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声中,光微微睁开双眼,天还蒙蒙亮。
「早。」亮支着头,看见光清醒……轻轻抚过光滑的肌肤:「幸好我没太超过。」这次没留下任何占有的痕迹,光应该也不会像过去那样难受……至少他现在的气还很饱满。
脸瞬间烧了起来,别过头……低声碎碎念:「……就某种意义而言还是一样超过。」看看手腕上的时间:「亮,你睡不到两个小时……这样不行。」
摇头,安抚:「是光睡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我没睡。」
惊讶:「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嗯。」满足地浅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了。」
目光交对过後,光收起了几个小时前所有的腼腆……噗哧一笑,钻入亮怀中,拥抱过後跳了起来,随意将衣物往身上套……而让光惊讶的是……
……身体……居然没有任何疲劳感,亮真的前所未有的温柔……最重要的是,以往那颗渴望被亮强烈占有才能得到安定的心,好像变踏实了……亮真的,全心全力在安抚我,把我带回来了……
「我去看看冰箱有什麽,亮要不要稍微睡一下?」
「先把眼镜弄下来比较要紧,我想看看光的颜色……」一边说着,顺手开始收拾起床褥:「不知道永夏会不会早起,我等会儿还是先去棋室吧,」收到光担忧的视线,再度安抚:「我好歹是念能力者,不过面对仓田的话,今晚确实得好好睡才行……倒是今天下午……」
「?」帮忙收拾起棉被。
「我不在的时候可能会有东西需要签收,光直接请人放到这间房间吧。」说起来原本还不知道该放哪……现在放这里正好。
「喔,可是万一错过呢?不是说要我带永夏去秀英叔叔那边?」亮买了什麽东西吗?
知道光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没什麽,一般的二手货……货运人员会先打电话过来确认,错过就改天再送吧。」
两人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永夏还在休息……晨光中,两人相视一笑。
浴室的大镜子前,光摘下眼镜,琥珀色的光彩满溢……
亮满意地笑了笑,但似乎因为成竹在胸,并不惊讶:「……这样真好。」
「呵……」
看着镜子里的光,短袖的圆领上衣将一半的锁骨映在镜子上,从身後环抱住爱人的腰:「真的……太好了,明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我却感到莫名的安心……好像,这次,才是我们的第一次。」
光卷着眉毛,笑了笑:「我一直都属於亮,只是亮没把我放心里,如此而已。」一夜之间,亮又改变了不少。
「……我没将光放在心里?」怎麽会……
「只放在心上,没放在心里,」微笑着递过挤好牙膏的牙刷:「这是不一样的。」
下巴搁在光的肩上,凝视着镜中的两人……若有所悟:「原来如此……」虽然我们一直在一起,但面对彼此时的心境不同,所以一路走来才会这麽辛苦。
有些好笑的语气:「亮到底要不要牙刷啊?」
此後两人不再多言,只是站在镜子前刷牙的两人从镜中偷瞄彼此的时候,又是相视一笑。
早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永夏步出房门,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假期的宁静……
棋室里的塔矢正在静坐,闭目养神,和式庭院里,藤原拿着橡胶水管浇洒植物……一派祥和。
知道棋士修心的重要,虽然没有静坐的习惯,不过也尝试般地盘腿坐到塔矢身边……
光似乎有所感应,朝棋室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收拾起手边的工具,看到这样的笑容,永夏自然明白,这两人和好了,只是棋士的直觉告诉自己……和好,似乎并不如初。
听着厨房的方向响起了细碎的声音,亮缓缓睁开双眼……精神恢复如常。
见到永夏坐在自己身边,同样闭着双眼……微微一笑……
「塔矢,看不出来……你真是个幸福的家伙。」没多久,永夏睁开眼睛,冒出这麽一句。
若是往昔,亮会难掩微微的得意……今天只是淡淡地微笑回应:「我也很喜欢每天早上的这个时候,听着光在厨房传来的些微响动,感受到得来不易的幸福。」
略微讶异:「喔?才一个晚上……你们俩好像在精神上又提升了一个层次。」这是所谓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吗?呃……不知道我的交情够不够问那个禁忌问题……
「这是身为棋士的直觉吗?」
「怎麽?你以为韩国棋院好混?」
而在餐桌上,永夏看着那一桌极为考究的西式早点,除了感受到了藤原的盛情之外,才又再次体会到……塔矢真真真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居然能把王子当厨子使?
