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绚烂的烟火，在数不进的光点扩散在夜空，照亮黑暗，却让不想看见的人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眼前依然是一片昏暗。
正在享受美丽烟火的人又怎麽会看见？
的确，我什麽都看不见。关於未来就这麽停留在指尖上，我轻敲着答案。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杂念了，再心里那一部份没有办法被妥协的，其实是私心的想要保留着的忧伤，或许总有一天能够被时间抚平。
窗外湿冷的空气冻结了栏杆上的水气，冰冷的痛觉深深的刺痛着。
是不是我只能一直徘徊在这里，永远到不了终点。
□
我尽力的咬下握寿司，因为不是自己喜欢的食物所以尽可能的不去咀嚼。
「怎麽了吗?」
「没有，我好像来过这里。」
「是嘛……那你一定知道这里的握寿司超好吃的。」
他露出愉悦的笑容。
「嗯。」
其实我真的非常不喜欢寿司的味道。上回陪子暄时也点了握寿司，说是店里必吃的料理，但我只能勉强的吞咽着，而这次我真的不是很想试那个味道。
坐在仁旁边，我只能深深的叹口气。
不过能够暂时遗忘一些烦恼也好。
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应该比当初更快乐的。但是，并没有。
这就是答案。
咽下沾着芥末的寿司之後我灌了很多很多茶，藉以消除口中可怕的味道。
究竟为什麽会这样，我真的很纳闷，不过事情还是要从那天说起。
考试结束，终究成绩单还是出来了，说不在乎是假的，看到分数再看到名次的那个瞬间我真的很怅然。
小实晃了过来，然後说，「徐子彤，你赢我两分欸。」
「第七。」
「什麽？」
「我居然只考第七。」
「不错了啊，维持前十很不容易。」
那、为什麽姐姐可以是校排前十呢？
「算了，都过去了。」
太多时候我总是用这句话带过一切，然而嘴上说了算了，心里却完全无法这麽想。
正所谓祸不单行。某个校排第一的人朝我走了过来，带着一个笑脸。却也永远是这个笑脸。
「别气馁，这样进步空间还很大呢。」
「你可以不要这样笑着对我说话吗？班长。」
「抱歉。」他收起笑容，然而眼睛仍旧眯成一线，「这样吧，如果下次我还是维持校排第一的话，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是进前十的话，条件任你开。」
我可不可以要求你离我远一点呢混帐。我在心底默念。
「随便你。」
「那就这样吧。」
他又扬起笑容。讨人厌的笑容。
时间飞逝，一学期也慢慢地结束，期中考时他校排第三，而我仍旧在五十名左右摇荡；直到期末考，他回到了第一名，而我好巧不巧的，压线─第十名。
他含笑的对我说，「呐、我们是不是该互相履行承诺？」
「不是互不相欠了吗？」
「当初不是这样讲的吧。」他依然笑着，抬起头，露出不容拒绝的神情，开口，「你可以决定一个、愿望。我尽可能帮你达成，怎麽样？」
我低着头，想了想。
没有，他没有任何能够帮上我的地方。
「我的愿望是，保留这次的许愿到以後。」
「虽然不想同意，不过我接受。」他先是微微皱起眉头，然後还是笑了，「那、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间寿司店，只因为他说一个人来吃很奇怪。
这什麽无聊的理由。
「你是不是很无聊？」
「我只是不喜欢寿司。」
「那这样吧，我吃完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不是说好去一个地方就好了吗？
我确定我真的试图用眼神传达「我不想再陪你去任何地方请你找别人」的讯息，然而却被忽略了。
我也不清楚为什麽，总之我们来到淡水。
「我来到淡水第一个就想到吃，所以如果又无聊了，记得提醒我。」
「嗯。」
夕阳缓慢地落入水中，我看见闪烁在整个河面上耀眼的金色、橙色，随着细微的波浪闪闪发亮，很美。而他穿的白色T-shirt，也染上一层金辉，夕阳之下行走的人里，他远远高出他人一个头，而我却被隐没在人潮之中。
现实也是这样吧。
「你喜欢海吗？」
我抬头看他，「什麽海？」
「就是，有沙滩的海、蔚蓝的海、冰冷的海、清澈的海。什麽都一样。」
「喜欢。」
我喜欢海。我脑海里唯一得到的答案。
「那我知道了。」
接着我们走到夹娃娃机前，我投下十元硬币，而由他操纵。
很好、一次就夹中了我指定的乌龟玩偶。
我从来没有夹中过娃娃，一次也没有。然而每次到了有夹娃娃机的地方总忍不住想试手气，只是每次都没有成功，我猜想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又掉了。
就在我放弃，想转身离开时，他忽然说。
「欸，等等。」紧接着他又把十元投了进去，说，「再夹一次试试看。」
我缓缓移动着夹子，然後按下按钮。
三只狗狗玩偶掉进洞里。
「看吧。」
他笑了。
「谢谢你。」
