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繁华盛开/第30节
婚前选择事业的男人，婚後多半会选择爱情，不过是出轨的爱情。
-----沙粒
卢小姐说话的时候，另外几个女职员也凑过来，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这样吧，我去一趟派出所看看情形」贾天佑试着安抚他们，兵荒马乱的时候领导人是最不能慌的。
贾天佑从派出所回来的时候，贾天平刚好到厂，两个人辟室密谈。
「那两个人是逾期居留，应该会被遣送回去，我已经安排将他们的工作外包出去了。」贾天佑先开口。
「外劳很不稳定，不是突然被抓，就是突然离职，我们不能再依赖他们了。」
贾天平说，贾天平相信这种事还会不断发生。贾天佑还没来之前，就有一批外劳星期天和做建筑工地的同乡见面喝酒，第二天上班就整批不见了，因为工地的待遇比这里好一倍，贾天平早有心里准备。
「看样子，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我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走吧！」贾天平起身走到外面停着的座车，示意贾天佑上车。
车子很快驶出厂外，穿过绿油油的稻田往高速公路急驶而去。贾天佑看着四周倒退的路树，知道是往台北的方向。
「等下见到那个人以後，由我来说你听就好，不过听到的东西回来一定要保密，不能跟其他人说。」贾天平很严肃地说。
「那能否先让我心里有个底，万一对方开口问我，我也好斟酌怎麽回话。」
贾天佑可以不主动发表意见，但如果对方提问，礼貌上是不能不答的。
「对方是一个七十多岁的长辈，是我眷村拜把介绍的政府官员，这个人会告诉我们怎麽进大陆。」贾天平沉吟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贾天佑心里原先也猜到一半，应该是迁厂的事。原以为是见商界人士，却没想到是去见政界人物，贾天佑一向不喜欢接触这类人，因为他们算计太多，不够诚恳。
贾天佑听过一个说法，说党这个字是「尚黑」，也就是讲究脸皮厚心黑之道。
贾天佑大学时看过一本怪书是一个叫李宗吾的人写的《厚黑学》，里面说厚黑之道是一切政治人物成功之道。
厚黑学的两大心法，一个叫补锅法，一个叫锯箭法。
补锅法就是补锅人会趁你不注意时，将你拿来修补漏洞的坏锅，裂缝敲大一点再来补。这样既可以显出他过人的本事，也可以讹诈你更多钱。
至於锯箭法就更有意思了，那医生把你手臂上中的箭杆锯掉，再敷上膏药，你问他为何不取出肉内的箭头，他会告诉你那是内科的事，他只管外科，这是典型浑蛋的卸责法。
贾天佑在竹千代时，从许多公务员那儿领教过多次。一听到这次去见一个老公务员就头皮发麻，但也不好明说。
贾天佑是实用主义者，只要能解决问题管他谁都好，他特别喜欢邓小平在1962年说的「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
车子到了台北，贾天平买了上好的茶叶和水果礼盒做伴手，刚才出门前和对方通了电话，知道老先生下午还有重要会议，就一刻不敢耽误驱车前来造访。
开门的是个管家或是副官一样的人物，将两人引进客厅，老先生早已等候多时了。一阵礼貌的寒暄後，正式进入话题。
由於是在眷村长大，贾天佑早已习惯大江南北各省口音，老人家的江浙口音一点也难不倒他。
贾天佑听得真切，那是说开放大陆探亲双十国庆，也就是说半年後必有结果，如果贾天平想迁厂，上海南京一带可以考虑，因为老先生那边有熟人可以仙人指路，叫贾天平先准备办护照及各种资料什麽的。
贾天佑猜的没错，谈话到了尾声，老先生突然问起贾天佑的籍贯和家世，贾天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对方点点头，直说这样更应该去看看。
