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0)
「您怕不怕四周的人如何评价您？」
「我努力的结果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呀！」
－－乙一《濒死之绿》
第四章(4.1)
「那个女医生的技术好厉害啊，」伊集院在休息的空档对着美纪带着兴奋感描述着，「而且也很温柔，就好像是天使一样，被上天派来帮助那个伤患的！」
总是担任手术室的器械护士的美纪昨天恰好休假，没有能够参与昨天的手术。
兴奋不已的伊集院在美纪今天来上班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和美纪分享。
美纪则是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伊集院，「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好歹现在也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了呢，虽然技术长进不少，但是还这样羡慕着别的外科医生的技术，真的不要紧吗？」
伊集院似乎没有把美纪的话听进去，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昨天看到的一切。
是因为多次和美纪的合作，也产生了革命情感的关系吧，所以才会像是小孩子炫耀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不过那位是女医生，又像是天使吗？」美纪再次想起的，是那对双胞胎的姐妹。
雪和花该不会来日本了吧？
美纪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自己确实曾经听过雪和花说起偶尔会回来日本－他们父亲的故乡。
再加上最近明真医疗城正准备极力争取与雪莉中心的合作案，或许。。。
思及此的美纪问仍旧滔滔不绝的伊集院，「那个女医生的名字是？」
「名字？」突然被美纪问了这个问题的伊集院一时间有些愣住，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伊集院医生，我听见鬼头医生是这麽称呼的，和我一样也是伊集院医生。。。」
这麽回答的伊集院有些落寞了起来。
「姓氏是伊集院啊，」美纪在心中的笃定似乎又多了几分。
雪和花的日本姓氏也的的确确是伊集院没错。
那是继承了父亲的姓氏，虽然平常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会叫唤这个姓氏，不过确实是伊集院没错。
那麽，雪和花都来到了日本吗？
能够再次见到这对姊妹花的期待，让美纪的心情因为可能会见到老朋友而感到些微的开怀了。
第四章(4.2)
「真是非常抱歉，」雪向来例行巡查藤井阿姨状况的藤吉医生道着歉，「因为发生了一点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所以没有能够跟您连络，很抱歉让您空等了。」
「这样啊，」藤吉医生有些无可奈何的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藤井太太。
昨天的预约是眼前这个病患的家属想要为他办理转院前的谘询，然而，苦等了许久却没有出现。
对躺着床上的藤井太太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说一定是碰到了甚麽和工作有关的事情，所以才会没有来。
还请自己不要计较，因为他们两个姐妹的个性就是碰上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会着迷的个性
不过，是碰上了甚麽事情呢？
就连不能够来也没有打电话取消？
看着藤吉医生眼中的疑惑，雪也只能苦笑。
原本是想要打电话通知的，无奈自己一时间忘记了，大概是对於规模这麽大的明真医疗城急诊室里却没有神经外科医生可以支援的这件事情，感到太过於惊讶。
再加上当时的情况紧急，所以自己也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後。
而後来，当自己结束了漫长的手术，正想要打电话连络的时候，才发现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医生的值班时间。
就算医生的值班时间继续，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医院的连络电话也已经超过了服务的时间。
电话那头的语音要自己在上班时间再拨打的时候，自己就有所觉悟了。
於是，今天就面临了这样的局面。
虽然也不能够把责任全都责怪到自己的身上。
道过了歉的雪一边和藤吉医生商讨着关於藤井阿姨的转院事宜，一边在心中苦笑。
「谢谢您这阵子的多方照顾，」雪和藤吉医生总算商议妥当，起身准备离去。
「这之後也还是要小心，」藤吉医生仔细的叮咛。
「好的，那麽我就先告辞了，」雪向藤吉医生道谢与道别後，离去。
就在雪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的一端，美纪从走廊的另外一端正好走来。
第四章(4.3)
虽然美纪是手术房的护士，和藤吉医生的内科领域的交集其实很少，然而，美纪仍然偶尔会来藤吉医生这里串门子。
就像是怀念过去医龙小组还在的那个时光一样。
美纪隔着长长的走道和交杂在走道上的病患、家属、医生、护士的人影，看见了很熟悉的背影。
