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生活,由一杯浓烈的红色液体,盛大开幕,
如宁静夜空中的烟火,虽然短暂,却令人印象深刻,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我认识你,只是你昏倒太快而不认识我罢了」的窘境,
眼前陌生的少女,一头简单俐落的短发,却一点儿也没有男孩子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身高不高,反而更像是活泼的小妖精,
只是过於深邃的双眼皮,瞬间就将少女特有的灵气变成了困意......
依我的推测,大概是容易被误会睡不饱的类型吧,
少女的声音充满小孩子特有的喉音,幸好我的自制力没有令我飞扑过去好好搓揉一番,
「阿,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你那天昏倒太快了,我是你同班同学,叫做王洛亚。」
「真是抱歉阿......」
小小的身躯,却提着外带,大袋小袋的,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冲向前帮她一肩扛起吧,
很幸运的,我就是那个谁。
「阿,太谢谢你了耀希。」
「怎麽买这麽多份阿,帮室友买的吗?」
「阿,不是啦,是帮热音社的学长姐买的。」
「热音......社?」
突如其来震荡头颅的电吉他音效令我想像力开关失控,
我实在无法想像这麽可爱的孩子被画成死亡重金属的样子阿!
对於我这种平凡人来说,
那端世界,就像是乡村女孩听着都市传来的枪火声一样,
「阿,你不用一脸这麽惊讶啦耀希,热音社没有你想像的这麽可怕呦,大家都只是喜欢吃薯条的好人阿。」
虽然不知道喜欢吃薯条跟好人之间连结的强弱,
不过听洛亚这样说,也许真的是我反应过度了,其实我一直都是反应过度才对。
之後我们到了热音社社办的门口,
「阿,热音社的社办就在地下一楼喔,既然都来了,就参观一下吧,耀希有参加社团吗?」
「目前没有......」
「那太好了,你就顺便考虑考虑一下吧。」
因为考虑被说了两遍,实在是太可爱了,也许我身上一直以来都附着萝莉控灵魂也说不定阿,
往地下室,阳光渐渐退缩了,
此刻就算洛亚问我要不要用鼻孔吸奇怪白粉,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小巧可爱的手推开门,
「阿,大家,薯条买回来了喔,我还带了客人。」
没有浓妆,没有奇怪的打扮,没有菸,我想像中的一切都不存在这空间里,
只有普通的学生在里头喝茶闲聊,
我被热情地招待坐下,此时,大门被紧紧关上,
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正被虎视眈眈,
「她就是我说的耀希,很会喝酒的那个。」
「喔!很会喝就的那个阿!」
所有在场的人瞬间眉毛上举,一脸久仰大名的表情,
虽然明明只是三天前的事罢了,而且喝一杯就挂彩,到底是何以见得很会喝酒呢!
不过为什麽这种事情要大肆宣传呢?到底厉害的是我,还是那杯火红的特调?
「下次请务必跟我们一同喝酒阿!耀希同学没参加社团吗?」
「对阿,目前没有......」
我的膝盖阖得很紧,活像正在相亲一样,
「不用这麽拘谨啦!你有会的乐器吗?还是唱歌什麽的?要不要跟我们玩一下呢?」
「乐器的话是不会啦,唱歌......还有点音准......」
我一直认为,上天给我的最大礼物,是谦虚,
不过没想到这时候,打开礼物才发现原来是会弹出奇怪东西的吓人箱......
「少来了!厉害的人都这麽说自己!」
一边说,他们一边准备了起来......
鼓手拿起棒子,洛亚虽然娇小,不过背起吉他来却意外地有架式,
一旁的贝斯手也一脸期待,我接过麦克风,
知道此刻的自己,只能向前看,不能往回跑了......
「阿,耀希唱什麽都可以喔,我们会配合的。」
看着洛亚治癒的脸蛋,我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有摇滚味道的歌单,
muse?不,太狂野了,LinkinPark?不,今天穿着不太适合,
「那就......GreenDay的21Guns可以吗?」
他们相视而笑,最後纷纷奋力地点着头,我用手机查到了歌词,
鼓手敲击鼓棒,「1,2,3,4!」
洛亚刷起熟悉的和弦,听起来就跟mv里头的一模一样,
气氛与音乐开头融合,沉淀了下来,吸气,於是我开口了,
「Doyouknowwhat\'sworthfightingfor......」
原本没什麽自信,不过身边的团员们却都一脸惊喜地对着我点着头,
恩,也许我可能真的唱得不错吧?稍微有了点继续的勇气,
之後彭湃的鼓声与贝斯的低沉声响加重了歌的味道,
我也渐渐放开了心,副歌将近,又一阵寂静,
随後一个大吸气,大伙头奋力一点!
