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看见霍峻霖他那带有敌意的眼神却传达一种神秘却而有些不安感的情绪，我突然哽咽，原来他一直认为我是和我其他的朋友是一夥的。我和其他女性朋友的关系，使他认为我也是排斥他的其中一人。
「把扫把给我。」我伸出手，做出个赶快把扫把给我的姿势和表情。但我没有澄清或反驳，只对他用着更强硬一点的方式说了这句话。但他没有听，反而把扫具给抱个更紧。
「给我就是了。」我硬是从他手中把扫把抢了过来，正好他很瘦小，抢的简直是轻松无压力，也许是他经我强硬的回应，使他心理只能被迫放下了他心中的防御。握住扫把的手松了一下。让我有机会把扫具拿走。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小学教室的扫具柜不是还有很多扫把吗？你干嘛去抢他的扫把阿？」晓恬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虽然她跟我小学读不同的学校，但他也知道教室的扫把绝对不会只有一把。我为什麽不直接再拿一把不就好了呢？
「可能我当时没想这麽多吧……」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麽这麽做，所以只能给晓恬这样子的答案。我也没有多作解释，继续说着故事。
我陪着他，将那一团团小小的纸屑，全都扫入了畚箕，这些没事做男同学将作业簿撕成一小片载把揉成纸团竟然能够装满整个畚箕两次。这群小孩子整节课就在做这种大工程，想想也是不可思议的。
「这些人不上课，全都在揉纸屑难怪功课都不好。」我一边将畚箕上的纸团倒在垃圾桶一边说着。
「老师……明明就看到了阿……」而这个时候霍峻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流下眼泪。
他相信老师看到了这一切，我而却相反的认为老师应该是没看到才对。我没想到霍峻霖邋塌的外表下，心思居然是如此细腻的人，他几乎是将自己被霸凌的过去往肚里吞，所以即使是很多同学捉弄过他，他也从来就没有这麽哭过。
但是这一次，他哭了。他是累积的情绪爆发？还是误以为老师冷落了他？
如果你问有什麽过去过这麽多年来还能让我印象深刻？其实也不是什麽精采的回忆，但是他的眼泪，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因为他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哭的男人。
「你也知道我们的班导师都会写黑板写整节课，怎麽可能看到他在丢你。」我替老师说话，至少我当时是看到这些同学是趁老师背对同学写黑板的时候，趁机丢向霍峻霖的。
「还有，我们再过几天就毕业过暑假了，国中不会再同班了，你大可放心，他们不会在欺负你了。」我说。
「可是……可是。」霍峻霖手一边揉眼，又抽了一下鼻涕，似乎有顾忌的想要说些什麽。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受不了了，我会跟全班说要他们不要欺负你。」我说。
「小学六年来你都没有帮他，最後快毕业了你才这麽热心。」晓恬搓中我内心对霍峻霖的愧疚。虽然我是在六年级的时候才是当上班长。但为什麽在此之前，我没有为他做过任何可以帮助他的事？
我虽然想对晓恬回驳说：「我是在六年级的时候才当上班长。」但想了想却是觉得这藉口有点可笑。说服不了任何人。
我只能沉默，明明晓恬的这句话如此清楚，但我却装做对晓恬的话不予回应。继续说的接下来的故事。
霍峻霖终於不再哭，并自己用手把眼泪擦乾，我到长大的时候才知道遇到这种情形，应该给把面纸给霍峻霖。而不是看着他哭。当然对於面对一个异性在你面前哭，其实女人是比男人更加手足无措。
「你为什麽要帮我……」霍峻霖问着我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当时的我并不能对他回答我不知道，我记得只是将他敷衍的回应一下，我一上课我尽然什麽也没说，等到这些同学第二天却又发生更过分的事。我才向全班痛骂一顿。
「是什麽事？」晓恬她一边用吸管喝着绿茶逐渐对这故事有那麽一点兴趣，问说。
「这些人实在是……」我无言的摇着头，对於待会要说隔天的事我也感到相当不谅解。
隔天一大早，近夏的早晨的洵光温暖的洒在我的床铺，甚至比寒流来可以窝在厚实的棉被里舒服。我缓缓起床看了看闹钟，发觉我快迟到了。我依旧记得我那一天居然忘了架闹钟而差点迟到。
第一节课的钟声未响，赖床让我那一天不小心有点晚到学校，一进到教室里映入眼帘的是霍峻霖愤怒的大喊：「还给我！」
这些同学居然在第一节还没上课，就玩起了拿宝特瓶当球踢的游戏，我知道那罐矿泉水宝特瓶，是霍峻霖的水壶。因为他昨天也是将这瓶矿泉水带回家。霍峻霖的家境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他总是用矿泉水瓶充当水壶。而且霍峻霖不常换，他喝完就在学校的饮水机再把它装满。再加上霍峻霖颇为邋塌，许多同学认为他很穷，就更加助纣为虐。