是雪吗？还是花呢？
或许是因为伊集院对着美纪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医生的事情，以致於让美纪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背影看起来比自己记忆中还要消瘦，但确实是很熟悉的人影没错。
「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的名字是甚麽？」美纪顾不得礼貌，一开门劈头就这麽问正在整理病人档案的藤吉医生。
「喔，那是病患的家属，应该是姓藤井吧？」藤吉医生这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问对方的姓名，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自我介绍。
「这样啊，」美纪微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难道是我看错了吗？」然後一边走进藤吉医生的诊间，撇开刚刚的问题，和藤吉医生说起近来有关於小龙的动向与明真医疗城最近的大事。
「连体婴？」藤吉医生和美纪讨论的，是最近在护士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
「是啊，就是前一阵子入院的那个，最近听说要出院，家长和院方似乎闹得很不愉快呢！」美纪说的是关於护士看见的事情。
「不过不是预定要让朝田动手术了吗？」藤吉医生皱起眉头。
一开始与这个连体婴接触实际上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自己曾经工作的、可以看见海的医院在不久前连系了自己。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明真医疗城工作的关系，所以来请托自己帮忙。
这也是自己初次见到连体婴的案例。
若是单一受精卵因为不明原因而分裂成两个并独自发育成胚胎，则称为同卵孪生。
因为基因相同，除了某些由於随机原因而产生的特徵，例如指纹等之外先天上两个个体性徵完全相同，因此同卵孪生的在外观上非常接近。
第四章(4.4)
假如形成的两个胚胎没有完全分裂则会造成连体婴。
只是连体婴在现代医学的产前检查技术的发达之下，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而这个连体婴是属於Cephalopagus，也就是头部连胎，占总连体婴病例比例的百分之十一。
自己过去工作的医院连络自己的那个时候，实际上是因为连体婴之中的一个病情恶化的缘故。
目前是八个月大的连体男婴，名字分别是大谷洋介和大谷兼悟。
而兼悟有先天心脏病的病史，洋介则是除了头部连胎以外，身体的状况都还算健康的男婴。
原本是预计在等到再长大一些，各种器官都更为成熟稳定之後，再进行两人的分离手术。
这是原来的计划。
但，一直以来病情都还算稳定的兼悟却出现了异状，以致於牵连到原本健康的洋介的心脏也开始有了变化。
这是因为连体婴所共同分享的是体内的循环系统。
再说，若是连体婴当中的其中之一面临死亡，那麽另外一个也无法幸存。
於是，分离手术成为了迫切的危机。
只是，因为这下得有两个心脏外科的主刀医，必须要在分离手术後进行合作，就连原本预定执行手术的西京大学本身也感到为难。
同时，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兼悟和洋介的双亲想要让在心脏外科颇负盛名的明真医疗城进行手术。
但在这之前，其实明真医疗城当时并没有收下兼悟和洋介的计画。
因为这之前，两兄弟一直都是由西京大学的脑外科所负责照看的。
当时兼悟的心脏恶化的程度并没有这麽快速。
原先评估，是兼悟能够再多撑一阵子，甚至可以撑到长到足够大到能够承受分离手术为止。
兼悟心脏状况的急遽恶化使得两兄弟的分离手术以及心脏手术变得迫在眉睫。
而兼悟和洋介的双亲之所以会改变想法，想要改在明真医疗城进行手术，则似乎是有谁在煽动的缘故。
第四章(4.5)
真正的原因无法考究，不过双亲中的母亲的情绪与精神状态似乎和兼悟的心脏状态急遽恶化的同时，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於是，在数度波折以後，两兄弟应该说是透过自己的介绍？还是应该说是有心人士的安排，就这样住进了明真医疗城当中进行了各项的术前检查，静待分离手术时间的到来。
这麽一想，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吧，明真医疗城想要拓展在神经医学的业务。
也确实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吧，据说将由朝田兼悟和洋介的心脏外科的执刀医。
那麽可以这麽推论吗？
是明真医疗城的相关人士的推波助澜才使得兼悟和洋介的双亲改变了心意？
只是现在为什麽又要出院了呢？
实在让人不明白啊。
「根据负责那一层的护士们的说法，是因为发生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事情，」美纪继续说着，「听说兼悟和洋介的母亲那天不知道怎麽了，突然闯入病房里面，闹了一阵。」
「闹了一阵？」藤吉医生问。
「似乎是产生了幻觉，再加上那时候兼悟刚好发作，所以以为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是要伤害兼悟和洋介的，甚至还想把兼悟和洋介抱走，」美纪也皱起了眉头。
