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有月亮 — 第一章 爆米花病 4

正文 沒有月亮 — 第一章 爆米花病 4

拔河比赛很快就来到了,操场上,所有人顶着九月中旬的炎阳,不停的在替自己的队伍吆喝呐喊,班上一路过关斩将,更在冠亚军赛时,遇上了张柳班上的女生,她们各个高大魁梧,光是站在前方就足够令我们班吓得唇齿发抖,但是凭着老套的一句话:毅力、实力。

我们还是打败她们了。我也很卖力的陪着晒太阳了。

轻松的领完奖,接着一年一次的校歌比赛又来了。

大概有许多家长搞不明白,应该要督促学生读书的学校,怎麽尽是办一些活动来扰乱学生读书的心情呢?

这点校长有话要说了,记得这是在某一天的升旗典礼时,他说:「学生!有读书的义务!当然也有活跃的权利,别把所有精神都放在读书上了,那会使你脑筋迟钝!健全的身心才是人生最大的本钱!」

哦,所以才会有一大堆活动、比赛的诞生。

所谓的校歌比赛,就是全校各班都要顶着大太阳在操场上『表演』给司令台上拥有权威的教职人员看,每闹出一次笑话,他们就将头点得更用力。

班上同学虽积极,却有几个对音乐较迟钝的同学不想参与,但是这种全校性的比赛也不是说弃权就弃权,於是大家又拿出了团结的精神,努力的觅得一处较为阴凉的空地,原地、踏步、走!

浪费时间来做无意义的事,有时候还真是幸福,不用呆坐在教室,也不用听老师猛吞口水,只要我的人还乖乖在这个团体里,一切都很悠哉。

校歌比赛的前奏,就是全班要整齐合一且气势雄壮的踏步进场,必须有一个领袖喊口号,最好是愈大声愈好,从入场到目的地的原地踏步,步伐都不能出差错,眼神更是不能乱飘,就算头顶上的太阳多麽大都不能闪躲,这对有些见光死的女同学来说,称得上是人间酷刑。

至於这场比赛最重要的,就是同学之间嗓音的配合,最近看了太多歌唱节目,大家大概都能在唱校歌之际,空出耳朵聆听别人唱出来的是不是和自己同调。

结束退场是较为轻松的,但那些权威人物最喜欢看班级退场时的秩序,如果散成一团,当场扣了50分。

就算掌握了得分关键,也不把握能做到最好,反正有团结的成分存在,有没有名次都不是问题。但这只是我的看法,同学们都想要有好名次,他们追求名次。学生的字典里,名次就是人生,人生等於名次。

整个比赛下来,数十班争夺那少得可怜的名次,累坏了不说,大家都是凭着认真的心去练习的,若是拿了吊车尾,不只丢脸,还白费力气。

夏日还高挂在上,我却受不了酷热,当班上的同学都等着成绩出炉时,我独自走往厕所,先将脸上的汗水和污垢洗去,再趴在厕所旁的阳台边上,纳凉着。

我闭着眼都能想像司令台上那些权威人物会怎麽争夺麦克风的掌控权,也想像班上获得第一名的欣喜激动。

突然间,那一阵熟悉的琴声又再度传来,它就藏在一丝丝的微风中,一点一滴慢慢的将音符传达而来。

是传达吧,那就像是被锁在牢笼里的人想尽办法要向外面求救发出的声音,do,mi,do,mi……实在是想不出哪一首曲子有这一段。

我开始寻找,我很肯定弹钢琴的人就在这个学校里,可是在全校聚集的场合下,怎麽可能还会有人没参加比赛?

唯一有钢琴的地方,就只有技艺大楼,但总是在傍晚出现的琴声,为什麽会在白天响起?

我寻声而去,就在即将抵达技艺大楼之前,琴声却停止了,司令台上的麦克风开始发威,将名次传遍了整个校园,欢呼声和忿忿不平的哼声竟然也传了开来。

我用单手遮去阳光,抬头往上看,白色的大楼上,靠走廊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男生探出头,阳光不断的反射使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上次那一个男生。

是他吗?弹钢琴的人会是他吗?

他为什麽不用上课?他的教室在那边?他是几年级的?

一大堆问号冒得满头,想往前一探究竟,张柳却恰恰好在身後拉住我。

「你要去哪里?」

「哪里?没、没有,哪里也没有。」

我匆匆的转身,一边懊恼自己的愚蠢,一边克制自己还想回头望一眼的想法。

已经三年了,我总是乖乖的上学,回家後还是乖乖的待在房间,假日哪儿也不去,朋友之间的交情不必太深厚,这些就是我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的事,完全不入我的眼。

可是我现在却特别在意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还每天定时等着听不出技巧的琴声。

「你小心鬼迷心窍、走火入魔。技艺大楼平常没人进出,现在仔细想想,那台钢琴放在那里肯定有问题,是为了镇住什麽也说不定……」

张柳在一旁猜测,他说得小声,还一边说一边点头,眼神也时不时的飘去那儿,说正确一点,他也在警告他自己。

「那个男生说不定是……」

张柳把我往回带走。经过操场,那里只剩下需要上体育课的学生,刚才的比赛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想藉由竞走来分散注意,但现在脑中全充满着那一声声的琴音,挥之不去。

回到班上才知道我们班拿到了校歌比赛第三名,同学们要求老师请客,於是老师提议去夜市吃便宜的小牛排,我虽然很不愿意参加,但是老师那种『我请客你敢不去!』的眼神让我无所遁逃。

只不过,这一天又是理所当然的虚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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