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展昭一个闪身由窗口跳进结绮阁。抬头看见白玉堂坐在幽暗的烛光之中,美人如玉,嘴角噙着一丝带点嘲弄的笑意,目光跟那波光浮动的桃花眼一对上,蓦地一呆。自白玉堂住进这里以来,展昭都在外面守着,还是第一次这麽靠近看清他的容貌。白玉堂少年华美,本来就不是很阳刚的长相。文青荇和浣纱帮他扮的女装,需要配合玉莲给人的感觉,以免差得太远被拆穿。幸好两人的气质本就有几分相似之处,飞扬的眉峰经过修饰,少了几分阳刚气,多了几分秀逸。那道眉毛对一般女子来说是太粗,可是配上那双难掩锋芒的凤眸,却给人一点冷艳的感觉。眼前人眉目如画、端丽难言,怎能跟印象中那桀骜不驯、潇洒任性的白玉堂连在一起?刹那间展昭有点跳进了小姐闺房的错觉,有点手足无措。
「人称君子的展大人,怎麽趁着夜深人静,放着正门不走,跳窗而入,乱闯女子闺房?」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不自在,刻意用女声说话,似是佳人轻嗔薄怒,却露出戏谑的神态。
展昭定一定神,在桌边坐下来,随便伸手自己斟了杯茶喝下掩饰住窘态,道:「白兄,你扮演花魁越来越维肖维妙,简直雌雄莫辨,展某刚才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
白玉堂用力瞪了展昭一眼,郁闷地想:「这死猫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伶牙利齿的?」嘴上可不饶人:「京梦楼中群芳艳,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过猫儿,就算你一时意乱,也别要唐突佳人,忽然咻的一下就窜进人家闺阁之中。堂堂御猫大人,可别像个急色的登徒子啊!」
白了他一眼,再说下去不知道会扯出些什麽胡话来,展昭决定不再跟他纠缠,道:「白兄取笑了,刚才有人在外边窥探,想白兄也察觉了。」
白玉堂撇着嘴「哼」了一声,道:「白爷爷当然知道,看到是谁没有?」
展昭摇头道:「太黑了看不到。那人刚才就站在阴影里,什麽也没做,倒也不知用意为何。展某本来跟着那人,不过他一下子就走进大厅混入人群之中,我又怕露了形迹,所以不知道是谁。」
白玉堂沉思道:「那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凶手派来踩点的,亦有可能只是其他花娘子来探一下这个花魁玉莲的虚实。等了半个月才有这麽一点线索,不如下点注,说不定会押对宝。」嘴角微微一勾,满脸狡黠之色。
耗子满肚坏主意,尾巴翘得高高的,猫儿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什麽好事。
「白兄有何计较?」展昭迟疑地问。
「在这里已半个月了,就只有今天有人窥探,你可想过是什麽原因?」
展昭心念一动,道:「是丁兄?」
「对啦,之前一直没有让任何人进来,今天花魁玉莲第一次邀人踏入结绮阁,马上就有人监视了。」
展昭忽道:「那可能是真的也说不定…」
「什麽?」
「白兄有所不知,今日接到王朝马汉的信笺,说江南遇害的碧水和香禅,原来都是准备嫁人的,这跟开封的春桃一样。这个凶手,可能是针对要嫁人从良的清倌人。」
白玉堂皱眉道:「人家从良了就要杀,这什麽道理?」转念一想:「可是凶手又为什麽写信给玉莲,叫她早日脱了娼籍,难道就是为了要杀她?」
展昭沉吟道:「这有点不同,凶手要玉莲姑娘从良,并不是说要她嫁人,可能不嫁人就没事了。」
「什麽狗屁不通的理由!这人根本有病。」白玉堂嗤之以鼻,回头望着展昭一会,嘿嘿笑道:「那麽,这下子“花魁玉莲”也该有个入幕之宾了。」
「要请丁兄帮忙吗?丁兄并非开封府的人,这似乎不大妥当。」
「谁说要叫小丁来?猫儿,你在外面待了这麽久,现下有机会让你与花魁共渡良宵,你可高兴?」白玉堂挑眉一笑。
展昭略一沉吟,道:「此计可行,那我回去跟大人交待一下,明天开始吧!」
白玉堂倒是有点讶异,本来以为可以逗到这薄皮猫的,怎知道他倒大方,难道一直低估了他?便道:「那就要牺牲一下猫大人的清誉了。」
展昭耸耸肩,道:「展某有什麽清誉了?只是委屈白兄演美人,跟我演这一出浪荡子流连青楼的把戏吧。」说着微微一笑,眼神却流露出几分狡黠。
白玉堂恍然大悟,开封府的人跟小丁都知道玉莲是他,展昭并非爱名之辈,不然一开始就不会不管江湖同道嘲笑漫骂,毅然投身官场,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心中暗骂:「给这臭猫算计了!」
第二天,展昭首先像丁兆蕙那样在楼下听琴,然後获邀进入结绮阁,之後就每晚名正言顺的出现在花魁香闺之中。因为目的是引出犯人,当然不可能偷偷摸摸,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走进京梦楼。这下可真的苦了展昭,每天都要在众人的灼灼目光和窃窃私语中穿过花街。花街上的人们看到他,都会不约而同的紧盯着,好奇而炽热的目光像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御猫展昭一向洁身自爱,甚少踏足花街柳巷,大部分时候都是查案或巡街。第一天人们以为京梦楼出了事,第二天传出展大人原来是看上了花魁玉莲,登时谣言四起,一会儿说其实南侠与江南花魁早已结缘,一会儿说展大人已被花魁迷得神魂颠倒,一会儿又说展大人准备替花魁赎身迎娶云云,谣言更在第三天因为某事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天,展昭如常的走向京梦楼,却在花街上遇到怒气冲冲的丁兆蕙。
「展昭!五弟跟我说你是正人君子,我本来也信了。全汴梁的人都说你夜夜流连花街,我都不信。现下让我亲眼看到,你说!你怎麽对得起我妹子!」丁兆蕙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盛怒中拔出腰间长剑,戟指骂道。
「丁兄,展某…展某只是去听玉莲姑娘的琴,并无其他。」被吓了一跳的展昭尴尬地说。
「说这种鬼话骗谁!」一怒之下不及细想,一剑刺向展昭。
展昭连连避开丁兆蕙的攻击,急叫:「丁兄!你几天前也去了听玉莲姑娘的琴,你忘了吗?」
「玉莲?」丁兆蕙登时醒悟,知道错怪了展昭,但又不可当众点明原因,就吞吞吐吐的道:「啊…原来如此…玉莲姑娘的琴艺…确是一绝…我也喜欢听…那我不阻你了。」说着匆匆忙忙的离开,留下展昭硬着头皮走向京梦楼。
这天起,汴梁又传出御猫展昭为了花魁玉莲与江湖人士争风喝醋,还拔剑相向大战三百回合,最後技高一筹夺得美人归。也有传言说展昭「外表正经,骚在骨里」,实乃风月场中一风流浪子云云。
多年之後,某白耗子谈起这件往事时,向着某猫嘿嘿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拖着长长怪腔,道:「外表正经,骚在骨里,说得好!」某猫向这麽多年还是没学乖的某白耗子横了一眼,危险地眯着眼道:「那我就要让你知道,什麽叫骚在骨里!」不知死活的某白耗子还来不及吱声,就被经典的猫抓耗子招式,一下子给抓回猫窝去了。
此乃後话,按下不表。
(什麽?你对後话的兴趣比较大?你不要听人家说故事了?呜~~~你75我,我偏不说!顶锅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