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酒香未饮先醉，殿里曲子不断，气氛却压抑得诡异。
莫然身着淡黄色的袍子，淡得近乎白色，手里持着上好羊脂玉酒杯，晶莹温润，盛着清澈透明的液体，是上好的琼玉浆。
他俊目幽冷，眉毛微拧，嘴角却挂着笑，不发一语地看着妃嫔坐席。
个个娇丽的容颜无不打扮得花枝招展，殿中暗香浮动。
他的视线停在玉贵妃的位子上，看向她温柔似水的眼睛，才稍稍放松。
再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位子空无一人，眼睛危险地眯起。
“昭月宫宫女求见。”太监行了礼便说道。
“进来。”
一个宫女行了礼便说道，“娘娘不适恐怕不能出席了。”
莫然低垂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皇后可有什么事？请太医了吗？”
“请了，太医仍在昭月殿里替娘娘看病。”
“是吗？是真病还是假病，真到要去见识见识。”莫然起身，走向门外，余下愣着的众人。
莫然走向昭月殿，双手负在肩后。
一进殿，既可看到梨花满地，空中纷飞。
他一步一步踩上落花，进入寝室。
寝室里空无一人，缭绕着药香。
顾蓦然头发散乱地睡在榻上，一身白衣更显得她的脸色惨白。脸上有着冷汗，鬓角处的发丝已被濡湿。
她紧闭着双目，看不见那如深潭般漆黑的眼眸，脸异常地白。秀眉微微蹙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此刻的她无助地像个小孩子。
莫然慢慢把顾蓦然抱在怀里，伸出大掌把她有些乱的发丝理好，再掏出帕子，轻柔地为她拭去汗珠。
他伸出食指，在顾蓦然微蹙的眉头轻轻按着，似乎要把那抹愁抹去。
这时玉兰捧着药进入寝室，她有些惊讶。
她放下药，正欲向莫然请安，而莫然摆了摆手以示不必。
“怎么了？午日不是还好吗？”
“娘娘整日就在院子里赏花，哪里都没去，可刚要更衣时，娘娘就忽然说头晕，就晕了过去，奴婢可吓坏了。奴婢赶快请来太医，正巧娘娘醒来了，娘娘吩咐奴婢不许宣扬出去，否则扰了皇上今夜设宴的雅兴。不久太医来了，娘娘就对太医说心口疼，头疼，全身上下都疼，又陷入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玉兰眼眶泛泪，声调微抖，吸一口气。
夜风在门外萧萧地吹，益发显得凄凉。
“太医说了什么？”莫然不耐地问。
“太医说娘娘恐怕中毒了。”玉兰颤抖地回答，泪不断落下。“不过太医尚未确定是什么毒，现在在太医府研究，太医走前还吩咐奴婢煎了止痛药给娘娘。”
“把药拿来。”莫然扶正顾蓦然，接过玉兰递来的药。“退下把太医宣来。”
待玉兰不甘不愿地退下后，莫然拿起勺子盛着药，喂顾蓦然吃。
可顾蓦然泛着青白的唇倔强地抿着一条直线，药顺着她的下巴滑下。
莫然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她痛得正在微微颤抖，身子不停地隐忍地发抖，若不是莫然抱着她，他也不会知道她正在颤抖。她的羽睫也正在颤抖，长长地睫毛沾着几滴汗珠，像初飞不起的蝴蝶翅膀，不停发颤。
手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掐在柔软的掌心，本该莹白如玉的掌心已泛着血丝。
顾蓦然却只紧紧地抿着嘴角，一声呻吟也没溢出。
莫然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只见已血肉模糊。
他倒吸一口气，把帕子放在她的掌心，不让指甲再次嵌入。
他想要喂她吃药，药却不断滑下，他有些懊恼。
他豁然把药喝进嘴里，吻上她紧闭的唇，用舌头撬开她也在微微颤抖的唇，把药注入，直到确定她把药吞下才离开她的唇。
一口又一口，整碗喝完后，莫然已狼狈地流了满头汗。
不知是药发挥了效用，顾蓦然不再轻颤，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
她的唇轻启，被药濡湿的唇显得晶莹欲滴，莫然轻轻吻上去。
他微怔地看着她憔悴的脸，适巧门外响起玉兰的声音，“皇上，吴太医到了。”
莫然让顾蓦然躺在榻上，盖好被子，走出寝室。
顾蓦然睁开眼睛，眼眸迷蒙，怔怔地扶上她的唇，依旧带着湿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