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黑色素生成过程有缺陷的先天性代谢异常』,是『单基因遗传疾病』,也就是隐性遗传。患者因黑色素的缺乏,头发及皮肤均成白色,而眼睛的虹膜呈现红色,对光线非常的敏感,皮肤很容易被阳光灼伤而产生皮肤癌;大部分患者多半有畏光、视力差的现象……」枫查着医学百科对白化症的介绍。
「他比一般人活着还要辛苦……」枫独自思索着。
面对患有白化症的少年,枫第一次这样想要接近了解一个人,有了源源不绝的想法促使着她做些事。或许这样微薄之力无法改变些什麽,但至少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周六傍晚,一位身穿红白格子衬衫,深咖啡色工作长裤,有着显眼过了头的白发,及白色肌肤的少年,坐在明治旧校舍的小凉亭,立着写生画架,开始描绘眼帘所映入的场景。
「嗨!斈。」
枫一身运动休闲服,手里拿着一本小说及两包零食,对着正在画图的斈打了声招呼。
「……」斈一脸茫然的样子。「你……是跟踪狂吗?」
「啥?你在说什麽,跟踪你的大头咧!我不是说过了还没有跟你算帐。」
「大姊,你饶了我吧!」斈露出无奈样。
看着求饶的斈,枫莞尔一笑。「哈,骗你的。」
枫把其中一包零食打开。「你继续画图,我来这边会静静看书不会打扰你。」
「…………………」斈沉默了,他拾起素描笔,继续描构旧校舍的样貌。
瞧着专心一意在绘图的斈,枫突然脱口而出。「你真的很喜欢画图呢!」
听着这话的斈,表情丝毫没有太大变化,以那种平凡无奇的表情继续画着。
「还好。」斈嘣出了与他表情一致性的回答。
在枫的眼里,斈肯定是有一抹微笑残留,他应该是喜欢画图的,要不然怎会连休息的假日也来这边画图。
已经完成构图的斈,停下素描笔朝着枫问道。「你是读哪一个学校的?」
「明治中学,那你呢?」枫把正在咀嚼的书放着,反问着斈。
「我跟你一样是明治中学的,只不过我是夜校。」
虽然是同一间学校,可是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似的,要碰到根本是天方夜谭。一个太阳出来才上学,一个月亮出来才上学,对於枫而言她能见着的太阳,就等於斈能见着的月亮。但旧校舍却是两条平行线的交会点。
「恩恩。」枫点点头应道。
斈开始用水彩颜料调色,先在画纸上用天空蓝打底,接下来用深蓝色描绘天空,再用白色画出一朵朵白云。湛蓝天空渲染,光和影的重叠下,他画的是旧校舍白天的样子,枫看着这画彷佛读出斈想要看见的世界,不单单只有夜晚晦暗的样子,透过这幅画他想要的是色彩斑烂,丰富明亮的生活。
时间静静的沉淀下来,不知不觉枫与斈侃侃而谈,似乎聊了不少东西,聊学校、朋友、家庭;原来斈的父母都在台北工作,而斈现在是与奶奶同住。现在的枫与斈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朋友一般闲聊,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昇华成友谊。
※
「来请坐别客气。」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对着枫微笑着。
「好,谢谢奶奶。」
枫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双脚合并,露出较合宜的姿势,现在枫正在斈的家里。
「阿斈你快去泡一壶茶过来。」
「好—」斈照着奶奶的吩咐,帮茶壶加了几匙高山茶叶,迳自去厨房烧了热开水,将泡好的高山茶端置於枫面前。
「谢谢。」枫握着泡好的高山茶谢道。
「哎呀!我们家的斈承蒙你照顾。」
「恩,没有啦!」枫摸一摸头,感到不好意思。
「奶奶都是我在照顾她耶!」斈突然插了一句话。
只见奶奶捏了斈的屁股。
「阿—」斈发出一丝惨叫。
目前这样相亲的场合,不,是朋友造访的场合,原来斈有跟奶奶提到最近认识的朋友,奶奶就想邀枫来家里坐,抵不过奶奶要求的斈,只能照做了。
「斈因为生这病,我还蛮担心他交不到朋友。」奶奶感到欣慰且露出一抹微笑。
可以想像的到患有白化症的孩子,小时候受到许多言论压力及歧视,外观相较於其他常人有显着差异的他们,不懂这病症的人一开始一定会觉得很怪,甚至认定他是个外国人,或者是一个异类,就像当初枫见到斈一样。
「奶奶你担心太多了。」斈道。
枫看着斈浅浅的莞尔一笑,认为斈是个是不想让人操烦的人,有些烦恼可能都独自承受吧!
待了二个多钟头,时间已经不早了,枫起身跟奶奶道别。在奶奶的绝对命令下斈势必要送枫回家。
「你和奶奶的感情还真好。」枫眼睛弯成下悬月似的,看着身旁的斈。
「是吗?」
「你们两人的互动感觉很好,就像朋友间打闹。」
「现在看起来是这样,可是以前可没这麽好。」
「以前?」
「恩,国中时因为被人取笑很恶心,还被一群比我高大的男同学欺负,所以我就翘课不去上学,一直沉迷於电玩,还一直跟奶奶吵架,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我可能还是那样。」
「发什什麽事?」
「那时候我一直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过了一天後我觉得很奇怪奶奶怎麽都不敲我的门叫我吃饭,结果我打开门发现奶奶倒卧在厨房,紧急送医发现是肺栓塞,看着奶奶一直昏迷不醒,我不知道当时自己能够做什麽。」
「你那时候应该很害怕奶奶怎麽了。」
「恩,我很害怕奶奶因此离开我,我不停的祈祷她可以活下来,幸好急救後并无大碍,之後我决定不要翘课、也不要打电动,尽量不要跟她吵架。」
「现在的你,奶奶应该是值得欣慰的。」
「值不值得欣慰我不清楚,只不过现在我尽量不要让她太操烦。」
「至少你已经走回正途,也有去上学,不是吗?」
「哀,上学还是很讨厌,还是有些人会用异样眼光看我。」
「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像我觉得你的白发跟肤色像妖精一样,很漂亮。」
「啥?第一次有人这样讲我。还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很怪。」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点,我真的觉得很漂亮!而且我觉得你长得很帅。」
「你真的是…………讲这种话都不害臊的吗?」第一次被称赞很帅的斈,脸浮起一抹粉嫩红润,他的脸红了且感到不好意思。
「我就是这样认为啊!哈」枫露出俏皮的笑容。
夜晚格外的漫长,途步行走的两人,在静凝的氛围下,一丝丝的笑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