「後来呢？」一边听着美纪的说法，藤吉医生一边思考着。
「後来虽然被阻止，但兼悟和洋介的父亲也对这样的情况无可奈何，所以才会和院方有争执，」美纪做了结论，「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明真来说是骑虎难下。从一开始的积极争取，到现在可变成了烫手山芋，毕竟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想要把两个孩子都救活的机率太低了，再加上父母的情绪也都不稳定，就成了不定时炸弹。」
「而且，」美纪像是想起什麽，又接着继续说，「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方面，好像都和鬼头医生闹得很不愉快。昨天有一个需要神经外科紧急支援的急诊病患，可是诺大的医院却没有一个神经外科的医生可以支援呢！」
第四章(4.6)
美纪所想起的是伊集院对自己所说起的事情。
「怎麽会！？」藤吉医生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幸好鬼头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能够提供紧急支援的外科医生，这才没有开天窗、闹出人命来，否则这下可就不知道要怎麽解释和收场了。」美纪的话语之中有着沉痛。
「这之後，又会怎麽发展呢？」藤吉医生和美纪聊到这里，也感到无力了，「难道真的要放弃那两个孩子吗？」
「不知道呢，」美纪知道藤吉医生的意思，同时也感受到与对方相同的无力。
感到无能为力的两个人，随即将话锋一转，聊到朝田归国的消息，以及甚麽时候会和众人见面的事情。
在这天之後的几天，是藤井阿姨预定转院的日子，雪一大早就把相关的手续办妥，也把这阵子在明真医疗城的费用缴清之後，正推着藤井阿姨的轮椅往外走。
外面已经有小森医院的专车在等待着，因为藤井阿姨的情况已经大致稳定，所以说是专车，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厢型车而已。
和藤井阿姨边说着话的雪，突然被一个从後面走过来的、穿着白袍的医生叫住。
来者是已经回国，并且在这几天中掌握了相关状况的朝田。
「雪，好久不见了，」朝田对着被自己叫住的雪这麽打着招呼。
回过头看着朝田的雪，在认出对方是谁的那个瞬间，感到有着深深的怀念。
自己和花也曾经短暂的是属於朝田所组成的世界级医疗团队「TeamMedicalDragon」医龙小组的一员。
虽然只有那麽一次的短暂合作，但也让自己印象非常的深刻。
拥有如此精深的技术，在心脏外科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朝田龙太郎。
「是好久不见了呢，龙怎麽会在这里呢？」雪看看朝田身上所穿着的医生的白色大袍，又看看朝田身後人来人往的明真医疗城的大厅，带着好奇与疑惑。
「这说来话长，有时间可以聊聊吗？」朝田目光所询问的是雪所推的轮椅上的人，以及两人即将离去的步伐。
第四章(4.7)
雪犹豫了一下。
应该要去吗？可是藤井阿姨这边也不能放着不管。
就在雪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倒是坐在轮椅上的藤井阿姨笑的轻松，「去吧，他们会照顾我的。」
藤井阿姨指的是来迎接两人的小森医院的车子上所随附的人员。
雪也只好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接着雪对朝田说，「龙等我一下吧。」
然後就将藤井阿姨安置在小森医院派来的车辆上，目送离去之後再回过头来与朝田说话。
「那麽，现在要去哪里聊聊呢？」雪这样说着。
已经能够有些觉知到朝田想对自己商量甚麽的雪，很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多说甚麽，在朝田提出动议之前，就已经这麽说了。
朝田也没有反对，只是点点头，然後就做了引路人。
其实之所以会知道雪在这里，一半是透过了鬼头医生的告知，另外一半则是因为美纪似乎曾经看过雪，所以对於雪的动向留了心。
是算准时间，特别在这里等着雪的。
雪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这一点朝田心中非常的肯定。
并不是因为两人过去的交情，而是因为雪和自己一样都秉持着相同的信念－对於在眼前的病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救治病患是作为医生的义务也是责任。
朝田对於自己接下来的谈话有着相当的信心。
因为自己想要借助雪的不单只是雪在脑部神经外科的技术而已，雪曾经有过分离连体婴的经验。
这样的经验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在现在的年代里面，在医疗发达的国家之中在孕妇的产前检查就会做相关的观测。
这样就减低了连体婴出生的可能性。
而雪在极少数的连体婴案例中，曾经负责过这样的手术。
雪和朝田谈了不算短的时间，两人的对话进行的结果应该说是顺利吧，至少就目前的结论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第四章(4.8)
