾在清漾见过面，那还真是难得的缘份……」
感受到骆情情的威胁视线，崔燕来赶紧改口：「……难得的缘份过来托镖。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帮绚丽姑娘这个大忙？」
洞悉兽字辈某人在盘算什麽诡计，就怕曲绚丽不到清漾就被吃乾抹净，骆情情很难得的开口允诺：「这镖，就由我接了。」
「咦，怎麽可以这样……」兽字辈某人举起兽爪想反抗，骆情情一脚踹下，直接让他倒地不起。
乍听骆情情要接镖，曲绚丽为难地指着武啸月，轻问：「不能由他吗？」
睨了眼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武啸月，骆情情想也不想就说：「他很忙，没空接这趟镖。」
其实武啸月哪忙了？若真的忙，大概是忙着吃吃睡睡。崔燕来与骆情情心知肚明，却没想过让他接这趟镖，因为那名为清漾的地点太过敏感。
只是，这神游不知到何处去的人，莫名回过神来，伸伸懒腰，就对他们说：「清漾啊，我好久没去了。」
武啸月看着满脸错愕的崔燕来与骆情情，迳自表示：
「这镖，我接了。」
在化为焦土废墟前，十年前的清漾，一个水做成的美丽城市，正是月影国的首都。
水波荡漾，晕开河面上高筑的楼房，也晕散了集结成群的水上人家。叫卖声，在小船成群的水上市集中此起彼落；各色食物小吃，鲜花和瓜果，讨价还价的人们，集结拼凑成一幅鲜艳生动的图样，紧烙在武啸月脑海里。
「爷儿，要买饼吗？」
出了军营，贪看市集景色的武啸月，就站在河岸旁被小贩推售商品。预先热好的陶锅里，放上小巧的六角饼，金黄酥脆的饼皮上，被烙上一个「福」字；那是襄福饼，是月影国人新年必吃的小点，有祈福、添寿的意思在。
小巧的饼，带来新年的气息。虽然在打战，但年还是得过，饼还是要吃。
武啸月就盯着陶锅里的饼，在看不清饼里玄机时，小心探问：「是什麽馅的？」
「有枣仁馅儿的，也有豆沙馅儿的。」
「所以？哪个是哪个？」每个饼长的都一样，他又看不出来，当然会询问。
「爷儿，您在说笑吗？」小贩指着陶锅里的饼，好笑解释：「这不同馅儿的襄福饼，本来就会全放在一起。若是吃到枣仁馅儿的，就表示添寿；而豆沙馅的，就是加福。」
武啸月很困难的颔首，低语：「这我知道。」
不想与他废话，小贩直接就问：「所以爷儿，您想买几个？」
武啸月哭丧着脸，很无奈表示：「我想买豆沙馅儿的饼九个。」
如他所料，当他说完後，小贩瞪了他一眼，兀自招揽他身後的客人，再也不理会他这奇怪的客人。
偷看了眼陶锅里的襄福饼，武啸月咽了咽口水，实在很冲动地想买下几个。但一想到上一年的惨况，买来的饼全是枣仁馅儿的，他只好忍痛快步走过。
「爷儿，买花吗？」
河岸旁，少女摇着满载鲜花的小船靠近他；灿笑的小脸，让武啸月停下脚步，打量那一整船的花卉。
「买花吧，自己家里放着也好看，送人也很好的。你和我买，我算你便宜些。」他的伫足，让少女更是热情向他推销。
少女提到送人，武啸月想起等会要到风荷楼向曲绚丽道歉。他想，带束花聊表歉意也好，於是探问：「我若要送人，送什麽花较好？」
少女笑问：「爷儿想送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大约多大年纪？」
想起曲绚丽的模样，武啸月温柔微笑。「是位美丽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
听他的陈述，少女笑的暧昧，由一旁花堆捆起玫瑰花束，一边又说：「那就送红玫瑰好了，最好送上十二朵，是女人都会开心的。」
少女将捆好的花束递给他，灿笑道：「算你十钱就好。」