「你们在家一向是藤原弄吃的吗?」原来奶茶也可以好喝成这样!?好滑顺……嗯,这才是假期啊。
「早餐的话都是,因为亮会去静坐。」下午跟永夏出门时顺便去超市好了,没有做和风料理的材料:「其他时候好像也多半是我在做吧。」
「嗯,我虽然偶尔也弄,但要做到这种贵族水平就难了,」满足地拿起好像被量角器量过角度的三明治:「不过通常打扫方面是我处理。」因为跟会忘记真正重要的事情一样,光会把重要的东西收太好,结果不见。
「原来如此……来此之前我还以为得天天吃外卖,没想到两个男人居然能过得这麽惬意……啧啧……」一边吃,一边随口提起:「对了,问你们……不想回答就无视我的问题吧。」
「嗯。」「嗯?」异口同声。
为这两人的默契又汗了一下,随即语出惊人:「你们俩到底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一室静默。
鹿威轻轻敲了一声,虎次郎从池塘边晃过。
「咳!咳……」光的一口奶茶来不及吞下去,不想喷出来的结果是立刻呛到。
「光,还好吧?」亮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赶忙帮着拍背。
「咳……我没事,还好……咳,」有些无语地看了永夏一眼:「我是下面那个。」
「喔。」居然这麽直接承认,真无趣……
亮则是完全不解:「你们在说什麽吗?」
「没什麽。」「没什麽……」这回换光跟永夏默契十足了。
而亮真的足足想了十分钟才意会过来永夏指的是什麽……於是早晨的五冠王故居、现任名人与本因坊住所、三位顶尖棋士的餐桌上,上演了小学生式的吵架……而且是毫无营养的话题。
「藤原光!你干嘛说你在下面?」
「不然说我在上面吗!?」我又不能说谎!
「不是……这……」着急地转头向永夏澄清:「我是下面那个。」
「喂!我才是吧?」这家伙只是想帮我顾及颜面而已……
「光你别再说了!」
「是你自己跟我争的!」
「当初是你向我求婚的!」一般说来主动的人在上面吧?
「我求婚不代表我会在上面吧!?」这什麽逻辑!
永夏汗:「所以到底谁在下面?」这是怎样……嗯?难道说其实下面比较好?
「是我。」「是我!」说完,默契非凡地互瞪!
至此,唯美的早晨,完全被破坏殆尽……
多年後关於亮光两人的房事问题,依然是三国职业棋坛的谜团,无人能解。
秀英的叔叔见到永夏很高兴,这间韩风棋会所依旧透着第一次与佐为踏入时相同的气氛。
柜台那边两人用韩语相谈甚欢,光在庄重的对局氛围中,寻了一张空棋桌坐定……盯着棋盘看了起来……想着那时常想念的人。
「怎麽?居然恍神?」永夏结束了秀英交办的事情,在藤原身前落座。
光抬头,看了永夏一眼,调侃:「你怎麽好像快递公司?」眼见永夏抽起好看的嘴角,回忆起十五岁那年,又笑了:「想起那个秀策误会事件,再想到昨天我们刚从因岛回来……真是恍如隔世。」是了,我也该了了亮的那桩心事。
永夏皱眉:「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不好的回忆?」好像也不是……
「不好的回忆?」惊讶,眨眨眼:「不,正好相反,是美好的回忆……」见对方还没有要对局的打算,自己也乐得有人当听众:「可能是因为刚从虎次郎那边回来吧,再加上昨晚亮帮我了了一桩心事……今天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踏实感,想起一个我时常想念的人……」怀念的眼神,轻轻抚摸十九路盘面:「即使不能朝朝暮暮,也能透过棋局,朝思暮念。」
内心汗了一下:「……我倒是自从那次误会之後,只要牵扯上你就很麻烦。」装作丝毫不在意地爽朗一笑:「不过无所谓,能者才能挑战麻烦。」应该不可能是情人才对……可能是旧情人?
