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凝望浮光的季節-冬雨 — 40

正文 凝望浮光的季節-冬雨 — 40

40

「虽然这问题有点荒诞不经,但也不是不无可能,本来嘛,男人女人都可以互相爱来爱去,就像程采那样,谁也不能说不对,但问题是,如果你真的爱上姜圆圆,那我怎麽办?」电梯门开,二楼很快就到,李于晴想起什麽似地,忽然问。

「闭嘴。」骆子贞白了一眼,这时间,她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快步走到会议室外面,李于晴原本已经伸手要推门,但骆子贞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一路都仓皇赶来,可是到了这儿,她却反而不急了,站在门口,像在想着什麽似的。

「不用紧张,反正东西都找到了不是?」李于晴轻拍她肩膀。

「不是紧张。」骆子贞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感慨,大学三年多来,我几乎所有的精力与心思,全都耗在这个地方,本来以为会稳稳地做到卸任,没想到却在今天,提早画下句点。」

「那又怎麽样呢?走出去之後,不是还有海阔天空的世界吗?」李于晴给她一个微笑,「这地方,你一个人待得够久了,以後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而我都会在,放心。」

那是一句很棒的承诺,骆子贞回过头来,眼神里带着感激,然後她提提起袋子,昂然往里面走去,只留下李于晴在门边候着。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从头到尾,谁也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骆子贞走进来後,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刚刚在门外的感性与温柔,瞬间换成冷漠与刚强的那一面。当着会长、徐倩如,以及所有干部的面前,把那一整袋单据全都倒出来,洒满了会议桌。她在出门前,已经检查过一次,不但一张都没少,而且统计的全部金额,也比之前计算的短少情形要多出近万元,那都是在举办各种活动时,为了临时需要,骆子贞自掏腰包垫付的款项。

既不跟谁开口说话,也没走回原本的副会长座位,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等财务长一张张核算过後,把结果呈到主席位前,让会长跟徐倩如复查。看完後,会长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站起身来,就要走到骆子贞身边。

「废话就可以省了,我现在没事了吧?还有没有任何可以将我移送法办的罪名,需要我来澄清的?」骆子贞斜眼看着眼前这些人,但包括徐倩如在内,却没人敢吭一声,连会长也才走了两步,就惊觉气氛不对,他停了下来,嗫嚅着想打圆场,说:「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起努力的好夥伴不是?问题解决了就好,接下来,就业博览会还有一堆事情需要你呢。」

「好夥伴?这我可高攀不上。至於那场博览会,只怕你得另请高明了,不用怕找不到人,贵单位人才济济,你们不是还有另一位才高八斗、神通广大的副会长吗?找她吧,她肯定行的。」骆子贞用夸张的语调说着话,又冷笑一声,绕着半圆形的会议桌,经过每一个人的背後,她看着这些人,眼神锐利而冷峻,而每一个背对她的干部,听闻鞋跟踩踏到身後的声音时,也不由得要不寒而栗一下。

骆子贞一直走到徐倩如旁边,拿起那本核算过後的资料,随手翻了几页,就像当初徐倩如趾高气昂在查阅帐目内容那样,一字一字,把所有金额跟细项的数字念了一遍,然後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对根本说不出话来,已经面如死灰的徐倩如说:「坦白讲,我觉得这一切还挺荒唐可笑的,这世上居然有人如此天真,以为用些幼稚愚蠢的小手段,就能轻易撂倒我。」她把帐目阖上,朝桌面重重一甩,砰地一声,资料夹散开,单据跟帐目纸页满天飞舞。在纸花旋散中,骆子贞转身往门口走,再也不看会长一眼。

「噢,对了,」一直走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骆子贞又回头,盯着满脸惭愧,一片鸦雀无声的众人说:「其实我是应该跟你们说句感谢的,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人类的丑陋本性,原来可以这样被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也谢谢你们让我看到,原来走出这个狗屁倒灶、乌烟瘴气的地方後,外面还有更大的天空,跟更值得我去珍惜的朋友。我很高兴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从此得到自由,不必再跟你们继续蛇鼠一窝,谢谢大家。」说完,她只觉得全身轻快无比,转身,踏出学联会大门。

在门外,李于晴脸上带着微笑,他不需要多问细节,光从骆子贞的表情,就能知道这是一次彻底扳回颜面的大胜仗,她挣回来的,不只是名声或学籍,还包括了尊严跟人格。本来很想一起出去庆祝庆祝的,但其实骆子贞最後的一丝力气都在学联会的会议室里耗光了,方才那几分钟的冷峻刚强,正是身体里仅存的些微能量,集中一次爆发出来而已,现在事情解决了,才刚走出大楼,她就差点昏倒。

「我送你回家休息吧,你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李于晴扶着她,心疼地说,但骆子贞却摇头,李于晴於是也明白,尽管她过了眼前这一关,但是要怎麽回去面对杨韵之,这一节则还没准备好。

「去你家。」软弱的气音,骆子贞说着。

「我家?」李于晴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说以後什麽都随便我的。」有气无力,骆子贞说,而李于晴也只好点头答应。

她几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而庆幸的是李于晴的宿舍离学校并不远,尽管那栋被吉他社跟热音社学生所占据的宿舍,无分昼夜总是嘈杂热闹,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睡眠。在那张充满李于晴气息的小床上躺着,有一种让人莫名的安全感,她睡得很沉,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在一阵饥饿感中朦胧醒来,睁眼时,正好看见李于晴坐在椅子上,手抱吉他,虚做刷弹之状。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睡成这样,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反应似的。」他笑着说。

「你试试看几天几夜不阖眼,会不会跟我一样。」一睁眼,骆子贞的口舌就非常锋利地说:「搞不好你会睡到断气都醒不过来。」

「你知道我在笑什麽吗?」李于晴放下吉他,依然保持微笑。

「不是笑我睡相难看?」骆子贞问,但李于晴摇头,他笑着,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有一件事,你肯定是忘了,而我也刚刚才想起来。今天中午,你叫关信华去学生餐厅等着,还跟他说不见不散,到目前为止,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你说该怎麽办?」

-待续-

幸福是一个深爱的人,在身边缓缓苏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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