雪听完朝田的话与要求，绽放着惯见的、宛若天使般的浅笑，「不过，鬼头医生这麽久不见还是一样呢。我从Price那里听说，他非常积极想要和中心合作，只是找不到契机。因为原则上Price已经决定在日本的合作大学了，明真大学医疗城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下来，是想要证明也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吧，想要透过这个改变Price的决定。不过，大概也没有料想到会这麽麻烦。」
朝田一如以往的少言，只是等待着雪继续说。
对於朝田的没有多问，雪似乎也已经司空见惯的自顾自的说着，「就这麽告诉鬼头医生吧，就算我重回医龙队，并不会对Price的决定有任何改变，因为我只不过是来协助龙的而已。不过，明真是怎麽样的医院呢？日本的医局可真让人不敢领教呢。打压、埋没像龙这样的人才，大概只有日本医局做得出来吧。我听说了那时候的事情了，Price告诉我了。」
雪指的是朝田受到日本医界打压而穷途潦倒的那一段时间。
和美国的医疗以实力取胜不一样，日本医界长年受到各个领域龙头的控制。
只要不能够为己所用，只要不服从命令，只要违背上面的指令，又或者是被忌妒了能力，那麽下场就只有一个。。。
如同当年被日本医局压迫、驱逐的父亲，不得不抛弃故乡远走他乡才能继续医生生涯一样。
这一点经过了这麽长久的岁月流转，仍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Price是？」朝田问的是从雪的口中说出的一个人名。
「Price是我的母亲在医学院时的友人，这也是为什麽雪莉中心可以如此发展蓬勃并且屹立不摇的原因，维持着最初的初衷，然後前进。他可以说是雪莉中心的最主要的经营者吧。」雪回答朝田的疑惑。
第四章(4.9)
雪继续说着，「医者应该要专注於眼前的病患，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烦恼。这一点是母亲很早就想到的，也是因为Price的存在，我和花才能够这样为所欲为，不管是想要做研究、当医生或是到那个战乱地方去，随心所欲。」
雪停顿了一下又说，「Price也没这麽容易被说服，不过鬼头医生这次可是下了险棋，弄不好会直接得到全数反对的结果。最後会怎麽样呢？连我都有些期待了呢。」
「那麽？」听着雪所说的话，朝田做了确认。
「不过因为这是龙的要求，我会先进行诊疗，至於手术，就等诊疗结束再决定吧。」雪笑笑。
※
「居然被外放到这里来还这麽悠哉啊，二阶堂医生，」一个爽朗的女性声音冷不防的冒出。
「你还不是一样，未绪，」回答这个带着些微调侃意味声音的是一个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铁丝网外的风景的高瘦男性。
「在医院里面叫我七岛医生！我可不想跟你传出奇怪的谣言，」爽朗女性声音的主人与说话内容相反地随意的坐在男子的旁边。
「真是冷淡呢，我倒是不介意你叫我遥，」男子笑着回答他。
「不过这里就是传说中明真医疗城的边疆啊，风景还挺不错的嘛，」七岛未绪笑着说两人的处境。
正当两人准备要互相展开惯例的唇枪舌战，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二阶堂医生。。。，咦，七岛医生也在这里啊。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两位能不能来一趟呢？」
「看来休息时间结束了，」二阶堂率先站起，接着回应了来者的呼唤，「伊集院医生有甚麽事情吗？」
「是关於这份文献上的。。。。」伊集院站在通往屋顶上的铁门旁做出了进一步的说明，同时也打量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显得高瘦的男子叫做二阶堂遥，是属於神经外科，而另外一位有着清丽容颜的女性是七岛未绪，属於神经科，又或者说是神经内科。
第四章(4.10)
两人都是来自於国外着名的医院，归国之後经过一番波折，趁着这回明真医疗城想要扩展在神经医学上的名声而进入了明真医疗城。
前程原本一片大好。
但是，似乎是因为得罪了各自的上司，变成了烫手山芋。
只是两人在美国时所任职的医疗院所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雪莉中心，在争取与雪莉中心合作案的这个时候，不能够在这种敏感的时机开除，所以就被外放到这里来。
以着健全明真医疗城底下所有医疗机构在神经医学上的名义，冠冕堂皇的放逐边疆。
这里是北洋医院。
北洋医院和先前在这里的时候的处境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虽说是明真医疗城的附属医院，不过实际上在私底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是甚麽样的地方。
这里是棘手的病患在不能够光明正大转院的时候，会被转移来的地方。
不只是病患而已，就连医疗人员也多半是这样的存在。
即便在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对於自己的工作认真有加，就连设备也因为明真医疗城追求整体软硬体的满意度也都有所增添与设置。
但是这里就宛若是弃母山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二阶堂医生和七岛医生却都像是没有察觉这个事情一样，以着原来的脚步，在这个根本施展不开的、和明真医疗城本部几乎扯不上关系的北洋医院走着。
或许这样对於病患而言是件好事情吧，但这样的人才却沦落到这种地方，不会觉得可惜吗？