「哈,」光揭开棋盒:「那麻烦人物想邀你对局,你觉得呢?」
「这是我此行的目的。」暂时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猜子过後光执白,回应永夏每一手棋……不愠不火地缓缓行棋。
似乎是感应到对方并没有想要拼命厮杀的打算,数手过後,永夏也放缓了心绪,换一种方式,与棋盘对面的人沟通。
两人都是有身分的棋士,自然引起不少会所客人围观,只是局中的两人自顾自的,没有改变步调的打算,不过这间棋会所的素质确实不差,虽然不是惊险万分的对局,众人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玄机处处,至於是否明白……得看个人棋力深浅了……
「……再次体认到塔矢的幸福,啧。」四十分钟後,执黑先行的人忍不住又啧了一声:「你们常这样对局?」虽然很温吞,但……好像休养生息的树林一样,这才是藤原光的棋吗……
「哈,两个棋士住在一起多少还是有好处的,」光笑着,很开心也很平静:「毕竟永夏是来休假的,职业棋坛厮杀还少吗?所以我才想换个方式……你都住到我们家了,就体验一下吧。」
永夏盯着自己的手指,思索一阵:「真是不可思议,刚刚……好像在森林里散步一样……」
闻言,光又笑了:「哈……你居然跟仁志说了差不多的话,那家伙好像有一次是这麽跟亮说的……说我的棋像森林。」
「喔?」回忆了一下那小个子的长相:「看样子你那徒弟的资质不差。」
「你在绕圈子夸奖自己吗?风先生?」真的挺自恋的……
「诶?为什麽我是风?」我怎麽好像在谈论很诡异的东西?
耸耸肩:「感觉而已,从以前的正式对局就有感觉了,有时像沙漠上的风暴,有时像骤雨中锋利的刀……像今天这样渐次延展的徐徐清风,我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真是局不错的棋……我好像是第一次跟亮还有仁志之外的人这样下。
会跟亮这麽对局是自然而然,会跟仁志这麽对局是因为……以前我的老师也是这麽跟我对局的……呵,虽然佐为也常常对我乱砍就是了……那时候啊,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那是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这麽下。」没有覆盘的打算,收拾起棋局。
「嗯?」微微有些意外,一边收拾棋子:「不会吧……每个棋士应该……总有那麽一两个能让自己『喘口气』的对象吧。」
永夏眯起眼睛观察眼前的人……末了,无奈:「看样子你们俩都是幸福的家伙,而且幸运……职业棋士是什麽职业?互相踩着彼此前进的职业,周围都是敌人,即使交情如我与秀英……唉,」难得地叹了口气:「他人虽然好,但要心意相通却不是他,我跟他是多年砥砺出来的默契……要不是如你我这般至少原本也是旗鼓相当,而正好你又是比较细腻善解人意的类型,怎麽可能完成这样的对局?」
「好像有道理……」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况且就算旗鼓相当,也还要对方愿意与你下这样的对局,没事帮对手休养生息,调整状态……好像很不必要,简直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错。」所以……这一局於我而言真的很珍贵。
「这麽说我还真是大好人。」恍然大悟!
「那是你没这方面神经。」其实这人也挺自恋的……
不知怎麽的,今天就是心情好:「即使永夏现在提醒我了,这几天我还是会这麽跟你下的,」笑意真诚:「因为我根本不在乎把永夏变成多强的对手。」因为我是真心希望大家都能进步。
闻言,脸已经抽到不能再抽了:「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不把我放眼里的意思,但你用这张脸这麽说,还真的很欠打。」
光坏笑:「永夏千万别出手。」只要不是念能力者,几乎不可能打得过我。
「啧……一个幸福的家伙,再加上一个让人想海扁一顿的家伙。」我的假期越来越有趣了。
因为借用了歌词,推荐刘诗诗《等你的季节》;撇除一些明显为情人写的歌词,轻柔的曲调满适合光怀念佐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