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要下车罗。」陆宸皓把我摇醒,「恶,你口水都要滴到我手上了。」
「嗄?」我赶紧清醒,随便一抹他的手,湮灭那痕迹。
他又扣着我的手腕,像怕把我丢了似的,下车。
现在时间八点半,我望着只有几间早餐店开门做生意,小猫两三只活动着,稍嫌冷清的商圈街道。
小猫两三只是用来形容人烟稀少,可这街上现下真的只有猫啊!不是稍嫌冷清,是非常冷清。
「哇,还真浪漫啊。看几只小猫逛大街,不见人踪。」我嘲讽笑道。
「咱们今天就当来健走的可以吗。」他硬拗。
自己理亏在前,现在又敢在这边理直气壮。
「来市区商圈健走,这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我瞧他,「那我们要不要顺便去电影院上个厕所咧?」
「那边冷饮店有开耶!我们去喝点凉的。」他转移话题,拉着我跑向那家茶饮小舖。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麽?」
我看了看价目表:「这里的饮料太高档了,而且我身上没带钱。」
「没关系啦,我请你。」他很慷慨。
「不用啦,我不喝。」
店员姐姐看向他牵住我手腕的手,甜笑:「两位是情侣吗?本店近日有推出招待情侣的特调优惠,男女成对光顾,就有蔓越莓冰茶买一送一喔!」
「好,那我要两杯蔓越莓冰茶。谢谢。」我还来不及阻止,陆宸皓就点了。
「好的。」她转身开始调配饮品。
「你干嘛贪小便宜就这样骗人家啊!」我压低音量责备。
「这种好康不拿白不拿呀。」他咧嘴,「何况我们看起来本来就像对情侣。」
「……你什麽意思?」本来就像对情侣……他是不是想表达什麽?
比如说,我们天生一对诸如此类的。
「欸,你相不相信,一见锺情这种事?」他不答反问。
我微感不安,心头却有什麽躁动着。面上仍强装玩笑:「……莫非你对我一见锺情了?别闹了,哈哈。」
「你说呢?」他淡淡一笑,摸摸我的浏海:「我想,算是吧。」
「你还记得我在补习班说过的,对你的另一个意图吗?那就是,想追你的意图。」
我愣住。
他这算在跟我告白吗?
我跟他才几日朋友交情,既不了解彼此却强称知己,但也因为他这几天的陪伴,而增进了不少感情,我对他的好感居然就出乎意料的直线上升。
原本不知名冒出的情愫,和心中常对他的莫名悸动,我想,我明了了原由。
那是友情,昇华中。
很妙的一种感觉,轻轻的,微酸微甜。
「一见锺情吗?」我无声叹口气,深呼吸:「可能,我也是如此吧。但还不是现在。」
「这话很玄。」他又说:「那这样就不算是一见锺情了。一见锺情是一种,当下『触电』的感觉,是第一时间就发生的。」
「这可不尽然。也许就是在相处间某一眼的合拍,让我决定爱上你。」
我浅笑,他圆睁着眼,像是重见到了光明希望似的,微弯下身凑近:「那,那个所谓的『某一眼』,能不能是这一眼?」
我捏捏他靠近的脸颊:「我能考虑一下。」
「你怎麽什麽事都要考虑啊!不乾不脆的很讨厌耶~」他怪叫。
「既然讨厌,你就当我直接拒绝你好了。」
「好嘛,不讨厌不讨厌,你慢慢来。」他一脸灿烂。我自首,我又看傻住了。
「两位~饮料好罗!」店员姐姐将两杯紫红色泽、晶莹透光的蔓越莓冰茶装袋。陆宸皓正要付钱,她却不收也不把饮料交给我们。
她调皮的笑笑:「此为专属情侣档的优惠专案,故烦请你俩证实一下你们的关系。可不能有名无实喔!」
「行使情侣之实是吧?」他狡猾一笑,在我耳边轻言:「为了饮料,我这麽做也是不得已的。」
而後迅速的,在我脸颊上轻啄了一下。麻麻润润的感觉自那个点蔓延开来,我也形容不上。
说什麽情非得已,这种事他绝对是乐意之至的啊!太奸诈了,居然趁隙而入!
「姐姐,饮料可以给我了吧?」他满脸得意直起身子,留我怔在原地。
「好哩,这样一共是六十元。」陆宸皓掏出百钞,她找零,「谢谢光临。」
他提过饮料,再度拉起我手腕:「雏茵,走啦,还愣在那干嘛?」
「蛤,喔。」我回过神,细细感受着他的温度自手心贴手腕处传递而来,心下一动,有种感觉满溢了出。
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的悸动感?