离开了老人的寓所，贾天平提议吃完中饭後去理个容放松一下，所谓理容不是整头发而是整筋骨，按摩是也。
贾天佑心想贾天平之所以桃花朵朵开，不是误入盘丝洞而是有心闯进去的。但继而一想，一个结了婚的人，还妄想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爱情，实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讨苦吃，想想也觉得他怪可怜的。
不像贾天佑，在竹千代和那些日本人挥霍青春的时候，什麽阵仗没见过，知道那些献殷勤的女子图的都是钞票，欢场实无真情。
贾天佑还真感谢那段风流而不下流的疯狂岁月，让他从今而後很难对那些庸脂俗粉动心，也从不再妄想爱情。
一生只爱过一次的男人，总会因食髓知味而妄图第二次甚或第三次。
贾天佑觉得贾天平年轻时根本就来不及恋爱，或许连一次也没有爱过，就跟比他大的女人结婚了，也难怪现在患了恋爱不足症候群，要整天寻求弥补了。
婚前选择事业的男人，婚後多半会选择爱情，不过是出轨的爱情。
决定了方向，贾天佑在清明节後去了一趟香港。
本来贾天平也想同往，但因为贾天平从未出过国，连护照都没有，因此只好先由贾天佑前去探路。
贾天佑此行是有重大意义和任务，俗话说：戏棚站久就是你的，意思就是谁先卡到位子谁就是後来的赢家。
贾天佑刚走出香港启德机场的迎宾大厅，就看到高永盛高大的身影。
「三年不见了，贾兄还是风采依旧呵！」高永盛接过贾天佑手上的行李。
「劳烦你了，高兄。这是一些台湾土产给你孩子尝尝」贾天佑将手上的礼盒递上。
「你传真上说，这次来是想谈谈前进大陆的事，但又没仔细说，是怎麽回事？」
高永盛毕竟是生意人，快人快语，单刀直入进入问题。
「高兄，这里人多嘴杂，隔墙有耳，不如到你写字楼再谈了。」贾天佑压低声量说。
启德机场虽然在九龙市区，但离高永盛荃湾的写字楼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在车上谈着贾天佑从竹千代到新公司的转变，不胜唏嘘。
香港号称东方之珠，土地面积只有基隆到新竹那麽大，却装了几百万人，没什麽工业和工厂，也没什麽农业和农产，就连水都是由大陆供应的，因为香港屯门的海水化淡厂成本太高，要不是靠服务业是无法撑起这片天的。
香港的服务业主要是金融服务和贸易服务，提供自由港和自由换汇，在街上随便找个写有「两替」的店就可以兑换外币，非常方便，不像台湾还要经过银行。
贾天佑此行就是想借重他的贸易服务，和高永盛商量一旦开放後，货物和货款如何进出两案三地的事宜。
结论很快就达成了，由高永盛负责一家纸上公司，每笔货物进出按大小付货值3–5%的代办费。一切谈妥後，贾天佑提议去黄大仙庙一趟。
「黄大仙离这里不远，只是不知道贾兄为何会想去？」高永盛好奇地问。
「因为三年前来香港时曾许愿，希望有朝一日能前进大陆，没想到这麽快就有结果，所以一定要来还愿。」
黄大仙庙香火鼎盛，最有意思的是庙外一群可以帮你打小人的阿婆，只要提供冤亲债主的资料写在纸片上，阿婆就会用拖鞋帮你打纸片消灾解厄。
去完黄大仙庙後，已近黄昏，贾天佑又想去庙街替陈美琪买个女包，高永盛一听，拉着贾天佑去到一家名叫连卡佛的高级皮具店，说要买个包当做嫂子的礼物。贾天佑拗不过他，只好客随主意。
刚进到店内，店员不太搭理，因为两人不像其他客人那样西装毕挺，贾天佑真正领教了「先敬罗衣後敬人」的现实。
「先生您好，喜欢哪款我给您奉上！」忽然一个油光满面像经理人的胖子走过来招呼高永盛，样子非常恭敬，贾天佑心里奇怪为何这些人前倨後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