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昀没想到会再见到那个少年，下意识注意起他身旁的其他男同学，没发现孟语新的身影。而在她反应过来前，余学翰已经到她面前，瞧瞧她手上的东西，好奇问：「秦姊姊，你在做什麽？」
「我……在帮朋友发传单。」少年倏地靠近的脸，使她喉咙莫名一涩，「你刚放学？」
「对呀，跟我同学来吃点东西，顺便逛一逛。」他仍将目光放在她的传单上，「这些全部都要发完吗？」
「嗯。」
「好。」他点点头，接着转身将篮球丢给一位同学，对他们说：「欸，你们先走吧，我还有别的事！」
那些男学生一听，先是瞄瞄秦海昀，再面面相觑，耸个肩後就一起走掉了。余学翰将书包放在後方的矮阶上，再脱下外套，解开衬衫扣子，秦海昀微愣：「……你要做什麽？」
「帮忙发传单呀。」他脱掉衬衫，露出里头仅剩的一件黑色短袖，「多个人发的话，会更快发完吧？换上便服应该会比较方便，不然被同学或老师看到，恐怕不太妙。」他将衣服放在书包上，就从秦海昀手中拿走一半传单，直接跑进人群中。「你好，这是我们今天新开幕的牛排馆，请参考看看喔！」少年一边发送，一边向身边路人热心推荐。
也许因为对方是年轻男孩，再加上他有一张青涩率真的阳光笑脸，有不少年轻女子都愿意接收他的传单，进度一下子增快许多。
等到两人都发得差不多，秦海昀的朋友也回来了，发现传单剩不到十张，相当惊讶，当下既感动又感激不已：「姊姊，谢谢你，那麽多份，你居然这麽快就发完了！」
「我没做什麽，主要是他的功劳，有一半以上的传单都是他发完的。」秦海昀指指余学翰。
「弟弟，谢谢，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她满脸喜色，从口袋拿出两张票卷塞到秦海昀手中，「姊姊，这是我们餐厅的折价卷，现在店里已经客满，下一次你就跟这位弟弟一块来吃牛排吧？你们帮我这麽大的忙，一定要来店里好好让我招待一下，一定要来喔，知道吗？」
秦海昀与余学翰一听，互望几秒，不约而同莞尔起来。
忙完之後，他们两人继续在商店街到处走走，一起坐在路边搭建的其中一座长椅上。看到秦海昀只买一份葱油饼和一杯爱玉，余学翰问：「吃这样就够了吗？姊姊你晚餐不是没吃？」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喔。」他举起手中的青蛙下蛋，「谢谢你请我喝这个。」
「不客气，你刚刚帮了那麽多忙，只请你喝饮料不太好意思，其实你可以再点些吃的。」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余学翰笑笑，学她的口吻。他喝得津津有味，秦海昀也默默吃起葱油饼，享用这顿简单的晚餐。
「姊姊今天是一个人来逛街？」
「嗯。」
「刚刚那位女生，是大学生吗？」
「不是，她比我大一岁。」
「咦？」他吃惊，却一头雾水，「可是……我刚刚有听到她叫你『姊姊』，所以我以为她比你小，既然她比你大，为什麽还会叫你『姊姊』？」
她拿出一包面纸，「那是我的绰号。」
「绰号？」
「嗯，很久以前，班上的同学帮我取的，从那时起就一直被叫到现在，不管是同年龄还是比我大的，很多都会叫我姊姊。」
「那你平常上班，身边的人也是这样叫你吗？」
「嗯。」
当年的她，进现在这间印刷公司应徵，经理董琴，就是当时的面试官，看完秦海昀的履历後，她忽然问了句：「对了，你有什麽绰号吗？」
「绰号？」
「是呀，有吗？」她眨眨眼。
三天後，秦海昀正式成为这间公司的职员，虽然她始终不明白为何经理会那麽问她，可能真的只是纯粹好奇罢了。但从第一天上班开始，董琴就不是叫她「秦海昀」，而是叫「姊姊」，想不到叫着叫着，最後也影响到公司其他职员，不分男女老少，都跟着叫这个名字。
「好有趣喔，每个人都叫你『姊姊』，挺特别的耶。」余学翰含着吸管，「可是，为什麽你同学会帮你取这个绰号呢？」
她望着前方，「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天就忽然被同学这麽叫，久而久之，当大家都这麽称呼我，也就听习惯了。」
「原来如此……」男孩咕哝点头。
「对了。」秦海昀再从包包中拿出一样东西，「这把伞还你，谢谢。」
「姊姊一直都带在身上吗？」他诧异接过那把墨绿色雨伞，低头边端详边惊叹：「好厉害，收得好整齐，简直跟新买来的一样。不管我怎麽弄，就是没办法弄成这样，到底是怎麽摺的？」
「你那天淋雨回去，挨骂了吧？」
「对啊，被骂得超惨，我妈一直问明明有带伞，怎麽还会淋成落汤鸡回去？我跟她说把伞忘在学校了。」他笑得开怀。
「其实你不需要借我的，因为那天我也有带折叠伞，就在包包里，只是来不及跟你说。」
「咦？是喔？」
「嗯，但还是谢谢你，」她看着他，「你很贴心。」
「没有啦，举手之劳而已。」由衷的称赞，让余学翰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摸摸後脑勺。
「对了，余同学……」
「姊姊直接叫我学翰就好了。」他露齿一笑，头微偏，「什麽事？」
「今天我在这里发传单的事，请你别跟语新说。」她淡淡地，「虽然只是帮忙，但我还是不希望让他知道。」
余学翰停顿，「姊姊是怕……孟语新会不高兴吗？他不喜欢你做这件事？」
「不是的。」秦海昀否认，却无法告诉男孩，自己其实是不想让母亲知道。
即使不晓得语新得知後，是否会告诉母亲，但无论如何，任何会让秦母「觉得丢脸」的，她都不想再让对方得知半个字，毕竟秦母从前就曾为此事久久不肯跟她说话，不想看见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