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生一對(黑籃 赤黑) — 天生一對14

正文 天生一對(黑籃 赤黑) — 天生一對14

14.

吃完晚饭、帮忙收拾好桌面後,征也藉着黑子在厨房洗碗时背对着自己,以及哗哗水流声的遮掩下,拿起客厅的无线电话咚咚咚地垫起脚尖跑回征哲的卧房。

现在这个时段,推测家里往常的作息,同样是晚餐时间前後。

如果是餐前,父亲正忙着料理;如果是餐间,吃饭时不喜欢被打扰的父亲通常会让自己去接电话;如果是餐後,那更不用说了。虽然他总认为那算是一种过度保护的行为,不管怎麽说他也不会光洗碗就被什麽尖锐物割伤吧,但这的确就是父亲不让他帮忙收拾的原因。

──太完美了。

把任何情况都设想周到後不知道为甚麽有些得意的孩子,随後小心翼翼地按下拨号键。

位在自己家中客厅的那只、号码他早已滚瓜烂熟的室内电话,幸运地,同样也是无线电。

嘟─嘟─

当来电提示音响至第六声的时候,征也开始有些紧张了,怦咚怦咚的心跳声彷佛是从话筒那一端传递而来的异常清晰。

还没回家?

不会的,都来到这个时间点,大我哥哥他们肚子应该早就饿扁了,不可能一直打球打到现在。

一起去吃饭了?

这也不成,哥哥他们都聚在一起的话,十之八九一定会去喝酒,父亲是绝对不会带自己去那种地方的。

回想起上回父亲生日那晚,不知道是谁把大辉哥哥给灌醉了,当迷迷糊糊的大辉哥哥摇摇晃晃地扑到自己身上乱蹭并胡言乱语着“黄濑你怎麽突然缩水了啊─”然後似乎想把手伸进自己的上衣里的时候,父亲瞬间阴冷的脸有多麽鬼刹、以及之後是如何毫不留情把前队友通通撵出家门任由冬夜的低温及风雪摧残衣衫单薄的一群人……

总之,自从那次事件之後无论是公司的餐会或友人的聚会,只要跟酒精相关,父亲一律不准自己跟,或乾脆就拒绝对方的邀约了。如果是在家里宴客,也绝对不会出现酒精类的饮料。

喀。

“喂?”

就在征也胡思乱想以及提示音响到第十声的时候,电话终於被接起来了。话筒那一头传来与自己相似的声线,不知道为甚麽,听上去有些不耐。

“征哲君?”

征也怯生生地发问,并压低了音量。毕竟他不晓得自己的父亲是否就在对方身边,再者,黑子征哲少见的带有怒意的语气让他感到奇怪。

“…征也?”

认清了来者的身分,电话那头的语调明显放柔许多,并带有丝丝讶异的成分。

“是我。发生什麽事了吗?征哲君…”

“你等我一下。”

紧接着就只剩杂音,隐隐约约能判断应该是脚步声,随後,是刻意放轻动作的房门关上的声音。

接起电话并知晓是自己的双生兄弟打来的之後,征哲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厨房洗碗槽前那端正的背影,捧着电话就往房子深处跑,来到了走廊尽头,扫了眼外型相似的几扇门板,定格在其中一扇就毫不犹豫推门钻进去。

靠在门的内侧缓了缓紧张而急促的呼吸,才将话筒重新移回耳畔。

“征也。”

“征哲君,刚才你…”

“没什麽,刚在浴室洗漱,所以接电话才迟了些,放心。话说回来,你不怕接电话的是父亲吗?”

“嗯。我推测现在应该是晚饭前後,这个时段大部分都是我在接。”

“原来是这样,父亲现在的确是在洗碗。”

征哲对征也说谎了。

并不是指赤司在洗碗这件事,那是真的。而是,关於他为什麽让电话响了这麽久才接起来这点。

其实就在刚刚,他跟赤司有一场小小的争执。

征哲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几乎不让征也处理家务事。但家里并没有另外请人来打扫,可想而知,所有的事务都是他一手包办,而征哲也深知赤司工作上的忙碌与劳累,才会在今晚晚餐之後,提出了帮忙洗刷碗筷的要求。

端着餐具准备走进厨房的青年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跟他说“我来就好。”

征哲也就想起来,征也曾跟他提过关於自家父亲疑似过度保护的行为。

不晓得为甚麽,他倏地有种自家兄弟不被对方信任的错觉。

不知到哪里来的勇气、甚至忘了现在所处身分的顾虑,回过头,他发现自己已经随着赤司的脚步跟进厨房,一只手覆上青年正在动作的手,阻止对方扭开水龙头的行为。

就在此时,客厅的室内电话传来了来电提示音。

“…请让我来,父亲。我已经够大了。”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意外地没有颤抖。

“让开。”

赤司丝毫不领情,对上征哲的异色瞳微微散发冷冽的光,那是从不会在征也面前出现的、带着怒气的视线。

“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三次,…『征也』。”

“…不要。”

下意识反驳的一瞬间,征哲就後悔了,他也无暇顾及对方唤着“他的名字”时候异常的重音,只是气恼自己的冲动,那随时可能暴露自己并非对方认识的孩子的行为。

也因此,他同样忽略了赤司征十郎因为他的答覆而睁大双眼的表情。

反射性地松了手,赤司便藉此转开水龙头,下一刻整个空间便充盈着水流的哗啦声。

“…去接电话。”

“…是。”

征哲气愤自己一时不经大脑的冲动,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自己。

自从来到这个家以後,有更多更多的疑惑盘绕在他心头,他想知道真相,想和征也一起解除双亲之间的心结,想要…四个人“再一次”地共同生活在一起,照片上曾经那麽幸福的两人,没有任何理由地分隔两地七年,为什麽?