「One,21guns!」
气氛冲到最高点,声音与乐团终於完美融合,加上洛亚完美的二部合音,
渐渐地,我闭上眼睛,鸡皮疙瘩冒出头,体验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我想,这就叫做热血吧!
「YouandI......」
唱完最後一句,太过陶醉的我,睁开眼睛,才发现地下室的大门早已被打开,
人群从一楼延伸到地下室门口,原来热音社附近也有其他社团阿......
结束後的寂静,最後我只说了一句,
「我......唱完了......」
一声掌声,四声掌声,最後,如雷贯耳的掌声与欢呼声,
有好几次,在厕所拿着莲蓬头唱歌时,我都会幻想着群众,萤光棒与这样的欢呼声,
此刻的现实对我来说是多麽虚幻阿,
搞不好这只是我在浴室滑倒後,昏迷出现的幻觉而已,
「安可!安可!安可!」
只是我从来也没有幻想过,会有一群人对着我喊着,安可,安可......
我回头看看其他团员们,那神情是如此愉悦,眼神是如此坚定,
这时,高大的男性穿越人群,直直地走了进来,
假如X木花道把头发染黑,应该也是长的这样吧,
「阿,耀希,那是社长喔!」
「社长......」
高大的男人开口了,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如果这首安可唱下去的话,你就正式加入热音社吧。」
我心头一惊,一切来的太突然,起码也得给我时间考虑阿!
就像剩下一秒的炸弹,到底要剪掉黑线,还是白线?
「加入!加入!加入!」
群众开始起哄,无法冷静思考的我最後决定,
剪掉我的理智线,
「OneRepublic,LoveRunsOut可以吗?」
後方乐团没有回答,只是鼓手开始震动鼓皮,强而有力的前奏奏起,
催促人们也跟着拍起手来,
被称做社长的男人,双手一交叉,露出我输了的笑容,倚在门边,开始欣赏表演,
表演结束,社长又露出扑克脸,单手一挥,一句「结束了,大家回去。」,人群便乖乖散去了,
彷佛摩西劈海那样神气,最後潇洒关上门,
高大的身影朝我走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难道现实中也有拥有霸气的人类吗?
最後一只大手出现,将我的头顶紮实地罩住,
掌心的热度从头顶开始往下流,也许那根本就不是掌心的热度,而是我的汗也说不定......
「什麽系所?几年级?什麽名字?」
「艺术学院......一年级......光耀希......」
「喔!那个很会喝酒的那个阿!」
「可能是我......」
不知不觉,「很会喝酒的那个」,彷佛变成了我的识别标签,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但有特色总比没特色好啊,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管怎样,欢迎加入热音社。」
大手离开我的头顶,冷空气趁机窜入隙缝,令我有一种秃了头的错觉,
「欢迎耀希!」
鼓手轮鼓,就像迎接皇室那样,大家也跟着拍手欢呼,甚至塞薯条到我嘴巴里,
「阿,太好了呢耀希。」
深邃的双眼皮在此刻更加朦胧了起来,洛亚的眼睛几乎已经咪成了一线,
别睡着了阿洛亚!我在心里这样呐喊着。
「阿,原来耀希是个唱将阿。」
「不,只是以前很喜欢在家里厕所唱歌的人而已。」
「阿,不要谦虚了啦。」
离开热音社社办,已经接近黄昏,
天空的归禽鸣叫着,彷佛提醒着我们,该回家了,该回宿舍了......
因为气候宜人,我跟洛亚决定牵着单车散步回去,
我想,这种情趣,是大一新生才特有的吧,
影子从脚底延伸,悄悄跟在我们身旁,
一长,一短的影子,令我又回想起国小的景象,
我与林蔚的最後时光,就是在这样的天空颜色下,就是在这样淡淡的气氛下,
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被守护的那一方,而是有能力去守护别人的那方,
睡眼惺忪的表情,洛亚的视线微微往上抬,
「阿,耀希,你在想什麽?热音社的事情有让你觉得困扰吗?」
「不,加入热音社我反倒很高兴,谢谢你喔,洛亚。」
我轻轻拍拍洛亚的头,像小动物一样,令人忍不住去疼爱,去守护,
也许那时的林蔚,也是因为这样才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吧,
「阿,对阿,开心就好了。」
也许,我早就习惯了没有林蔚的生活,因为此刻的我,真的很开心。
「听说耀希你今天轰动热音社阿!」
「连我朋友都迷上你了!耀希你才开学三天就正式出道了吗!」
「而且恭喜你终於从『很会喝酒的那个』,变成了『很会喝酒,而且更会唱歌的那个』阿!」
回到宿舍,又是一场室友的抢话轰炸,
「很会喝酒的那个」,变成了「很会喝酒,而且更会唱歌的那个」......
虽然最核心的问题没有解决,但是这样也算是可喜可贺吧?
「我决定,大学四年,绝对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