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晚过後,温恪一直躲避着仓津的热烈追求,能躲就躲,无论是躲到蒙古大王的公主的房间也好,或是马厩也无所谓,能躲仓津多远就躲多远。
而仓津早晨回回醒来就不见温恪,直到要就寝时也不见王妃踪迹,但他知道她每晚还是会回来歇息只是会避开他的视线罢了。
他就不懂了,到底是他这个为夫的不够体贴吗?还是温恪真的很排斥这桩婚姻?可是他都已经抛弃了蒙古王子的包袱,天天想着法子要追求她,难道她不知道吗?这让他很泄气也特别疑惑。
但仓津不知道的是,其实温恪并不是讨厌他,相反的她怕自己那颗小小心脏真的已在那晚过後为他动了情,摇摇欲坠的准备飞到他身上。
「王妃您每天都像这样卯时就起身离开房间,子时才摸着墙壁回房间就寝,就只为了逃避王爷,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您还要像这样持续下去吗?会睡眠不足的。」柠儿陪着温恪牵着马在草原上散步着。
「没关系......只要不要让仓津见到我就好。」温恪顺了顺马儿的毛发。
「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柠儿亮了亮她手中的篮子,苦笑道:「王爷申时练完剑的时候都会放一篮蜜桃在奴婢的房间里嘱咐柠儿要给您带上吃几颗。公主,王爷可对您用情至深啊,连您喜欢吃甚麽都知道。」
「......」
「公主,王爷真的很贴心,奴婢想王爷是真心喜欢您的,若是是柠儿也肯定会感动得稀哩哗啦。公主,何尝不给王爷一个机会呢?搞不好您也会发现您可能爱他的呀。」
「可是我......」语尾未落,一阵酸搅的恶心感自胃部传来,温恪摀起嘴,原想站定让气运顺通後自会平复,但这不爽感却越来越强,迫使得她只好先松开绳子,迈步跑到树下吐了出来。
「王妃!」柠儿见状,赶紧放下篮子上前,拍着她的背让她稍作休息。
「王妃早膳不是只在街上用了碗清粥吗?怎麽会吐成这副德性?您小心点啊。」她从腰间把那用麂皮晒硬後制成的水壶掏出来,让温恪喝几口水舒服舒服。
那感觉在吐完後便缓缓压下,头晕目眩的她回到了马匹旁坐下,「柠儿,.我......是不是有身孕了?」
闻言,柠儿是又惊又喜,直抓着她问道:「可当真?公主这个月月事可来了?」
温恪稍抬头看了看她,随後又低下头,「尚未,若过了今天就是迟迟一个月没来了。」
「那便是有可能怀上王爷的种了?!如果经过大夫证实,那可是蒙古与我大清的一件大喜事啊!」柠儿拉着温恪起身,「咱赶紧回去,给大夫诊治诊治。」
「柠儿!」她甩掉了手,唯唯诺诺的道:「我......我不敢......我怕若是我真的怀上仓津的种,我就不知道该用甚麽理由出来了。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
闻言,柠儿差点没昏了过去,「我亲爱的公主王妃呀,您还可以再傻一点吗?怎麽能这样想呢?甚麽不要孩子?这可是你跟王爷的结晶,若让他知道你私下堕掉,他该多伤心啊?再者,若让大王跟皇上知道了,不骂死你我也就佩服。好了好了别瞎说,我们快点回去。」语毕,她便使出浑身气力,拖着温恪离开。
「不是,不是......柠儿、柠儿!」因吐而虚弱的温恪被强迫拉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拉上马,一步步的跟着那贴身婢女回城。
「恭贺大汗、王爷、王妃,王妃确实已有了身孕」大夫收起了枕巾,续道:「微臣这就回去开几张给王妃调理身子的药方以及补充营养的几帖药,王妃服下即可。」
闻言,大汗和仓津皆喜不自胜,父子同道:「有劳。」
语毕,仓津便蹲在床边,双手牵起温恪的玉手,「太好了温恪、太好了!你怀上本王的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
见其如此,温恪先是一懵,随後才回道:「谢过爷。」
「温恪你真是好样的,不过就嫁进蒙古一个月便怀上了孩儿,这肯定是件大喜事啊!本可汗欣慰极了,这就命人将消息带回京城,与康熙帝一同分享喜悦。」
温恪缓缓点头,淡笑道:「有劳您了。」
大汗只是一笑,随後因政事繁忙的理由识相的离开了房间,而柠儿也带着婢女们退下。
仓津见其他人全已离开,先是顺了顺她浏海上的发丝,尔後才问道:「为甚麽这些日子里一直躲着我?本王可是有这麽吓人?本王要柠儿给你的蜜桃你可全吃光了?温恪,解开我的疑惑。」
温恪沉默,就在仓津打算放弃追问的同时,她开口了:「因为我怕极了,怕我真的会对你动感情,因为我是不会随意的对一个联姻的男子交出自己的心,可就在那晚,你好像就拿了把钥匙打开我的心门後却又无息的关上,让我无法发现其实你早已进驻我的心。至於你给我的东西,虽然没有全数吃光,可倒也是吃到肚子里,给腹中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多麽潇洒帅气、风度翩翩的好男人」语毕,温恪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朝仓津露出真心的笑容。
终於,她说出来了、她讲出来了,对於他,她不想再有隐瞒。
「傻瓜。」仓津站起身,在温恪的眉心上一吻,随後紧拥着他,手抚上那还未隆起的小腹,道:「为夫定当全心全力照顾你还有我们那还未诞生的小仓津或小温恪。」
这是否就是一见锺情尔後见真心?
