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狠狠伤害过一个人,却没有对他道过歉或在伤害他之後再也没见过他与他说过话。
那再次见到他,该对那个人说些什麽才足以抚平他的伤口?
我不知道。
我从来就不知道该怎麽去道歉。
尤其是对我曾经爱过的人,他是我爱过的、却因为忘不了那个人而狠心放下的人……
我对不起他,却也不知道这份歉疚究竟有没有偿还的期限。
「许沐沐,看你一副快要哭的表情,你该不会真的想我想到快要哭出来了吧?」
郭超宇这香蕉你的芭乐,每次开口都没有好话只有一堆屁话,亏我刚刚还再想说对不起他……我看根本可以免了。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什麽都会就是不会想一个人想到快要哭了,你还是乖乖的滚回你家的温泉旅馆作你的春秋大梦吧!」
「我家早就不是开温泉旅馆罗,你的消息真是明明有FB或SKYBE或LINE什麽通讯设备都有为什麽你就是一样都不会用?搞的现在好像是你什麽都不知道害我们得把好久以前的陈年过往再重新跟你提一遍?」
「不是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谢谢。」
「为什麽都不联络?为什麽都不接电话?密你也不已读?」
我缓缓的喝一口百威,然後看着郭超宇。
「我太忙了,医院保母这个职业根本是要我做到死。我好讨厌带小孩,超级讨厌。可是有什麽办法?薪水虽然还好但包吃包住包玩,虽然偶尔会被骂会被骚扰会被打,但是真的很划算。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还可以教小朋友台湾的脏话来骂他们机歪的父母多好!」
「别以为全天下的人除了台湾没人听得懂闽南语好吗?现在有很多老外的台语甚至都比你只会那几句脏话还要好还要标准。」
「哈哈哈,也是。」
「医院保母是什麽?你刚去的时候不是在做家庭保母吗?」
「家庭保母太累了,而且我长的这样美丽的姿色,那些妈妈一看见我就不敢录取我。後来有一个美国朋友就告诉我现在小儿科很流行一种儿童的看护,不用会医疗的技术,只是因为孩子的父母太忙没办法顾到孩子,所以会请一个全天候照顾孩子的保母在旁边。」
「那些爸妈真的有那麽忙吗?孩子生病了耶,搞什麽?」
「不知道,就是贱啊,还要多说什麽?」
「那你还再做吗?保母?」
「没有了,我打算去找个比较固定的职业,比如说老师之类的。」
「教国中生吗?那你有要回学校念教育的课程吗?」
「大概吧,念个研究所然後再出去学校实习。不知道我这个年纪还来不来得及?都已经27岁了还要去苦苦的折磨自己我真的觉得我疯了。不过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照顾我的父母也是不行的。」
「作家呢?」
我顿时停住所有动作。
「你最爱的工作呢?你不做了吗?你最坚持的呢?你从小的梦想呢?你就要这样永远放弃了吗?」
我笑了起来,心中的苦涩不断泛滥,像是一个无底深渊。
「超宇,如果有一天的发现你的手无法照着你所想的那样去行动,你发现你的思考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忍不住浮现那个人的模样,而且越是想逃越是逃不走,越来越不能明白自己该怎麽做。你说,你该怎麽办?」
「那就去面对啊!许沐沐你怎麽那麽笨呢?你怎麽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而丢弃你的天赋?你怎麽可以就这样白白放弃了你的梦想?你的梦想怎麽可以跟一个男人相提并论?你不是一直说成功的人就是追逐梦想的人吗?」
「所以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我不是,你才是。」
「我本来也不会是。我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告诉我一个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为什麽还要去隐藏自己的真心我才毫不犹豫的和我爸奋斗直至今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开了个酒吧终於完成我的梦想,但我现在看着你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我想要问,从前那个只要握起笔就会眼神闪闪发亮的许沐沐呢?她到底在哪里?五年了,她可以回来了吗?」郭超宇握起我的手,「我很想她。」
「我不想。」
「你怎麽可以这样子糟蹋自己的天赋?」
「因为我不想再想到他的脸。我不想再想起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後还会不由自主的写到我的作品里面!」
「所以你就宁愿逃避,也不愿勇敢面对。」
然後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对!我就是这样。」我就是窝囊。
「你要逃避也要有一个期限,许沐沐她什麽时候才会回来?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不行啊……超宇,许沐沐还是没有回来。他还是没有回来……他没有回到我的身边。我还是那个会拿着笔而脑袋一片空白的路人,我是许沐沐人生中的路人,她这麽多年了都只躲在遥远的地方,他……他再也不想回来了……超宇,怎麽办?怎麽办?」
「你到底是在指郑维杰?还是你?」
是他。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可以等一个人等个七年都不嫌烦。」
对不起。
「不过我会继续等。等到世界末日都没关系。」
对不起。
「只要那个曾经爱过我的她回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对不起……」
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停不下来。
「对不起……」
我看见郭超宇眼瞳中的光亮一点一滴的消逝。
我觉得好伤心。
我觉得好伤痛。
那麽多年都找不到一个遗忘的藉口。
不会停止的雨,一直下着。
而我到底还要停留在雨中,多久?
多久?
多久。
对不起。
许沐沐总是忘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