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8.disintegration
记忆回归的痛楚还残留在脑海深处，Ichigo恍如做了一个非常长，非常长，而且巨细无遗的梦，梦里的悲欢苦乐，喜怒哀痛，在意识上浮的时候还是历历如绘。
梦里最清晰的，是他，那个……自己曾倾心所爱，却在失去了记忆之後，见面不识甚至偏见误解，以至於百般逃避反覆伤害的恋人，虽然到底还是爱上了他，然而一想起Byakuya面对自己的指责，疏远，甚至在自己将Rukia误认为要寻找的人，而不顾一切占有时的心情，Ichigo就觉得胸口一阵强烈近乎窒息的痛苦。
Byakuya……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好傻……明明一开始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我却不曾去深想，不肯去承认，反而那样的伤害了你！
在我以为自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的时候，施加给我痛苦的那个人，背後却掩饰了多少风乾的血痕。
为什麽不相信你呢？
为什麽不听你解释呢？
为什麽，明明再次爱上了你，却拚命地否认自己的心情，和你的努力呢？
你却因为当年的失约，而一直努力包容着我……甚至到了连生命都愿意舍弃的地步……
对不起，Byakuya，这麽悲伤的痛苦的回忆，居然是我施加给你的，这个自以为是的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就痛悔莫及。
我会好好补偿你，好好地……爱你……从今以後，再也不要分离……
Byakuya……Byakuya……
我好想……好想醒来，见到你，跟你说话……
意识像是被覆上了一层膜，阻隔着怎麽也无法触及到现实，Ichigo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反反覆复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终於，在再一次的“醒来”时，那层膜越来越薄，然後无声消散了。
意识顿时一轻。
但是还未睁开眼睛的时候Ichigo就感觉到了不对。
水流的气息……
亲切地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无限包容的水流环绕在周围，不会觉得冷，只有那连触觉都融化在了周围所有一切的交融愉悦……
怎麽会？！我怎麽会在水里？
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想要睁开却怎麽也睁不开，不仅仅是眼帘，包括全身，都因为自己想要动弹的意图而泛起无比沉重的的痛楚——就彷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下来再重新拼起来一样，稍一用力，酸痛就深入到骨缝里去了。
我这是……怎麽了？
水流微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Karin，Ichigo哥为什麽还不醒来啊？”
声音稚嫩清脆，带着黄鹂一般的婉转，听来却再也熟悉不过——妹妹Yuzu的声音。
怎麽会？Yuzu怎麽……还有Karin……我这是……我难道是……
接着，不出所料的，Ichigo听见了Karin的声音，“……Ichigo哥需要多休息才行，别着急！”
“医官没说什麽吗？Ichigo哥真的瘦了好多……”Yuzu的声音里明显有着心疼，“等他醒来，我要给Ichigo哥做很多好吃的……养胖一点！”
“好啊，Yuzu最棒了！”
“唉……”长长的叹息中，从前天真无忧的小姑娘有了愁绪，“Ichigo哥在陆地上一定吃了很多苦！不过回家就好了！”
Ichigo不禁有了深深的歉疚。
当初撇下家人的时候，甚至没能来得及一声告别……
Yuzu肯定很难过吧……
但是比起歉疚，更多的却是惊恐。
我这是在大海深处的家里！我……回来了？对了……昏迷之前，双腿要融化一般的感觉，我难道是……变回人鱼了？
不……那Byakuya怎麽办？我不能……不能就这样离开Byakuya啊！