听到「是女人都会开心」，武啸月二话不说，马上掏钱给她，还多给了五钱。只因上一次将曲绚丽误当成花娘，还要她陪侍；虽然最後没发生什麽事，可就怕她生气，他今日才会特地过来道歉。
「不用找了。」接过花束後，他快速往风荷楼奔去，以至於没听见少女对他说：
「慷慨大方的爷儿，祝您求亲成功罗。」
十二朵红玫瑰，是用来求亲用的。武啸月不知道，可经常收到花的曲绚丽，可是相当清楚。所以，当武啸月拿着十二朵红玫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不由得挑眉探问：
「是给我的？」
「嗯。」武啸月想起那日的唐突，俊脸又是绯红。「那晚……呃，我们不知道你不是……唉，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他在隔日回营後，才由友人嘴里知道曲绚丽的身份。原来，她并不是风荷楼里的花娘，而是楼里重金礼聘过来教琴的琴师。那夜，他并未回营，他的友人们还以为他受到刁难，对他相当歉疚。
他并没有受到刁难，反而还在她的房里留宿一晚。只是这些事，他并未向友人们提及。他是有私心的，不想与旁人分享曲绚丽的一切，就怕那些知情的人会胡乱说嘴，亵渎她的美好。
只是，曲绚丽迟迟不肯接过花，反而一直盯着他瞧。那双美丽慧诘的眼，瞧的他脑门冲血，心音絮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武啸月不禁胡乱猜想，不接过花，是表示不肯原谅他吗？
就怕曲绚丽不原谅他，武啸月吸口气，胀红着脸，困窘说着：「那晚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唐突，请你原谅我。」
感觉呼吸快停了，武啸月低下头，不敢再看曲绚丽一眼。他心想，或许她真不打算原谅他吧，他该留下花束，转身走人？
「呵……」忽地，曲绚丽笑了。那悦耳的笑声在他耳里宛如天籁，武啸月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却见她接过那束红玫瑰，搂在怀中轻嗅芬芳。
「这还是我头一次收下十二朵红玫瑰。」她嫣然一笑，人比花娇，看的武啸月心跳更快，呼吸紧窒。
「谢谢你的花。」她转身将花放置一旁的花器内，与几株雪兰摆在一起。她招呼着：「过来一起吃饼吧。」
坑上，热好的小陶锅内堆叠着襄福饼，小巧六角形正冒着氲氤热气，香甜的气味诱人食指大动。曲绚丽为他奉上香茗，又对他说：「楼里的厨子手艺很好，你快趁热嚐看看。」
看到一锅子的襄福饼，武啸月不敢再问是什麽馅儿的了。再加上美人盛情难却，他只好试试自己手气，放手一捞饼，马上塞入口中，等着挑剔味蕾告诉他︱︱
「好吃！」好吃到武啸月的俊脸整个发亮，连眼儿都快眯成一直线，就差没接舌头一并吞进肚。
他除了手气好挑到豆沙馅儿的饼，不仅如此，饼里还被楼里的厨子放上椰丝提味。豆沙的香甜和上椰丝的滑腻，绝配到武啸月直夸：「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麽好吃的襄福饼。」
「好吃再多吃些。」见他吃饼吃的心满意足，好似在咀嚼全世界最美味珍馐，曲绚丽掩嘴轻笑，却莫名将他的单纯直率上了心。
武啸月颔首，很开心的又伸手捞了第二个，想也不想就放进嘴里，然而……
「呜、呜，嗯……」本来愉悦的表情瞬间变的相当纠结，纠结到连话也说不出，好似喉中哽住什麽，吐也不是、吞也不成。就当纠结到了最高点，他赶紧灌下一旁香茗，将喉中的襄福饼吞下肚。
「呼！」武啸月大口喘气，又灌上一大口香茗，就是要冲掉嘴里的恶心感。方才他拿到枣仁馅儿的饼，而且还是被加了桂圆的枣仁馅儿饼，那种冲突的恐怖味道，叫他永生难忘。