和江宇轩在一起时没有过,和顾笙煜……也许只是知己情谊太过深厚,而误会了曾经有这种情绪的产生。
而我与陆宸皓不曾真正「知己」过,只是在名义上如此称呼着。所以我几乎能确定,这感觉,错不了。
也许,他是我的初恋。
有某一眼的合了拍,那拍子却还稳定不下来。因此,要不要接受他,有待观察。
「中央商区上工了,要不要去逛逛?那里有很多可爱的韩风小舖喔!」他邀道。
「不会就是你亲戚开的吧?」我笑。
「其中有一间就是我姑姑开的,哈哈。」
他对这商圈还真是熟门熟路,就这样领着我四处穿梭。还在某间店买了个嵌有柠檬香珠子的鱼骨造型吊坠给我。
刚好我也挺中意那小东西,就厚颜收下了。
他正帮我戴上,我按着垂挂在心口的坠子:「这算是定情物吗?」
「我希望是。话说,你到底考虑好要接受我了没?」
「还没,急什麽劲。」我点点他鼻尖,动作似乎过於亲昵。
反正亲都亲过了,这算什麽?毋须害臊吧。我这样自我说服着。
他捉住我戏弄的手,眯眼:「你这挠人的小妖精。」
我与他又漫步到一间简餐馆前,我肚子也饿了。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可以吃饭了。
「陆宸皓,我想吃这家。」我指指摆在店门口的菜单。
「你真把我当凯子削了啊。」
「反正你乐在其中嘛。也不过就是一顿饭,对女生别那麽计较,会追不到喔。」
「好啦,这个价位我还负担得起。」他看一眼菜单,点了一下皮夹,又嚅嚅开口:「……欸,那、那个……我今天好像忘了多带钱出门,又给你买了那玩意,现在皮夹里只剩零钱了。」
「啥啊!」我丧气,「我好饿哪……」
「乖喔,再忍忍,我们搭公车回学校,然後去我家煮吧。」他提议,我只能妥协,不然就得饿死在街头了。
唉,钱不是万能,但没钱还真是万万不能啊!要想填饱肚子可能是一、两个小时後的事了。
我现在才想起,我是没吃早餐就被他拖来的。
好饿—
我们飞奔向公车站,挤上尖峰时段的班次。
「你家在哪啊,离学校会很远吗?我怕我饿得走不过去。」我哀怨。
「不远啦,你知道学校附近那栋像别墅的大宅吗?出校门口往右手边直走,看到那栋房子後—」
「左转还右转?」没等他说完,我抢道。
「—直接进去。」
「那栋豪宅是你家啊!」我惊叹,「原来你家这麽有钱,怪不得一副纨裤子弟样。」
「我哪里又纨裤了?那屋子是我爷爷的遗产啦,我与堂姐回台後就暂居於那。」他反驳,道。
「只有你们两人住在一起?」他点点头,我又道:「这麽独立!你堂姐她多大呀?」
「大三。」
「哦,我还以为两个未成年的相依为命,被丢在了台湾自生自灭。」
「说什麽啊,我爸每个月都会从韩国汇生活费过来,才不是堂姐在养我咧。」
我想起上次在补习班见到的妇人:「那你妈妈呢?」
「她打点好我的转学与生活事宜後,也回韩国工作了。」
「原来如此。那你干嘛不一起待在韩国念国中,非要只身一人前来台湾?」
「就……单纯想回到小时候熟悉的老地方,至少完成学业後再走。」
聊着聊着,公车便到了笑缘中学站。我们下了车,走了五分多钟的路程,来到他家。
「雏茵,你到客厅等着,我去厨房弄点吃的,还有,要找厕所就在客厅对面。」他指引我,我却不提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放心啦,我姐出去了不在家,你随兴点。」
就是你姐不在家我才更危险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偏偏你又对我有意思……
噢,真的是入了虎穴了。顾笙煜救命啊!
—我都忘了他早已离开。
陆宸皓换上室内拖,向与客厅所在是反方向的厨房走去。走没几步,他忽一踉跄,我一箭步上前搀住。「喂,走好一点啦。」
因为刚刚是曝晒於强光艳阳下,我看不太出他的脸色,进屋後才发现他的脸些微潮红着,体温也偏高,我踮起脚,手探上他额头。
「你好像发烧了耶!」
「还不是被你传染的。」他瞥我一眼。
「最好发烧的潜伏期有一个礼拜那麽长啦。自己生病的,还怪我。」我打他:「发烧了就去休息啦!还硬撑拉我逛什麽街,火上加油中暑了看你怎麽办!回房间去,我自己弄午餐。」
他急忙摆手:「不行不行,给你弄我怕我家厨房会被掀掉,搞得天翻地覆。这种小烧我去冰箱拿个退热贴贴着就好。」
混帐啊,我替你心疼身子,你却只担心我掀了你的厨房?
「这样也行。可你要是一小时後温度没有退下来,就别怪我动手拆房子!」我直戳他额,警告。
「呿,看你平时装得文文静静的,没想到骨子里可凶悍着。」
「少废话,快去掌厨,本宫饿昏了!」
「……奴才尊旨。」他像个被恶婆娘欺负的小媳妇一般,躲进厨房备膳去了。
没想到陆宸皓效率超高,厨艺也精湛的很,不一会儿便上了满桌的佳肴,还是中西合并呢。
「娘娘请用。」他额上贴着一块退热贴,招呼我吃饭。
这年下扮成女仆伺候主人已经不流行了,如今像他一般的萌奴才正当道,独领风骚。我窃喜,很享受。
「哇,你可以去开餐厅了。」我拉过一盘奶油海鲜炖饭,大快朵颐。「我的天啊,超专业超好吃的!」
「谬赞了。」他优雅执起餐具,一边吃着,一边贴心替我布菜献殷勤,活像个新嫁娘小媳妇。
「陆宸皓,我下学期乾脆不订学校午餐了,你每天给我做便当吧!」
「行啊。」他唇角邪魅一勾,「只要你嫁过来,包吃又包住。」
我警觉眯眼,「你想太美,我才不会贪口腹之慾而把自己卖掉。」
「那就拉倒。」他拍拍我的头,半哄着:「快吃,吃完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