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秦海昀踏出办公大楼，财务部的许宗奕就从身後叫住她。
「抱歉，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他深呼吸，喘一口气。
「对不起，宗奕，我跟别人有约了。」她说：「有什麽急事吗？」
「喔，没有啦，我只是想问，黛黛今天上班怎麽样？是不是还在不高兴？有没有说我什麽……或骂我什麽？」
秦海昀回忆了下，「没有。」
「真的？没有摆臭脸，或是一点点心情不好的样子？」
「嗯。」
许宗奕神情复杂，像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毕竟还在追求的阶段，秦海昀看得出他是想知道黛黛究竟有没有在乎他，就算不知道他们发生什麽事，若黛黛生气，纵然宗奕会怕，但至少代表黛黛还是有些在意他的，因此她没告诉他，黛黛今天不但开开心心的和经理的儿子David腻在一起，下班前十分钟，还有人开宾士在公司门口准备接她。
「姊姊，就你看来，黛黛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意思？」许宗奕敛下黯淡的眼，「你觉得我该怎麽做，才能让黛黛喜欢上我呢？」
秦海昀没有回答。
直到郭庭又打电话来，虽然对方心情低落，眼下还是郭庭的事比较要紧，因此她向他道歉，然後匆匆离去，等上了捷运才继续想许宗奕的话。
就算郭庭没有打来，她应该也不会给对方任何答案，哪怕是最简单，最真实的一句「她不适合你」、「你们并不合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她也不会说出口，她不曾给过别人任何建议。
她不认为自己是可以说这些话的人。
「慢死了，蜗牛。」一到居酒屋，坐在料理台前的郭庭劈头就念。
秦海昀拉开椅子，放下包包，发现她已经点了壶烧酒。「你开车来的？」
「废话，谁想跟你一样搭那个挤死人的鬼捷运？」郭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把另一杯倒满的递给她，秦海昀摇头，「我不喝了。」
「不知好歹。」郭庭冷哼。
她们并肩吃着晚餐，没有聊太多的话。郭庭酒一杯接一杯，一手托着红润的脸颊，闭目养神的模样，像天使在歇息。认识郭庭这麽多年，秦海昀始终觉得微醺时的她，是最美丽的。
「这次写完会暂时休息吗？」
「这个月还有两篇专栏，下本书排在五月底，下下一本八月，下下下则在年底。」秦海昀立刻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作梦。
「今年行程好像排得比往年紧凑？」
「嗯，我要求的。」
「为什麽？」
「因为我爽。」她张开眼，用筷子挟起刚送来的生鱼片，「你什麽时候开始会问『为什麽』了？」
秦海昀不语，待郭庭把生鱼片吃完，又听她问：「你手机什麽时候修好？」
「这个周末。」
郭庭神情淡漠，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修好之前，别用刘育森的手机打给我，现在只要看到那废物的名字，我就火大。」
「嗯。」秦海昀垂首喝茶，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於是又倒一杯。
那天吃完饭，秦海昀开郭庭的车载她回去，得知对方开车来，这顿饭她就滴酒不沾，郭庭对大众交通工具的反感，自高中开始就没变过。
等红灯的空档，坐在副座安静不动的她出了声：「秦海昀，我跟你说。」打了个嗝，「我啊，可能会被告唷。」
秦海昀转眸，发现郭庭在笑。
「那个女人前天跟我联络，不是打电话，而是寄Email。信的前大段义正严词，句句仁义道德，说我会害自己的亲朋好友蒙羞，後面却又突然心灵导师上身，说我年轻漂亮，一定有更好的男人适合我，我只是一时被爱冲昏头，还说她也年轻过，她懂，希望我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不要继续犯错……巴拉巴拉。我特别帮她计算了下，全文总共一万五千多字，不愧是总编辑的老婆，还以为自己是耶稣基督跟圣母玛莉亚咧，有病。」
她又打了嗝，「我只回她一句话：『自动自发把腰带、西装裤，还有内裤一件一件脱掉的人，是你的老公，不是我。』，结果这句话似乎戳到她痛处，老女人气死了，说我敬酒不吃吃罚酒，叫我等着吃官司！」
在郭庭捧腹大笑之际，秦海昀注意到，外头的雨又开始下了，连带车内温度也跟着降低，於是伸手把暖气打开。
此时广播里播放的歌曲，是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难得听到这首老歌，秦海昀的思绪一时被引走，听到入神处，甚至还不自觉减缓车速，为了不让大雨的声响盖过音乐。
再度等红灯时，她望向昏昏欲睡的郭庭，随着雨声跟歌声，不知为何慢慢回忆起当年高二，郭庭曾邀她到家中睡一晚。向来敢问敢言的她，自然直接就追问秦海昀跟刘育森目前的进度已到几垒？
原本笑眯眯的郭庭，在得知两人前阵子有了第一次关系之後，忽而敛起了笑，沉默片刻。
「那个白痴是怎麽吻你的？」她问。
秦海昀还没回应，郭庭的脸就蓦然凑近，将她柔软温热的唇覆在秦海昀的唇上。
两人分开的前一刻，郭庭还用舌尖缓慢舔过她的唇缝，这个举动，立刻引起秦海昀一阵轻微的颤栗。
「是不是像这样？」郭庭漾着笑，「我以前恶作剧闹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亲他的，那个笨蛋有没有学起来？」
从此之後，郭庭常会故意在刘育森的面前对秦海昀搂搂抱抱，偶尔玩得太过火，惹得刘育森最後真的发飙，还不许秦海昀再到郭庭家里过夜。
「真是受够了，这女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麽变态，你少接近她，不准再跟她在一起！」占有慾强的刘育森，连郭庭都开始戒备，甚至一度怀疑她的性向。
听到刘育森这麽质疑她，郭庭咯咯笑了一阵，却没有说什麽，只是淡淡告诉秦海昀：「小心点，那家伙不爱戴套的。」然後就背着书包离开学校，与别校的三年级学长会合，两人一块骑车兜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