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节当天,丁宣的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套水色折枝葡萄纹丝绸道袍(出自明华堂零九年第一期作品宣传照),护领采用的是白色暗纹丝绢,交领大襟之下的系带则用的是藏青色。宽袍大袖,步步生风,大气庄重,使得容貌还略显只能的丁宣成熟了不少。头顶峨冠,足蹬黑靴。
「唇红齿白,翩翩公子。」母亲笑呵呵替丁宣整理整理内摆,展平衣裳,满心欢喜。
丁宣却一头雾水,问道:「娘,今天穿这麽隆重,是有什麽事麽?」他觉得他娘笑得太诡异了,高兴地太过了吧,总觉得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
「你这孩子真是,还能有什麽事呀,今天难道不是红莲节嘛。」
呆呆地哦了一声,复又想到:「可是往年的今天,你们不都是不让我出去的麽?怎麽今年就例外了?娘……我觉得,你最近行为很诡异哟……你和爹是不是在策划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丁宣弯下腰,将脸靠近他娘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就是要找出个所以然来。
他娘侧过身子,神色极不自然地道:「哪、哪有什麽事呀,宣儿,你是想太多了吧,娘和爹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麽好谋划的呀。诶诶诶,你啊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这麽说……」这种事丁宣还是明白的,他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但是娘这麽紧张,一定有什麽事瞒着他不说!
「好好,儿子不说。」丁宣假意顺从,装出一副什麽也不在意的样子,伸展着手任由母亲为他打理。
一切都准备好後,丁宣被他娘拉出了门。他从来都不知道看起来这麽柔弱的娘竟然有这麽大的力气,让丁宣反抗不得。
「娘,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麽时候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看的出来,你们肯定有什麽事没告诉我……」丁宣真的有些生气了,气呼呼地鼓着脸,嚷嚷着,让他娘觉得非常聒噪。
停下步子,转过头嗔视:「娘什麽时候害过你啦!你跟着娘来,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於是在有些僵硬的气氛下,丁宣和他的漂亮娘在尚书府的大门外足足站了半个时辰。
看着天越来越暗,丁宣有些急了。他好几天前就和擎天约好了红莲节当天他在这个时辰去找他的,他非常珍惜他和他的第一个一起过的节日,虽然以後有的是机会。
焦躁地不安地原地动来动去,母亲责怪地瞪了他好几眼,直到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才眉开眼笑。
丁宣好奇地伸着头,却见一位漂亮的姑娘被人掺着从马车上慢慢走了下来,当真是身若扶柳,步步生莲。弱不胜衣的模样,让丁原一度以为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她害羞地低着头,如雪的肌肤透着粉色:「丁少爷万福。」福了福身子,一派大家闺秀的风格。步摇随着她的细微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娘,她是……」虽然看过许多美人,眼前的姿色也只能算一般,但丁宣觉得没由来的看着舒服,就像身处在百花盛开、草木青翠欲滴、鸟鸣悦耳的环境中。
丁宣的娘连忙抓住女子的手,道:「这是礼部尚书的小女儿,墨兰小姐,她比你小一岁。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天正好是红莲节,墨小姐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我就把她交给你,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啊!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容不得半点闪失知道麽!」在丁宣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娘就把手里的芊芊玉手塞到他的手里。第一次摸到陌生的女孩子的手,丁宣不好意思地立马缩回手,两人同时闹着大红脸,谁都不敢看谁。反倒是他娘在旁边笑呵呵,似乎很乐意、很待见这样的场面。下一刻,丁宣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们竟然早有图谋,难怪这一个月对他这麽好,让他自由的出去玩,原来就是为了今天见这位姑娘啊!总有种被人欺骗的难受。
「夜市马上就要开始了,马车就停在这里。你陪墨小姐去逛逛。」娘推推丁宣,从背後塞了些银两给他,丁宣一下子就明白了。虽然极不情愿,但毕竟是钱呀。
「夫人,您就喊我墨兰就行了,长辈尊称晚辈是万万不可的。」软软的柔柔的,像柳絮拂面的感觉,丁宣的娘一听定这话更加乐呵,嘴就没合拢过,越看越觉得墨兰乖巧可人,以後一定是个好儿媳妇。
最後没办法,在母亲的催促下,丁宣只能领着墨兰去最热闹的河边逛逛。
丁宣大步走在前面,墨兰小步子跟着他,但又不敢太过接近,两人始终一前一後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丁宣实则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叶擎天身上。擎天是不是还在等自己?或者已经离开了?或者在怨恨自己食言?或者……丁宣越想越糟糕,急的都冒汗了。
「丁少爷,给。」墨兰从旁边递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地手绢,方角处绣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花,还有一股幽香传来。丁宣道了声谢把汗擦了擦。
两人没有停下步子,很快就到了河岸。
此时河岸早就人声鼎沸、摩肩擦踵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随处可见,不论是普通的大红灯笼,还是精致华丽的宫灯,还是小巧可爱的莲灯,亦或是设计精巧的走马灯,屈指难数。整条街都被照得通彻无比。
各种小吃、玩物也是应有尽有。柳絮飞散,在这个喧闹的夜里平添了一种静谧与和谐。月如银盘,当空而横,繁星闪烁,竟也与地上灯火相互辉映。
「丁少爷——」墨兰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她现在很害怕,她头一回见到这种人山人海、人挨着人的场面。她的爹娘从小就教导她除了夫君和父母外,是不能和其他人随意肌肤相亲的,而且外面鱼龙混杂……她忍不住靠近丁宣,又怯懦地喊了一声:「丁少爷……」
再怎麽说丁宣也自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女孩子是应该的,再加上在他娘的再三嘱托之下,只能红着脸拉住墨兰的手,生怕她走散。
墨兰也没想到丁宣会突然拉住自己的手,心一阵猛跳,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脑袋热热的、涨涨的,很紧张很紧张,红扑扑地脸蛋秀色可餐。
「墨小姐,那里有面具,你要不要看看?」丁宣指着不远处的面具摊问道。
逆着光,墨兰眼中的丁宣又高大了几分,心下更加喜欢。羞涩的点点头,任由丁宣拉着自己挤过人海,来到目的地。
丁少爷的手好大好温暖……墨兰小鹿乱撞地笑着,闪亮的大眼睛更加皎洁。
丁宣随意扫了扫架子,绘有各式各样的面具。但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个,道:「这个贵妃的面具不错,墨小姐你喜欢麽?」墨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下他所指的面具,又飞快地低下头,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拿这个吧。」丁宣一踮脚,就把贵妃面具取了下来,递给了墨兰。
「五文钱。」卖家道。丁宣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卖家。
笑着转身准备拉着墨兰离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眼前堂而皇之地走过,虽然对方带了张魍魉的面具,但丁宣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对方的手:「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