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视野摇摇晃晃，模糊不清，Ichigo抬起手来想揉上一揉，手却软绵绵的抬不起来，两个小姑娘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状况，惊喜唤着“Ichigo哥”地围了上来，“你醒了！Ichigo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Ichigo转了转眼珠，又使劲眨了眨，终於，视野慢慢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长大了些许，显得比记忆中更为俏丽的两张少女的脸——初开的风信子一般可爱娇艳，带着关切的神情俯视着自己，头发却一色儿短得耳根都掩不住，“Karin……Yuzu……”
“Ichigo哥……”Yuzu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Ichigo哥……你突然就不见了，我好想你……你都上哪去了？过得好不好啊？呜呜……Ichigo哥……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费力地抬起了手，抚上妹妹的头顶，“Yuzu，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Ichigo哥留给我的音乐盒，我经常听，听到了，就像是Ichigo哥在身边一样……”小姑娘殷切地盯着自家哥哥，“Ichigo哥，你回来了就不会走了吧？”
Ichigo苦笑，看了眼沉静坐在一边的Karin，“Yuzu……我有话想跟Karin说，单独的……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为什麽Yuzu不能听啊！”小姑娘嘟起了小嘴，“好不容易Ichigo哥回来了，我才不走！”
“Yuzu，你不是要给Ichigo哥做吃的吗？他刚刚醒来肯定饿得很，做点好消化的！”一直沉默着的Karin适时开口。
“噢！”说起拿手的烹饪，Yuzu立即精神起来了，“我这就去！Ichigo哥想吃什麽？”
Ichigo赶紧道，“Yuzu做的我都喜欢吃！”
“嗯！那就……还是……”一路嘟囔着想要做的菜色，单纯的妹妹顿时欢欢喜喜地游游了出去。
剩下两兄妹静静对视。
“怎麽做到的？”良久，Ichigo发问。
既成的事实在明白的那一刻确实是惊怒交加，但是被不知情的Yuzu这麽一搅和，Ichigo已经没脾气了。
前因後果一想，当然知道Karin在这其中做了些什麽。
却发不出火来。
救治Byakuya的药剂是Karin拿来的。
她和Yuzu的头发都变得这麽短，自然是拿去换救命的药剂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还应该感激Karin才对。
但是……自己为什麽会恢复成人鱼，会突然间就恢复了一直苦苦思索苦苦寻觅也找不回的记忆？
“匕首。”
“匕首？”
Ichigo皱眉，那柄匕首——他这时已经记起来了，那是王室世传的匕首，据说拥有着神奇的魔力，Karin居然能使用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我跟Gin打赌，赢回了Ichigo哥的记忆，然後用头发，换来了Ichigo哥急需的解毒剂，那需要人鱼的血，所以必须用匕首的魔力令你变身无效化，在你用匕首划开皮肤的时候加入药剂的血就已经是人鱼的血了，而魔力的影响扩展到全身需要三到五分钟，至於记忆，也是藏在匕首里，当沾染了Ichigo哥的血的时候，就还给了Ichigo哥了。”
“为什麽？”Ichigo垂下眼帘，“为什麽……费尽心机也要我回来？”
“为什麽啊……”
黑色短发的少女苦笑，“我说我後悔了，Ichigo哥相信么？”
“後悔什麽？”
“後悔我太过自负，被自己的能力和天赋所迷惑，反而忘却了应该维持持的本心，後悔我曾经那样地对待Ichigo哥，後悔……明明知道Ichigo哥在做什麽，要做什麽，却始终保持沉默——为了自己的私心，後悔Ichigo哥遇到了那麽多痛苦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紧紧咬住嘴唇，黑发少女沉静的黑眸有点点珠光散溢，融入了水中——那就是人鱼的泪。
“所以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Karin就这麽做了？”
“Ichigo哥，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那个人类，但是……但是我看到了，看到你在哭泣，看到你绝望的脸，为什麽啊？回来不好吗？父亲和Yuzu，还有我，都这麽的思念着你，担心着你，你回来的话，关心你的我们都会很开心，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一家人这样没有心结地在一起不好吗？”
“Karin……”