「你……」曲绚丽欣赏了他精彩的变脸秀後，只能愣愣地盯着他瞧。然而，就在呆愣片刻後，她突然转过身去，掩嘴偷笑。
听见她的笑声，武啸月羞红了脸，很小声、很小声地表示：「我只是很讨厌枣仁馅儿的味道。」
「哎，真对不起。」曲绚丽仍是笑着，却摇摇头说：「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只是……」明明自己还笑着，说什麽好像都没用，於是曲绚丽乾脆起身，扯铃唤来丫头。
她笑着嘱咐：「帮我和厨子说，请她再做二十个椰丝豆沙馅儿的襄福饼过来。」
丫头领命，福了福後才离去。曲绚丽转身，又看见那张可爱泛红的俊脸，睁着一双晶亮期待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瞧着她。那宛若等待主人家喂食的宠物模样，叫曲绚丽掩嘴又是笑。
「我请厨子多做些豆沙馅儿的饼让你带回去。」如他所望，曲绚丽告诉他饼是要做给他的。
「多谢。」武啸月故意回的镇定，但灿笑微红的俊脸，一再表现出他的兴奋，只为了那些椰丝豆沙馅儿的襄福饼。
那太可爱的神情，让曲绚丽忍不住又想逗弄他。睨了眼摆在雪兰旁的红玫瑰，她云淡风轻、一派轻松启唇说道：
「方才忘了问你，你知道送给姑娘家十二朵红玫瑰，其实是为了求亲？」
「咦？」
难怪曲绚丽会迟迟不肯收下花。瞬间，武啸月又变了脸，从兴奋转为震惊，从震惊转为羞赧，再由羞赧转为呆滞。其混乱的脑门里一直呐喊：求亲、求亲、求亲……无限扩大回旋。
如曲绚丽所料，他果然不明白十二朵红玫瑰的含意。那比上一场精采的变脸秀，叫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很欢乐的微笑道：
「所以下次送花时，记得要先问清楚啊。」
又被取悦的很开心的曲绚丽，满足地坐回琴台前，纤纤素手拨弄琴音三两声
，悦耳旋律倾泻而出，唤回了武啸月的心魂。
看着琴台前的曲绚丽，武啸月的心底骚动着。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涟漪，就像清晨微风吹过的清漾河畔；然而，逐渐扩大的波动，张狂成巨滔骇浪，狂乱的情绪冲击他四肢百骸，那种难耐几乎奔腾而出的情感，叫他不得不问出口：
「若是，我真的在向你求亲，你会答应吗？」
琴音瞬停。
抬眸，曲绚丽看着他，嫣然一笑。
饭馆里，卖花女向他俩兜售的艳红玫瑰，勾起他们曾经有过的回忆。
「爷儿，买些花好吗？」卖花女笑容灿灿，拿着一支红玫瑰挨近武啸月。「您的夫人这麽漂亮，就买些红玫瑰送她吧。」
花的娇艳，让武啸月无法直视。撇过头，他假装欣赏饭馆内的陈设，无视卖花女热切笑容，和挨近的红玫瑰。
心底挣扎着是否要和卖花女解释，其实曲绚丽不是他的妻；可是在他心里，她却是他此生认定的唯一妻子。
气氛因他而尴尬。
「我买吧。」轻柔的女声打破僵局。
武啸月不敢望向她，只能听曲绚丽对卖花女说道：「给我三朵红玫瑰，我要送给这位爷儿。」
「咦？」一听曲绚丽要买三朵红玫瑰送给武啸月，卖花女惊愣地看着她。
「哎，说到底是我不好，」曲绚丽一脸懊恼，抚额自责。「方才因为一点小事，我就与他吵闹起来；这会他恐怕还生着气，才会不想理人。真不知我送他花，能不能消他怒气呢。」
还以为真的是夫妻吵架，卖花女笑道：「夫人别担心。所谓床头吵，床尾和，夫妻总是这样子，而且越吵感情才会越好。」
她将三朵红玫瑰递给曲绚丽，又睨了眼武啸月。「我相信爷儿只要收到这三朵红玫瑰，就算有天大的怒气，肯定马上就消了。」
「呵，我也希望如此。要不，他已经有一整个早上不理睬我了。」
见花顺利卖出去，卖花女躬身一福，「那奴家祝夫人和爷儿白头到老，永浴爱河。」
「托福，多谢。」卖花女转向其它桌做生意，曲绚丽将三朵红玫瑰置於武啸月面前的桌上。
