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淡若止水的嗓音轻轻划开伊莉莎白的沉思，她阖上书，回头看见几位侍女进入，捧着茶点。
臻首懒散一抬，示意把东西搁置到琉璃明彩碎花几上。孰料其中一名侍女不俐落，手一颤摔落杯子，咚地碎在棕红地毯上。
仕女们脸色刹变，纷纷噗嗵跪下，领头的那位在跪地瞬间，察觉女主人娟秀眉头轻轻收拢，脸上却依然不愠不火，她不知道自己又或者出错的侍女还能好好地活多久，每一个呼吸都算在生命尽头上。
吸气、吐气，每一下通通显得如此珍贵而缓慢，直到第五次吸气，女主人的位置传来铁器砸到窗台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让她险些岔气。感受到冷然目光注视，侍女不禁更加伏低身子，额头贴地，浑身颤抖。
然後余光看见伊莉莎白的裙摆抚过视线范围，接着是温暖魅惑的嗓音下达指令，顺则生。
「架住她。」
唯唯诺诺爬起，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抓牢惹恼伊莉莎白的侍女，而伊莉莎白将剪刀放入她口中，然後将剪刀撑到最大。
书房内，悄然安静，仅有细微的呜咽声传出。
一五八零年，在伊莉莎白二十出头的时候，或许是出於无聊，慢慢发现了折磨仆人所带给她的「快感」。没有任何纪录说明为何她对於「使他人痛苦」以及「看见他人的痛苦」有着如此喜爱并感到快乐，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指出她确实非常乐在其中。
在那些女仆中，她所锁定的目标是青春期少女。她先用烧得发红的钳子把她们的身体撕裂、把她们放在火上烤，或是用一种叫「星火」的刑法来折磨她们──以沾满油的纸条夹在受刑者脚趾间，之後点火，伊莉莎白本人则在旁边观赏受刑者充满痛苦；她也曾经用工具把她们的嘴硬撬开，不断扩大角度直到她们折断颈部、头撕成两半而死。
好一点的，则是强迫那些女仆们赤裸身子的在成群的男人面前做家务粗活。
由於城堡几乎与世隔绝，伊莉莎白在仆人多尔卡、奶妈依欧娜．乔、巫师多罗蒂亚．森腾斯、森林女巫达尔维拉与管家加汉尼斯．于杰法里的帮助及怂恿下继续堕落。而女伯爵的头号施刑人便是加汉尼斯。
伊莉莎白十四岁时，曾与一位农民生下一个婴孩在她岳母的城堡里，那时候她尚未和法兰瑟成婚。未婚生子在那个年代本就是禁忌，更何况对方不是自己的丈夫，这样形同通奸的举动更加使得乌苏拉对未来媳妇反感。当大家注意到伊莉莎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男方立刻被处死，伊莉莎白则靠着巴托丽的庞大家庭背景免於刑责。
回到左岸豪宅，法华诺兹替乔飞换了套衣服，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并拿了白兰地给她定神。
乔飞一直默不作声，眼有阴郁。
啜了几口酒，乔飞抬头看着坐在右边的法华诺兹，面无表情地沉没一会，略偏了头，轻皱起眉，张口又不言语。
法华诺兹伸出右手，轻轻抬着乔飞下颚，拇指抚过她的唇，爱怜的神色中包含歉意。
「你的《血裔》里，第三代吸血鬼杀了二代，但其实，三人之中与该隐血液完美融合的以诺并没有死，他在空气中飘流，直到西元八百多年时重生，正好在中国。
以诺原先是人，也有灵魂伴侣，直到唐朝某年，他才找到，那便是李萍儿。
但是她死了，照到阳光变成秦屍，一种近似於血族却渴望阳光的生物。
相较於吸血鬼，秦屍更为污秽，魂魄早该离体，却因为强烈的意念与阳光照射而拴在体内，必须依靠大量鲜血存活否成会成为乾屍──不像血族只会感到饥饿和力量流失。
所以，神派我消灭李萍儿。」
「以诺是杰斯沃夫本名？」
乔飞抬眸。
「是。在血族中，以诺、希拉、爱兰德是禁忌且神圣的名字，後代不能使用。为了避嫌，以诺才改用现在的名字。」
收回手，法华诺兹搂过乔飞，让她靠着自己。
「你还想知道什麽就直接问吧。我说过，只要你问，一定回答。」
「……杰斯沃夫说你是神的使徒？」
「啊……是的。」
神色一黯，法华诺兹低低叹气，眸中隐约有着哀伤。
神的使徒中，法华诺兹被称为「神之左手」，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祂负责审理人间魔孽、上报父神，神定夺後再由祂处决。
身为天界子民，是没有所谓灵魂伴侣的，那是地上生物才有。然而，在一次轮回境巡视时，祂爱上了一个灵魂。
轮回境位於冥界与天界交边，凡是人间死去的生命都会来此等候下一次转生。境内如星空，每个亮点代表一个灵魂，光点越亮，表示越洁净。
在那，法华诺兹发现一个灿烂夺目的灵魂，明亮到周遭二三十个光点都显得暗淡。
一般来说，动物昆虫的灵魂都比人类明亮，但这个星点却是人类灵魂的大小。
为此，法华诺兹调查了这个灵魂的经历，发现它一直以来都是慈悲善良虔诚的人，於是有了好感。
可是，转生後的灵魂降临於一个病态家族，扭曲了心神，法华诺兹心疼下将其烙印成灵魂伴侣，借此压制邪恶基因。
这种干预人间的事情被神知道後，神大为愤怒，驱逐了祂，使祂成为夜之子民。但出乎意料地，没全数收回法华诺兹原有的力量。
「这就是你能念动圣句的原因吗？」
「话虽如此，我的躯体已无法承受神圣之力，一旦动用，便形同伤害自己。」
伊莉莎白死後，法华诺兹将灵魂封印在西奈亚修道院，希望借此净化被污染的灵魂。
这一封印，便一直到末日来临。
法华诺兹欲将伊莉莎白的灵魂置入一个胚胎中，却因为神力不足而出了差错，原先该被踢出躯壳重新转世的灵魂被吞噬，剩下碎片。
那个灵魂，正是亚路德命定的伴侣。
「所以，你刚刚……？」
想起玛德莱娜地堂中，法华诺兹引动圣句，乔飞不禁满脸忧虑。
「那不要紧，吾爱，只要你没事就好。」
「法华诺兹……」
心里霍然一酸，乔飞立身跪起，搂住法华诺兹的头，落下眼泪。
「Jesuisdésole……（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我烙印你却因我的污浊而害了你。」
「没这回事。」
乔飞跪坐，对法华诺兹微笑。
「Viveréamar,morreré,tambémamar.（生是爱，死，亦是爱。）」
搭上乔飞的腰，法华诺兹深深地吻起她。一种纯粹地，不含性慾与杂质，绵长的吻。
求你不要远离我！因为急难临近了，没有人帮助我。耶和华啊，求你不要远离我！我的救主啊！求你快来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