听到征也的声音之後,稍稍安下心之余他也对话筒另一端的孩子怀抱着些微的愧疚感,毕竟就在方才,他似乎以对方的身分惹怒了对方最敬爱的父亲…

“呐征也,你跟爸…今天去过篮球场对吧。”

“你看到了?那父亲他…”

“不是很明显,只是刚好看见而已,几乎被另外两个人的身体挡住了。那时候父亲在跟…大我哥哥讲话,後来也没听他提起,我想应该没注意到。”

“那就好…”征也松口气,随後又想起了什麽,开口道,“我们是因为看见了父亲才离开的,爸在躲着父亲。”

“为什麽?”

“不知道…但是从爸和其他哥哥的对话听起来,似乎有什麽苦衷。好像非得完成什麽事,爸才愿意去见父亲。”

“非得完成的事情?”

征哲脑子转了一圈,想不起来最近有什麽让黑子哲也拼命想完成的事情,应该是说,他家老爸一直以来对任何事都是个认真过了头的人,所以他察觉不到有什麽“特别”拼命的地方。

“…总之,这几天你再多注意一下爸有什麽特别的举动。”

又嘱咐了对方一些必须注意的事,征哲又思索着应该问问自家兄弟这几天在“另一个父亲”那过得如何。

“那边的状况还好吗?跟爸相处起来感觉如何?”

“征哲君,爸真的─好温柔!”

一提起黑子哲也,赤司征也激动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平缓的声线难得上扬。

听着自话筒另一端都能感受到兴奋之情的嗓音,征哲莞尔。

自家老爸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也难怪征也会喜欢他喜欢到这个地步。但征哲没有说出口的是,也因为第一眼见到征也时对方自然而然透露出来的异常熟悉的温润气质,他才会如此对他抱有好感。

“…如果三餐的分量减少一些就再完美不过了。那征哲君呢?”

“嗯?”

自顾自地陷入思考状态的某人没发现对方已经难得一见滔滔不绝了一段时间,直到自己的名字传入耳中才回过神。

“征哲君觉得父亲怎麽样呢?”

征也又重述了一遍问句,期待对方给予他的是对自家虽然有些可怕、却对自己十分温柔的父亲相同的称许,却又隐隐担心两人是否会处不来。

“我不讨厌他,只不过…”

征哲的眼神暗了暗,他佩服赤司征十郎的棋艺,也知晓他对自己的孩子发自内心的温柔,能力、为人都是值得让人景仰的,只不过,一想到方才在厨房那小小的插曲…一想到那暗沉的彷佛感受得到丝丝冷意的眼神,他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征哲君?”

“没什麽,父亲对我很好。”

他不能让征也担心自己,至少在尚未露出破绽以前,他们还会再相处一段时间。

征哲想着,或许自己现在…不,或许征也也是一样的,对於赤司征十郎这个人真正的样子,他们都不够了解。

“先这样子吧,有什麽事之後学校再说吧。”

“…好的,那学校见了,晚安,征哲君。”

“嗯,晚安,早点休息吧。”

尽管隐约察觉对方瞒着他什麽,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还是到学校当面说比较保险,毕竟难保两个大人会不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那样可就功亏一篑了。

再凝视了刚切断对话的无线话筒好一会,征也推门而出走向客厅,准备放回电话。

另一头,同样取下使用了好一阵子而发热的话筒的征哲,当下才察觉,他方才推门而入的并不是征也的房间。内部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摆设。

情急之下走错房了吗…?

抬头环顾四周,他发现房间的格局主要是由一座贴着几乎半面墙的巨大书柜、以及一套典雅的办公桌椅组成,整体色调偏暗沉。书柜上摆满一本一本看起来厚重无比的书籍,仔细观察,多半是商业、管理类的原文专着。

是赤司的书房。

征哲当下反应了过来,是他第一天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唯一上锁的房间。

随意地到处巡视,征哲走到大书柜前,抽出一本在此地少见的标题是日文、某日本管理学博士的着述。

翻开书页的刹那,一张纸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木质的地面上。

征哲蹲下身,暂时将书本摆放在一旁,捡起那张纸查看。

那是一张国际航班的机票。

出发地是日本,目的地则是,英国。

出发的时间是…七年前。

征哲愣住了。

但是随後,不等他反应,一股强烈的力道忽然抓起他的前发,重重地将他摔上背後的书柜,力道之大,让上头几百本书有一瞬间的晃动迹象。

在他还来不及因加诸在後脑的反作用力而痛呼之前,另外一股力道已经掐住了他纤细的脖颈。扯着孩子前发的那只手则悠悠地拾起因方才一连串的动作而自征哲手中脱落的机票,再被手的主人扔到旁边的办公桌上。

征哲的双脚腾空,脖颈上收紧的掌支撑着他的体重之余,毫不减弱施加在孩子脆弱的彷佛一折就断的颈子上的力道。

他几乎喘不过气,挣扎着打开双眼,隔着镜片的红眸看见的是被怒意染上妖异光泽的异色瞳。

在那里头,是显而易见的杀意。

“…违逆我的人,”他看见赤司的嘴唇开阖着,声音不大,却冷冽又清晰。“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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