Ichigo叹息着，心软了下来，“我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可是我怪我自己！”少女呜咽着说道。
“我会离开并不是Karin的原因，而完全出自我自己的选择——我爱上了人类，希望成为人类跟他在一起，於是我用记忆交换了双腿，然後……我忘记了他，没有认出他，於是造成了误解和痛苦，但直到如今，我也不後悔为了他走上陆地，经历那些痛苦和悲伤，我只难过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不到我在身边，心里会是多麽的……”
“Ichigo哥！你不要我们了吗？”
“Karin，我想在他身边，我希望现在就在他身边，恢复了记忆的现在，我怎麽能不思念你，思念Yuzu和父亲，但是……”
“但是什麽？”
突然插入的声音威严而带着怒气，Ichigo和Karin愕然抬头。
“……父王！”
Ichigo复杂地凝视着威严却显然比记忆中苍老了的父亲。
然後在他的逼视下低下了头。
无法不为自己的自私而痛苦内疚，可是爱情始终在胸中如烈火灼痛，如果这两者无法两全——他该怎麽办？
“对不起，父王……我……”喃喃道出满怀的歉意，Ichigo不忍心再说出令父亲伤痛的话语，“是我不好！”
“傻孩子……”
男人的怒气化作了痛惜，来到Ichigo身前，抚摩儿子发顶的手掌宽大而轻柔，“你怎麽就……这麽不要命呢！变成人类的人鱼，如果得不到所要的爱，不能在神前结下誓约，就会心碎而死啊！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日日夜夜，就怕你在不知道的地方化作了泡沫……”
“对不起，父亲……但是Byakuya一直是爱我的，我们在神的见证下缔结了婚约，我……”
“我知道。”
“父王……”Ichigo胸口燃起了希望，抬眼凝视着威严中掩不住慈爱之色的男人。
“可是我不能让你再离开。”
“父王！”
“如果真的要带走你，就让那个人类来到我的面前求婚吧！如果他做得到的话。”
“怎麽可能！”
“不可能吗？那麽……人类怎麽可能和人鱼一起生活呢？”
“我可以去……”
“不许再去找Gin·Ichimaru！”Isshin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个恶魔一般的家伙最善於诱骗人心，一开始他只会要求一些你觉得可以舍弃的东西，然後在你知道其重要性的时候，诱惑你用其他的东西来换回，你这次要牺牲什麽？你的声音？你的头发？还是你的血？你的眼睛？失去记忆已经让你受了这麽多苦，如果你变成哑巴呢？失去容貌呢？变成瞎子呢？那个人类还会爱你吗？”
“我……我相信……”
“你想说你相信他，但是你还太年轻，不知道爱情并不是一时的激情可以维持的，如果你本身无法追上对方的脚步，那麽，岁月就是你最大的敌人，总有一天，再如何深爱的心也将背道而驰——无论如何，不能为爱失去自我，变得面目全非，那样，也就意味着失落了爱情，懂吗？Ichigo？”
Ichigo无法反驳父亲的话。
“耐心等待吧……”男人又几分不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如果真的爱你，就来到我的面前告诉我，我会考虑。”
“既然愿意相信你们的爱的话，就相信他能做到这一点。”
被束缚住了。
对於曾经被自己撇下的家人，Ichigo心怀内疚，不可能严词辩驳抑或决然舍弃，而父亲也并没有强硬地困住他，待他的态度一如三年前，彷佛……离开这里的那些时光完全不曾存在过一般。
妹妹们害怕他在什麽时候不见一般地沾着他，不只是Yuzu，就是早慧的Karin，也别别扭扭地依恋着他，再没有了从前的不甘和微妙的抵触。
纵然她选择的方式让Ichigo痛苦，但面对这样极力想要弥补和挽回的妹妹，Ichigo却无法去责怪。
越是感受到家人的担忧和关爱，就被缠绕得越紧。
甚至开始责怪着依然身体恢复之後就想要离开的自己。
思念如此痛楚。
每天，每夜，都会去想Byakuya现在做什麽，想着Byakuya在自己离去之後的心情，想着在一起的日子，无论是既抗拒又心动的时光，还是激烈的冲突和泪水，抑或无法自己地在男人身下颤抖呻吟的融毁热度，那时候……即使告知自己爱的人不是他，身体的快乐却已经无法抵抗，一次又一次的，在羞耻中软化，崩溃，而哭泣着哀求再多，更多……
绮丽的画面中Ichigo的脸颊和小腹如同中了媚药一般，充斥着火焚的热度。
却又莫名的悲伤。
他们……即使结合过那麽多次了，却没有一次，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
不可能不遗憾，却更为Byakuya难过。
多少次，强硬的索取者的面孔後面，所掩盖着的酸楚痛苦，不难想象……