「是你自己夹的，我没有帮你什麽。」他把玩偶交到我手上後，轻声地说，「感谢我的话，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在捷运上我不自觉地睡着了，醒来之後却被他拉下车，是哪一站我也忘了。
走在陌生的路上，我感到有些疲惫，所以莫名的开口，「你曾经深刻的爱着一个人吗?」
我转身看着他，眼神看向一盆精致的花卉。
「只是淡淡地爱意或许有吧，但是我并不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爱情。」
「嗯，我也不明白。」
在爱里，其实不仅仅只有爱与不爱；但也只是爱与不爱。
「喜欢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眼前这盆花。
「不，只是一盆花。」
「可是它让你停下脚步还留住了你的目光。」
正想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出声了。
「老板这是什麽花？」
老板亲切的解释着，「这是红色樱草花。」
「是吗？」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要不要挑一些玫瑰送女朋友？可以预约日期哦。」
老板讲得很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玫瑰……对她来说应该只有被转送的命运。」
接着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向前，然而走了两步我就挣开他的手。
「抱歉。」
他说着，然而眼底一点歉意也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
走到一个公园，我才发现这里就是学校附近的公园。
「我想听听关於你的事。但如果你有不想跟我说，或是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需要告诉我的事情你可以不要说。」
「关於什麽？」
这太突然了。
我静静地思考着，却无法得到结论。
以前总是能够顺畅的就想起那段记忆，过了那麽久才发现自己已经畏惧了那对记忆，所以连翻找都不愿。
「所以说你还是没有打算说罗。」
他的眼神有些扑朔迷离，却又像是星光一样的闪耀。
「也不是这样……」
「不用紧张，就当作是普通在聊天也没关系。」
他微笑，忽然间我感到对他没来由的信任感，但他的视线对我来说又是那麽陌生。
仁不会给我压力，但我要逃的是那充斥着谎言的自己。
我怀疑过曾经的种种是不是已经完全消失了。是那段记忆作祟吧，我无奈地苦笑着，应该要忘记的事情却深刻地留在脑海里，什麽时候我才能学会淡忘？
虽然分不清楚哪一面才是自己，一天一天等待，一点一点抽离，知道既定的结局所以不希望自己陷入，但依然渴望那一点点的奇蹟。
坐在公园的椅子上静静听着昆虫和鸟儿稀疏的声音，虽然大多仍是车水马龙的噪音，但也让身在唯一宁静角落的我感到安心，或许是因为仁也坐在身边。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缓缓道过以往的事，几乎一点隐藏也没有。
就好像在说一个人的故事。第三者的角度诉说着。
他从头到尾安静的听我说着。
也许我真的太重视过去的那些回忆，才会让自己无法逃离那些枷锁。
我想，我是可以轻松的说着那些忧伤，也可以轻松的，活着。不是吗？
「你还醒着吗？」
回头看着仁，总觉得有点恍惚。
他只是闭着眼睛，夹长的鼻翼真的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十分浓密，看起来自在而惬意。
忽然被他睁开眼睛时的眼神吸引住。熟悉却陌生的感觉隐隐让我感到晕眩。
「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嗯。」
其实事实结果我并不在乎，因为他够聪明，并不是希望知道什麽而是希望我能正视过去的自己，然後走出那段记忆，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只是徐子彤的陈述，与他人无关。
「寒假期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抱歉让你陪我一个下午。」
「不会。」
「呐、这个送你。」
他从後背包里拿出一个贝壳，连价钱都还没撕掉的陶制贝壳。
「为什麽？」
「可以听见海风，即使不在海边。」他有些矛盾的又说，「其实也只是空气流动的原理，然而解释得太清楚就没有你们喜欢的那种浪漫了。」
我接过贝壳，放在耳边。
我听见海风的声音。
他凑近我，彷佛好奇为什麽这样的东西会吸引人似的，只不过我是真心喜欢这个礼物的。
「好玩吗？」
我听见他说，还有伴随着话语之後的轻笑。
「谢谢。」我说，「那麽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