「快点丢过来。」几位男同学将霍峻霖的矿泉水瓶或丢或踢，矿泉水瓶几乎快打中天花板，碰到吊在天花板上的电扇才掉了下来。
霍峻霖自己想接住那已经踢到变型的宝特瓶，无奈瘦小的他根本接不到，但他还是尽力的做了个不熟练的飞扑，但还是没将矿泉水宝特瓶接到。其实我真的不懂为了一瓶到处都买得到的矿泉水瓶他干嘛这麽拼命，结果只是换到飞扑滑垒的摔伤。
「好过份……」时间跳了回来，晓恬终於为故事中的主角霍峻霖有些同情。但是这三个字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而她自己也都没注意到她听这故事把整杯绿茶都喝完了。
「就是说阿……你听到都把绿茶喝完了。」我先是认同提醒他，以免他吸着空杯。
「放心，我说这可以续杯。」晓恬叫了服务生，对服务生说请帮我换红茶。而年轻貌美的女服务生，细心而斯文的将玻璃杯收手。过不到几分钟服务生又将她递放在晓恬的座位上。
「你真会麻烦人家。」我说。
「你不也是大学时都麻烦我把绿茶拿到六宿给你。」我讶异到晓恬突然说出这句话，因为我以为她忘了。
「咦！你还记得阿？」我回答，那一开始为什麽她没有发现我改点红茶，但我没有追问这无意义的问题，反而又对她说：「你等等别听故事听到跑厕所。」
「你放心，这家餐厅的厕所也很乾净又漂亮。」晓恬笑着说，看来她对这家店评价很高，连厕所也赞誉有加。而我现在只是吃了她的红茶。
我没有继续回映晓恬，将回忆接轨，想着之後到底事发生什麽事呢？晓恬的这一个打岔，几乎让我早已凌乱的记忆差点拼不回来。
「通通给我住手！」我记得我又一次愤怒的对全班大喊。
「班长来了」同学们又全部停手，霍峻霖刚好从正用脚踩再矿泉水瓶的肥胖同学奋力的抢回瓶身已经凹一大洞而满是刮痕的矿泉水瓶。
我赶紧跑到霍峻霖身边，并挡住後面想欺负他的同学，看着他腿部的伤势，膝盖已经被磨个破皮流血，我拿出了刚好带在身上的面纸，擦拭他膝盖上的伤口。带着霍峻霖到保健室去。随後我将此事报告老师。
「那後来呢？」晓恬开始用吸管喝着第二被绿茶，并问。
「当然是他们被老师训了一顿阿！但是老师也没有替霍峻霖说话。」我对这回忆还是有些无奈与不解。
「怎麽说？」晓恬问起，於是我又把故事整个说了回来：
我拉着霍峻霖去保健室，霍峻霖却对我喊道：「班长，你慢一点啦！」他膝盖已经受伤，照理来说我是要给他慢慢带进保健室，但我反而快跑，使他一边喊痛一边叫我走慢一点。
到了离我们教室有点远的保健室，亲切的校护阿姨帮霍峻霖腿上的伤擦药，但他的手从来就没有放下那罐矿泉水。反而将双手握个更紧。我看着他那罐已经被踢的满是伤痕的宝特瓶，不禁怒火中烧，但气的倒不是那些同学的过份，而是为了一瓶二十元的矿泉水他於是我对他说：「这只不过是个二十元的矿泉水罢了！你干嘛没事要跟他们去抢？」
「因为这是我妈装给我的。」霍峻霖说的很直接又很好笑。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霍峻霖每次上学的时候，他的妈妈都会用这瓶矿泉水装白开水给霍峻霖。而且他不常换。久了之後懵懵懂懂的霍峻霖居然也对矿泉水瓶有了感情。直到现在回想，我还是不清楚为什麽霍峻霖珍惜这个矿泉水瓶。
「我帮你把把它丢了。」这矿泉水瓶无论如何霍峻霖都不能再喝了，我再一次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并把它丢进保健室里的小小的资源回收桶。
「你干什麽！我要怎麽喝水？」霍峻霖他不可能再去翻资源回收桶，但还是凶巴巴的看着我後，再将眼光望向资源回收桶一眼。我当时还认为他该不会真的会去打开小回收桶去捡那罐矿泉水瓶，但是回收桶有其他的回收药品，他终究没有去捡。
「下课我去福利社买一个新的给你就好了，干嘛那麽凶。」我说。
「那好！我要喝饮料。」霍峻霖态度总算是有一些软化。
「我就买矿泉水就好了阿，为什麽想喝饮料？」其实当年的福利社，饮料的价钱和矿泉水是差不多价位的，但我觉得应该要帮他买同样的矿泉水就好了，
「因为我妈妈很少给我零用钱。也不准我买饮料。」霍峻霖答。也难怪我只看过
「他好妈宝喔！」很爱插话的晓恬摆出了被霍峻霖打败的口气又开了口。
「真的……」我说。
「欸欸！这该不会是你大学时这麽爱帮服务股长捡垃圾的原因吗？」晓恬转个口气问我。
「搞不好是耶……」这让我差点发笑。对这句乍听之下一点逻辑观念也没有的话语却让我深感赞同。
回到课堂上，我向老师报告此事，而霍峻霖也站起来为自己的委屈辩论。但老师既然已经念过了那群学生，於是又安慰霍峻霖说：「吃亏就是占便宜嘛。不用计较这件事了。」
「老师！可是我不觉得我有占到便宜阿！」霍峻霖不懂这个道理，继续和老师争辩，但老师还是重复说了吃亏就是占便宜这句话。让霍峻霖还是很不谅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