被命运翻弄到这个地步，Byakuya无法不怨恨吧……
Ichigo经常夜不成寐。
但是，他克制住了冲动的想法。
父亲说的对，Gin就是恶魔一般，善於诱骗人心的家伙，以为可以舍弃的东西，结果缺失之後才发现其重要性，然後一次又一次，为了所求，终至失去完整的自我。
总是想着依靠他人的力量，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不够强的缘故吧！无论是心念，还是实力！
所以才会落入被命运摆弄的境地。
我想变强！
我想成为能够站在Byakuya身边，跟他匹配的人。
我想帮助他，了解他的所有事情，更深的，走入他的内心，成为他的支柱！
半年！我就等上半年，如果Byakuya无法来到海王的宫殿，我还是得说服父亲，并且找到变成人类的方法，但是在这之前，我也不能一味等待，我要努力地变强，充实自己，磨砺自己，成为可以可以当之无愧地站在Byakuya身边的人。
无论多麽心酸苦痛的经历，如果能学到东西，获得领悟，都不会是白费——我该成长了！
下定了决心之後，虽然依然思念着Byakuya，Ichigo对於父亲做出的参与王国的事务的安排却开始变得积极起来。
忙碌可以让投入其中而没有时间多愁善感。
变得有活力了起来的Ichigo令家人非常欣慰。
Ichigo也渐渐在其中学会了很多。
对於人心，对於世故，对於为人处事的方式，对於利益在世事背後的推动力，都有了更深的体会。
但他依然是那个重视感情并且相信着人性的Ichigo·Kurosaki。
关键只在於如何平衡自己的心。
不能因为有黑暗，就否定光明，不能因为有背叛，就否认忠诚，不能因为利益驿动人心，就否认世上的事情都是如此，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因人废事就偏激了。
父亲对他的变化非常欣慰。
“你会成为一个仁慈伟大的王。”
“我更想做的是一个仁慈伟大的王后。”正在想着根据这两天查到的资料，变成人类的方法已经有点眉目了，埋头在文件堆里的Ichigo闻言面不改色地回道。
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混小子，你是想气死我吗？”
“Karin现在也很好了。”
“唔……”
“自负的缺点已经没有了，也懂得了亲情的重要，离她的十六岁生日还有一年多，到时候……”
“唔……”
当初两个孩子各有优点和缺点，父亲很苦恼，现在两个都改掉了缺点而保存了优点，父亲更苦恼了——当然後者大概就是甜蜜的苦恼吧！
“Karin不会再跟你争。”
“但是就这麽么埋没Karin，父王也觉得可惜吧？”
“作为你的臂助怎麽能叫埋没呢？”
“Karin受的可是王者教育，两个王真的能协调好吗？而且她的性格比较强硬，如果妥协退让的总是我，那我还是王吗？”
“伶牙俐齿了是不是？”
“我说的是事实，父亲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看着陷入了苦恼中的父亲，Ichigo笑着退下了。
真是笨啊，那时候居然会以为父亲真的会强硬决定自己的婚姻，有什麽心事也不肯跟父亲商量。
事实上，开始畅所欲言之後，终於明白父亲始终是非常疼爱自己的。
所以……一定也会慢慢了解到自己的心愿，而同意自己跟Byakuya的事情。
Byakuya……你现在在做什麽呢？你真的会如同父亲说的，努力来到海洋深处来找我吗？
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来不了，我也会尽快去找你的。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想要跟你在一起的这个心愿，始终不变。
从长廊外幽蓝的海水望向远方，少年的双眸变得幽深如雾，抚上指上的戒指的指尖却轻柔流连，蕴满眷恋。
思念的气息在身周静静蔓延，叫人不忍心打扰。
两个小姑娘在长廊另一头探头探脑。
Yuzu不忍地道，“Ichigo哥又在难过了……唉，父亲什麽时候才肯松口啊！”
“不是说不希望Ichigo哥离开吗？”Karin问她。
“可是……Ichigo哥很爱那个人类啊，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多可怜啊……”
“别急啦……Ichigo哥很努力呢，父亲一定会慢慢被打动的！”
“希望啦……走啦，Karin，我们去父亲那帮Ichigo哥求情吧！”
“哎，别拉别拉啊……”
“快点啦！”
於是昨天白菜生日也没来得及贺文啊，不过这里的可怜的被虐的白菜的好日子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