确实现在的情况就算想要辞职，明真方面一定会将责任都推卸到两人的身上。
是因为想要留在明真医疗城的这个缘故，所以选择保持沉默，假装甚麽都不知道的吗？
只是自己不了解究竟是为了甚麽，两人会对於明真医疗城如此的执着。
以他们两人的经历，其实如果到以神经医学着称的西京大学也能够得到聘用的吧。
又为什麽会选择明真医疗城呢？这点让自己猜想不透。
第四章(4.11)
只是现在的情况之下，以自己来说，虽然能够回到医龙小组来，自己感到与有荣焉。
又能够见到朝田医生那神乎其技的技术，自己也感到很高兴，但。。。。
明明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了，却还是得像过去当实习医生的那时候一样吗？
就像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努力都不被认可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伊集院的心中产生了相当大的挫败感。
确实现在是为了那一对连体婴兄弟，所以台面上是因为被外放，实际上是由鬼头医生做了调度。
只是，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吗？
就好像被逼迫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一样，让人感到不舒服。
又或者不能说是不喜欢，而是自己丧失了选择的权力。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选择权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上。
一边和二阶堂、七岛请教关於连体婴在神经医学上的见解的伊集院心中满怀着复杂的情绪。
而和伊集院讨论着的两人心中并不是不能够了解伊集院看着两人时所表露出的疑惑与动摇。
所谓的医生是甚麽呢？
成为医生一开始就是各自的选择。
或理想，或愿望，又或者和己身的意愿无关，只是单纯的受到父母的、他人的期望。
因着各种理由而成为医生的人们，其实和其他领域的人并没有甚麽不同。
抱持着各种理念成为医生的人们，其实和其他领域的人并没有甚麽不同。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甚至是对於金钱、权力的看法，应该说是毫无差异的。
然而，医生却背负着重责大任。
应该说，各种行业之中都会对人的性命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
厨师如果不谨慎或心存歹意，那麽食用食物的人可能会危及性命。
负责建筑房子的人如果不谨慎或心存歹意，那麽居住於其中的人可能会危及性命。
但是医生却是背负着救死扶伤的生死大权的人。
第四章(4.12)
即便就算很努力、就算很谨慎、就算毫无错误，也不见得能够把病患从死神的手中拯救回来。
站在救助性命第一线的医生却没有退缩的权力。
医生，可说是比起其他行业的人更为直接面对了生与死吧。
只是这样的医生，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看过太多的生与死而感到麻痹的医生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所有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贪婪、自私、慾望、怠惰。。。，医生也都拥有。
所有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纯真、善良、圣洁、怜悯。。。，医生也都拥有。
所以才会选择明真医疗城。
西京大学的神经医学确实颇负盛名，也和自己曾经待过的雪莉中心有着不浅的渊源，所以才会选择现在与西京大学对立的明真医疗城。
如果想要有所发展、有所突破的话，那麽就应该要选择这一个充满对抗意识的地方。
因为自己虽然是医生，但同时也是普通人。
在这样抱持着敌意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找到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的处境呢？
这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吧？
自己算是相当了解日本医界的情形吧，因为在去美国之前，自己也曾经身在其中。
虽然自己在真切感受到这岛国之上白色巨塔的黑暗之前就已经前往美国。
与这个岛国相隔一片遥远海洋的广大国家的白色巨塔，模样又和这个岛国大不相同。
但，从自己回到日本之後所经历的一切，日本医界的沉痾有多麽的沉重已经无须言明。
至於，在自己身旁的伊集院医生，或许是因为一直被这个体制所宰制着吧？又或者如同自己所理解的，其实医生也不过就是普通人而已。
因为他对於自己所前进的道路感到迷惘，也感到困惑。
这样子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或许从成为医生的那一刻起，就因为这白色巨塔的晦暗而茫然失措。
或许再经历过许许多多这白色巨塔的洗链，能够找到应该前进的方向，又或者从此沉沦於白色巨塔中的黑暗无法自拔。
最终，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自己的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