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往树林窜去的还有其他组的许多人,不过我和阿森走着走着,逐渐深入树林深处,就只剩下我和阿森的脚步声、树林里的虫鸣声了,其他人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听不见了。
我低头,眯着眼在手电筒光圈下望了眼手表,发现我们已经走了有二十分钟了,已不见其他人了,也没听见瀑布流水声。
「阿森,」我叫住拉着我的手一直往前走的阿森:「你确定我们走在对的路上?」
阿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没错啊,跟着地图走的。」
「可是我们好像走了很久,连瀑布水声都还没听到。」我说。
「应该只是要再往前走一点,就会听到了。」阿森说。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我的方向感也是有限公司,因此现下我也只有相信阿森了。
我们又继续往前走去,树木越来越茂密,月光也变得稀疏起来,漆黑的树林里,只有两盏手电筒的灯光穿透。夜里的树林深处并非如想像中的静寂,虫鸣声如雨声般淹没听觉,偶尔还有什麽动物在枝桠间跳跃,发出枝桠晃动、树叶摩擦的声音,以及幽幽的鸟鸣声。
就这样往前又走了十来分钟,我终於忍不住停下脚步抗议了。
「阿森,这条路实在不对。」我拉住阿森说道。
「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啦。」阿森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
我坚决不要往前:「我们走了半小时了,这距离有点太远了吧?」
阿森拿出地图又看了一阵子,最後才说:「看起来是不应该这麽远的。」
「我们还是先沿来路回到这个分岔口吧。」我指着地图说。
阿森点点头,这回交给我领头沿着来路走回去。
黑压压的树林里,其实并没有「路」可言,每棵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我只是凭着我的直觉在往前走,当然也只有相信如果我走错了路,阿森会认得出来。
结果我们又再度走了十五分钟,照理来说我们应该来到那个分岔口了,可是眼前只有一棵又一棵树,根本没有记忆中的分岔口。
「我们在哪里?」我终於认输了,回头问阿森。
阿森也耸耸肩:「照我们走来的速度来说,现在应该来到分岔口了。」
「这里不像是分岔口吧?」我说,有些脱力了。
「是不像。」阿森摊开手。
「现在怎麽办?」我问。
阿森又拿出地图,研究了一会儿,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时间不早了。」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夜风也越来越冷了,急忙同意了阿森的提议。
「走吧!」阿森牵起我的手,往前面看起来有点亮光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我们却听见了流水声——如果我们是在往出去树林的方向走的话,是应该不会听到流水声才对的。
往前又走了几步,就看见我们面前有一条小溪。阿森停下了脚步,拉着我的手不经意加重了力道。
我苦笑起来:「我们迷路了吧?」
阿森回头望着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看来是的。」
我掏出手机,想要打给龙纹宣告我们迷路,却赫然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不是吧?」我紧张地要阿森也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结果同样地没有信号。
半格信号都收不到。
「糟了。」我颓然地在小溪旁边蹲下来。
阿森倒是好整以暇地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不要慌张,休息一下,我们再来找出去的路吧。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而且,你看,这里景色多好。」阿森张开双手,深吸了口气。
我也抬起头,望着茂密枝桠间,如丝绒般的黑夜中挂着满天的星星,小溪在月光下闪烁着美丽的波光,淙淙流水声与虫鸣声交织在一起,树林里的空气冰冰凉凉的。
我就也深吸了口气,看着旁边一点也不紧张的阿森,也感到安定了不少。
阿森看着地图仔细地研究着,我凝视着月色下的小溪波光,顺手拿起溪边的小石子往小溪里投掷,听着石子扑通地掉入流水里,激荡起小小的水花。
「在想什麽啊?」阿森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在想我们什麽时候走得出去。」
阿森勾起嘴角,歪着头说:「我看,再走个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我也笑起来:「你可真有信心。」
「那是当然的。」阿森说。「把你带进来就要把你带出去嘛。」
我失笑起来。「也挺有责任感的嘛。」
「好了,我大概有个方向了,走吧。」阿森卷起地图,又重新拉起我的手,往後方树林走去。
走了几步,我的手电筒光芒正好照到两颗会反光的东西,就像是什麽的眼睛。我吓得紧紧抓住阿森的手臂:「有……有东西。」
我这时才懂得害怕起来;夜里的树林,除了有猛兽,说不定还有那种东西!想到这里,我头皮都发麻了,抓着手电筒的手心也沁出汗来。
「没有东西呀。」阿森也望了望四周,那两只眼睛已经消失了。
「没事啦,别害怕。」阿森安抚我道。
虽然脑海中不停闪过被猛兽飞扑的被害妄想画面,我还是努力克制地把手离开阿森的手臂。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身後竟然传来一声枝桠摇晃的声音,我马上吓得再度紧抓着阿森:「哇啊啊!!」
阿森的手电筒照向树上,只见一只小松鼠好奇地望着我们。
「松鼠而已嘛。」阿森笑起来,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们的视线对上,我才猛然发现我抓得他那麽紧,太过靠近的距离使我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本该移开视线,本该把手拿开,本该保持原有的距离,但是我却移不开对上阿森深褐色双眼的视线,拿不开紧紧攀着他温热身体的手。
阿森的笑意渐渐地褪去,一双眼也直直地瞅着我。
他慢慢地靠近我,我的心跳得飞快,好像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阿森却只是伸手把我耳边的头发圈到耳後,又微微笑起来:「没事了,来继续走吧。」
他又拉起我的手,往前走去。
我的心依然在狂跳,唯有树林里沁凉的空气吹散了一点我脸上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