翌年─。
「好痛......好痛.....好痛!不要生了、不要生了!痛死我了!本妃不生了不生了。」
听见屏风对面的那人说道,仓津的心里又急了几分,直向里头喊道:「温恪你在说甚麽啊?一定要撑住啊,本王就在这里,等你诞下孩子,要吃多少蜜桃本王都给你采,撑住啊温恪。」
今日这场生产,好像不是那麽顺利,出动了蒙古所有精通孕术的大夫前往王府替她接生。
「大夫,王妃情况如何?」仓津抓着一个满头是汗的蒙古太医问道。
「情况不太好,婴儿胎位未正,王妃不好生产,我已经让人煮了顺产汤给王妃服下,就看王妃能不能挺过这一次。」
「尽全力!尽全力听到没有?一定要让本王的孩子顺利出世,否则你们医署就给本王皮绷紧一点,听到没有?」
「是是是。」语毕,蒙古太医又绕回了屏风後。
这场生产维持了将近两个时辰却迟迟未听到婴儿哭声,这让仓津再也等不下去,不顾婢女的阻挠直接坐在了床旁的木凳上,看着温恪身下床单的狼狈,煞是触目心惊,他便握着她的双手,「好温恪、乖温恪,你可以的,本王在这里陪你,不要怕。」
「仓津......」发白的双唇微微吐出这两个字,随後她哭得更加剧烈,一是因为生产的痛苦,二是因为他的温暖前来。
「仓津......」她不停唤着。
「本王在这儿。」
即便在痛楚之中,温恪还是从枕下缓缓取出了一个玉佩交与仓津,「这是我的随身物品,若我无法逃过此劫,你必当好好珍惜此物,看着它,你便会想到我。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久了......仓津,好好活下去,务必找一个女孩再娶,不必留恋於我......」
「你在说甚麽傻话?」闻言,仓津的眼角夺出一滴男儿泪,「本王不允许你死、不允许!」
温恪只是淡笑,双眼几乎同时落泪,就在那一刹那,她闭上了双眼,但却也听到了孩子的宏亮哭声。
「生了!王妃生了,仓津王爷,王妃诞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婴啊王爷。」产婆俩喜孜孜的抱起那两个孩儿,经过稍稍擦拭洗净後便一人抱一个,伫立在他眼前。
但仓津并未高兴,只是看着那阖起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的温恪,摇着她的肩膀却也不为所动。
「温恪!温恪!温恪!」仓津轻柔的拉起她,紧紧抱在怀中,下巴抵在云丝上,「温恪!不要、不要离开本王,不要离开啊,你看到了吗?你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我们一下有了两个孩子,你起来、你起来!不要,不!」
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和硕温恪公主於蒙古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但因难产便随即去世,年二十一。
其珍爱之物随着她的去世一同埋葬,而那玉佩也在仓津逝世时埋在了他的墓中。
(注:历史上的和硕温恪公主其实是於康熙四十七年有了孩子,四十八年才产下,年二十三。史书也未曾记载是否当真有那玉佩,皆因故事情节需求而做更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