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那天,仪式结束後,少宇也如适才一般,後背轻靠在车门上,轻易地便营造出他独特的魅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从容和惬意,那样远远地看着我、等着我。唯一的不同处,是他当时幸福到满溢而出的微笑,像是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多幸福的微笑。
他伸出了他的手,对我释出无声的邀约。而我知道,一旦握上这双手,我要回的,便不再是和阿姨一起住的那间小套房,而是未来即将和少宇共同经营的那个家。
自大学毕业後,我和萱两对情侣在各自过了几个月的试婚期後,便双双走入礼堂。
结婚前一天,萱跑来我家住,坚持要开一个两人的单身派对。
「阿姨,我来叨扰你了。」萱一来马上对阿姨使出她甜死人不偿命的撒娇功夫。
「是芷萱阿,阿姨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来来来,赶快进来吧。」阿姨眉开眼笑地看着萱,对阿姨来说,萱约莫是等同她第二个女儿。
上大学後阿姨便接受了北部的挖角,辞了原本的工作,搬来和我同住,自从萱第一次和阿姨相遇後,我就有了个疑问。
「那个……」
「恩?怎麽了?」阿姨看着我满脸犹豫,主动开口问我。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阿姨……妈妈了。明明有血缘关系,萱却和我一样都叫你阿姨,好像我和阿姨之间的关系瞬间被拉的好远。」
阿姨愣愣地看着我,不过几秒後就笑了出来。
「傻孩子,不用想这麽多,我知道要你改口也很难,现在这样也没什麽不好,不管你叫我什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使你不叫我妈妈,你在我心中也是女儿一样的存在,对你而言,我也是这样的存在,对吧?」
「阿姨,我买了好多宵夜过来要和苹一起吃,你要加入我们吗?」萱甜甜地搂着阿姨的左手说道。
我看向时钟,晚上七点半,这时候不是吃宵夜是吃晚餐吧……
「不了,我知道明天是你们的大日子,让你们姐妹俩去房间好好谈心吧。只是记得明天还要早起,别闹得太晚了,我可不想明天看到两个有着熊猫般黑眼圈的新娘哦!」
萱马上抬起右手,「遵命!阿姨不用担心,你看现在才七点半,我会尽量拖着苹在十点以前上床的,明天会让你看到两个美美的新娘子。」
阿姨闻言笑着走回房间,说她要准备睡了,明天也要当个容光焕发的家属。
我和拎着一堆食物的萱走回我房间,她把一袋袋的盐酥鸡、碳烤、东山鸭头、饮料,还有绝对少不了的可丽饼放在房间内的和室小方桌上。
「萱小姐,你是来跟我聊天还是来喂猪的阿?」我冷眼看着桌上那堆食物小山。
「聊天就是要配美食阿,而且你看我特地去买你最爱的那家可丽饼欸。」萱泪眼汪汪地盯着我,白嫩的双颊微微鼓起,像是在控诉我的无情一样。
我无奈地摆手,「好,是我不好,谢谢你帮我带了可丽饼回来,快来吃吧,不然都要放到冷了。」
看我一脸妥协的样子,萱高声欢呼了下。我们俩一起席地而坐,没打开电视,就这样边吃边聊了起来。
「苹,终於等到这天了,你可以大声地说你是幸福的。」
明明没喝酒,萱却像是黄汤下肚般,脸蛋红润红润的,带着微醺的醉意。
「是阿……爸妈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你要记得,要是刘少宇敢欺负你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报仇,让他哭天喊地跪着向你大声求饶。」
看着萱气愤地举起拳头朝前方的空气虚挥几拳,我淡淡地笑了,有这样一个总是替我着想,不管做什麽都惦记着要维护我的好友,此生还有何求?
我和萱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南地北地聊着,然後,两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紧紧相依。
隔天一早,我自动自发地在六点半清醒,看了看旁边睡得像个小猪的萱,我轻轻推了她几下,想把她推醒,但熟知萱的人都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看着纹风不动的萱,我叹口气,只好自行先到浴室梳洗一番,洗完刚要打开门,就听到外面的尖叫声。
「苹!你怎麽没叫我起床!等下会来不及的!」
接着又是一连串打翻东西的声音,外加疑似跌倒的闷哼。萱就是萱,一早就让我心情飞扬,我摸摸微弯的嘴角,走进房里。
「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的睡猪功力有多坚强,天雷地火加上地震都吓不醒你。」原本整齐的房内,在我进去浴室的短短几分钟内,有了焕然一新的全新感受。萱大概是拉扯到延长线,把桌上的东西全扫了下来,地板上的椅子飞得老远,而始作俑者正倒在地板上和缠住她小腿的延长线争斗。
我走到她身边,三两下就把纠结在她小腿上的延长线解开,然後马上把她推进浴室,「快点,你只剩下五分钟可以梳洗。」
话刚出口,果不其然浴室里马上传出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後接着是洗脸的水流声和急促的刷牙声。
这个早上虽然有着意外的慌乱和忙碌,但最後我和萱还是穿上了新娘礼服,由新秘替我们画上了和平常不一样的妆容,细细的柳眉、迷蒙带点香槟金的眼影、淡粉红的唇彩,配上编织後才盘起了美丽的发型,但仍留着几撮柔顺地贴着脸颊。两人彼此挽着对方手,沿着红地毯走入教堂的小花园。
虽然我们四人都没有特定的宗教,但为了一了萱的心愿,我们选在一座海边的小教堂完婚。但其实我知道,这只不过是萱偶像剧看太多的结果。
选在这是因为此处较为偏僻冷清,所以教堂的花园占地极大,当初的我们挑来挑去,最後选择在露天的地方进行,据萱的说法是,「这样比较有感觉。」而这里刚好让我们有足够的空间去布置。
小花园里草木蓊郁,花团锦簇,那三月东风轻拂,周围的草木便随风而舞,舞出了一幅美丽的风景,满天的花叶因风而落,营造出如梦似幻的场景。
而那和煦的阳光,正洒落在红地毯的另一端,那端站着的,是我这辈子的良人,是即将与我共渡这一生的男人。
几只鸟儿啁啾啼叫着,又一阵风吹来,带来了海边微湿的气息,轻轻吹起了我脸上盖着的白色蕾丝面纱,也吹起我几缕青丝。隐隐约约的,我看到少宇惊艳的眼光。
阿姨从第一排站起来,握起了我的手,而右边的萱和她父亲交握。最後,我们两双双被家属交给我们未来的丈夫。
阿姨松开我的手时,我依稀还听到她微微哽咽的啜泣声。
而当神父念着誓约时,少宇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微微转过头,我隔着面纱看到少宇无声地跟着覆讼。
「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请与我在人生道路上同行,与我共同走过崎岖或平坦的道路。」
在誓言的最後,我看着少宇的脸,在泪光朦胧中仍然坚定地说出了那句通关密语。
「我愿意。」
在这白日暖暖,在众人和大自然的一一见证下,我嫁给了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