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
十年。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我不确定。
第一个十年，我来到这个世界，然後长大。那时，我不认识自己，而且，以为往後每一个十年，我都会每天笑一笑，就过去了。
结果没有。因为在第二个十年，我就开始懂得，生命没有这麽简单。它把缘份带进你平静的生活，然後，与你有玩不腻的，悲欢离合的烂游戏。
那个美丽的缘份，是在我升高二那年暑假，闯入我人生中的。
叶雨霏。她是一个很甜很善良的女孩，我曾经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和她在一起。直到他出现，原本的甜，苦涩了。
现在，我回到这间咖啡店，「十年」。第一次，是雨霏带我来的。
那时，她很兴奋地说，「苏靖，你看，十年耶，我们会在一起十年，好多好多个十年喔。」如今，真的过了十年，我才知道，我们之间的羁绊那麽深，也那麽痛。雨霏，并不晓得。
「一杯义式，不加糖不加奶。」我说。
我记得那时，我以为雨霏和我是在交往，却从别人口中听说，她有个从国中就很要好的学长男朋友。
我很难过地去问雨霏，得到的不是预期的迂回否认。
「对啊，我小学就认识彦恺学长了，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国中的时候我们发现彼此互相喜欢就在一起了。」她笑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可是，我跟苏靖，才是最好的朋友哦。」
不是他介入我们，是我介入他们，甚至介入不了。但是为什麽我那麽痛?
痛了十年。
雨霏，你好吗?你曾经想念我吗?
我把咖啡喝完，眼泪掉了。
♀雨霏
什麽时候开始喝酒?我忘了。
却是在彦恺一次次提出分手，又一次次回到我身边之间，我学会用酒精，麻痹灵魂的痛觉。
认识彦恺十几年，都快二十年了吧。从玩伴，变成学长学妹，然後晋升为两厢情愿的男女朋友。
高二那年，我以为这段太青涩的初恋就要结束了。因为那时彦恺高三，忙着考大学，我开始有自己的朋友，不一样的生活。等到有人不经意提起我有男朋友时，我几乎忘了最开始的心动。
後来，和彦恺就这样，分分合合了十年。搞不好，我们都只是习惯在一起。有时候认真想起来，也找不出他特别好的地方。
大概，耐心吧。十几年来，他都很有耐心地照顾我，虽然会为了别的女生跟我吵架分手，但是不管他爱不爱我，都一样对我很好。哪怕只是把我当成责任，至少，让我难过之後，他给得起安慰。
「你要的不是爱情，是安全感。」这句话，是咖啡店里一个跟我很熟的打工服务生说的，而我想他说对了。
只要我说出口，只要我赶彦恺走，他一定不会纠缠我。所以问题出在我，我舍不得，也无法想像失去他的日子要怎麽过。即使他身边一直出现不同的女孩，我也会告诉自己，那是男人的天性，然後继续相信，彦恺心里依然只爱我。
前天彦恺很晚才回到我们合租的公寓，他的身上除了酒气，还有女人的香水味。我帮他把衣服脱掉，叫他去洗个热水澡。
他说，我怎麽不问他去哪了。我摇头，回答因为我知道。
「雨霏，不要这麽委屈，我们分手，分手你就自由了，好吗?」
「别再说分手了，彦恺，我们分手过千千万万次，你知道的，我们谁也无法没有谁。」我吻他，而他拥抱我，愧疚地。
昨天，他留了张纸条说要去朋友家，会过夜。结果到今天晚上出门前都还没回来。於是我开车到酒吧。
彦恺不管去喝酒去跳舞，甚至，跟女生出去，再晚，也一定会回家，只有两个例外，两个让他外宿的例外。
第一个例外很单纯，他如果跟我吵架或心情真的很糟，会去他朋友，小刀，那里过夜。小刀是彦恺的大学室友，混过帮派，但其实是个好人。他退伍之後不知怎麽弄的，自己开了间租书店。
第二个例外，是让我心很痛的理由。彦恺没回家，会去找两个女孩子，Apple和小鱼。小鱼是彦恺的同事，也在外商公司上班，彦恺是业务部的组长，小鱼是翻译，所以跟客户吃饭时他们都在一起。Apple还在念研究所，不知道什麽原因，和小鱼住在一起。我一直搞不清楚，让彦恺迷恋的到底是哪一个。也许，最可悲的事就在於，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样我真的还有挽回彦恺的胜算吗?
我拨了通电话给小刀。「彦恺在你那边吗?」
「雨霏?」从他的口气我预知伤人的事实。「……彦恺还没过来。」
「两天了，没去就是不会去了。」我说给自己听。
「雨霏，不会怎麽样的，我也一起去过小鱼家，就只是大家一起喝酒看电视，她家还有客房。」
「你上次告诉过我了。」只是那不代表什麽。我只知道，除了我们的家，彦恺还有另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我一点都不特别不重要。
「雨霏，你在Pub吗?我过去好吗?」
「嗯。」我没有拒绝，是因为情绪需要有人宣泄。
小刀是我和彦恺，仅存的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