她微笑轻问：「小武你知道送三朵红玫瑰的意思吗？」
他怎麽可能会知道。武啸月瞧着红玫瑰，又听曲绚丽幽幽说道：「三朵红玫瑰，代表我爱你。」
曲绚丽专注地看着武啸月，认真表示：「小武，我很爱你。」
突如表白的爱语，轰的武啸月脑子一片空白。耳根与脸颊，泛着潮红，他愣愣地不知该对曲绚丽说什麽，也不敢看着她。
武啸月不明白曲绚丽是怎麽了。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人，因她的邀约而重逢；而重逢後，她却处心积虑想与他在一起。
她是乐王的女人，应该待在乐王的身边，不该来找他的。那过往久远的承诺，早就随着他战死沙场的那刻，烟消云散。之後，清漾化为焦土，而他与她终究失散在茫茫人海中。
他不明白她的执着。有些话，他试着想问出口；他想问她，为什麽不好好过你该过的生活？为什麽要来找他？然而︱︱
「我终於找到你了。」清冷嗓音夹带不容忽视的霸气，突兀地扰乱饭馆氛围。本不该出现在市井之的皇家禁卫军，在倾刻间包围整座饭馆，只为了一名女子。
高大魁梧的身材下，包覆一身轻袍软甲，织锦绣银龙徽纹，紫金冠下，一张深刻的男子面容，威严端正的五官，刚硬如刀砌。过於锐利的神情，直视曲绚丽，宛若天地之间，他只看的见她一人。
威迫的气势，气焰高张吓人，偌大餐馆内，噤若寒蝉。
这人，正是瑞朝乐王爷樊筑罄。
他的出现，令武啸月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张扬，脸上刀疤疼痛发烫，血液似沸腾。深藏的野性，对武艺的执着，和家国覆灭的恨意……眯起眼，武啸月紧握刀柄，紧绷神经，伺机而动。
樊筑罄逼近曲绚丽，强硬开口：「跟我回去。」
曲绚丽冷笑道：「没想到你这麽快就回瑞朝，而且还能寻到我。想来，我身边潜伏不少你养的狗，才会出卖我的行踪。」
不容她反抗，樊筑罄一把拽住曲绚丽的手，瞬间只觉刀光一闪，他在直觉反射下，由一旁禁卫军手中接过破天戬，回身击开迎面快刀。
熟悉的内劲与刀法令他窒了窒，定睛细看，他认出多年前的死敌。乍见武啸月，樊筑罄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手下败将，原来你没死。」
樊筑罄扬起破天戬，夹带雷霆之势，迎面攻向武啸月。他厉声道：「只是这次你恐怕没那麽幸运。」
将曲绚丽护於身後，武啸月弓身迎击，石破天惊之间，刀戬交集铿锵不绝於耳，群众惊叫四窜。
暴戾的攻击毁去饭馆陈设，碎落一地杯盘桌椅，樊筑罄与武啸月杀红了眼，刀狂戬越狂，两人呼吸急促，就想将对方置於死地。
「住手！」
忽地，银光一闪，两人瞬然住手。
只见曲绚丽手持匕首，直指自己的咽喉。
「绚丽！」武啸月一个箭步向前，想拽住曲绚丽的手，却被她躲开。
「你敢！」樊筑罄咆啸，同样奔向曲绚丽。
「别过来！」见樊筑罄挨近自己，曲绚丽将匕首更靠近，森然刀气划过白嫩肌肤，渗出丝丝血痕。
「你敢过来，我马上自尽死在你面前。」
见她不肯妥协，破天戬往地面一跺，天摇地动中，樊筑罄冷声说道：「你威胁我？」
「让我们离开，否则你就将我的屍体带回去。」她迎身走向武啸月面前，主动牵住武啸月的手。
当冰冷手心碰上他的，武啸月随即冷静下来，这才发现饭馆除了乐王之外，还包围不少的皇家禁卫军。一旦他与乐王两败俱伤後，伺机而动的皇家禁卫军就会向前取他性命，如同当年清漾之战一般。
他果然太大意，而乐王仍是同样卑鄙。
「你！」曲绚丽以生命为要胁，樊筑罄气急败坏却莫可奈何，只能让他俩离去，无法阻拦。他气愤高举破天戬，对两人亲密的身影怒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