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初恋的道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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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球赛後不久，球队进行了一番整顿，特别针对这些即将面临大学保送甄选的三年级球员，魏教练亲自负责，光是体能训练就让他们叫苦连天，每天傍晚六点半，体能训练结束後还要再加上球技上的磨练，到了晚上九点结束时，宫城几乎都是爬出篮球场的，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章佑城一样累得筋疲力竭，对於那次比赛中，针对他为了追求个人表现而导致输球的缺失，魏教练处罚的方式很特别，在校队练习赛中，他要章佑城下场参赛，但却不准他投篮取分，只能从旁助攻，藉此以强化他在比赛中与队友们互相协助的观念，当然也顺便压抑压抑他的风头。长达一周的地狱训练後，当魏教练终於宣布魔鬼体验营终了之际，球员们莫不齐声欢呼。本来宫城兴致盎然地要约大家一起去夜游，沛渝也显得很开心，但当她把头转向章佑城时，却见他摇了摇头，说晚上已经有约了。
「该不会是想甩掉大家，偷偷摸摸自己去约会吧？」宫城立刻抗议。可是章佑城笑了笑，从包包里拿出今天傍晚才由沛渝转交的那封情书，在宫城面前摇晃几下，说沛涵在信里约了，为了庆祝今天训练营终於结束，他们放学後要一起去吃东西。
「不然你们也一起来吧，要吗？」章佑城问沛渝，他说反正只是出去吃点东西，两个人一起是吃，四个人一起也还是吃，又没什麽差别，但沛渝却摇摇头，她说这封信里所指的消夜应该不是那种一夥人闹哄哄的聚餐才对。
不想去，一点也不想。那天之後，她开始有了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转变，以前她可以很大方帮姊姊传递情书的，但现在却显得扭捏。最近，每一早在公车上，当姊姊将情书交给她时，她虽然跟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里，但以往那种带着一点恶作剧，又带着一点分享甜蜜的愉悦感却渐渐消失了，她有时甚至想把情书藏起来，假装今天没信，然而面对着章佑城，看着他脸上由衷的期待表情时，偏偏又不忍骗他，最後还是把情书给拿了出来。在那个男生伸手要情书，而她假意不给的当下，球场上的大家总是起哄，说章佑城没有讨好小姨子，所以才会连要封情书都屡遭刁难，但事实上沛渝真的没有一丝玩笑意味，她是真的不太想给；而拿了情书後，章佑城也会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张，那上头一样写了些情话，只是不像沛涵那麽用心会折成漂亮的样式，用的也不是多麽华美或带着香气的信纸，他总爱拿随堂测验纸来当作信纸使用。
沛渝曾对章佑城抱怨，说两个人既然都有手机，何不就用手机联络就好，干嘛非得老让一个邮差每天传信，但章佑城耸耸肩，他说自己也曾这样跟沛涵提议过，但沛涵却不同意，她说什麽都靠手机，所有的回忆都存在那小小的机器里，既不真实也不浪漫，哪天要是手机不见了，岂不是什麽回忆都没了？所以她坚持只要有空就写写信，至少一个字一个字的书写时，每一个笔划里都能贯注自己的心意在其中。
走出学校时，沛渝特别留意一下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分。她知道三年级的晚自习会在九点整准时结束，再收拾一下书包，顶多十分钟就能离开，从三年级教室走到校门口，最多只需要五分钟，所以如果他们约了要出去，九点十分前後就会是姊姊碰到章佑城的时段。
她特意在校园里多待半晌，心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慢慢踱出球队办公室。本来想要直接回家的，然而转念想想，其实回去也没什麽事，段考刚结束，也没多少书好念，而且最近又没好看的电视剧。想了想，她觉得与其回家发呆，还不如乾脆绕去漫画店租个几本小说也好。
校门口不远处的转角边，就是一家连锁漫画店，那儿沛渝也曾去光顾过几次，虽然租书的价钱比较贵，但至少货色齐全。走到那店里，左右晃了一圈，也没发现什麽想看的，最後勉为其难，只好挑了几本《灌篮高手》，心想反正都当上篮球队经理了，那看看篮球相关的漫画也好，搞不好还能有一番新的体会也说不定。捧了几本到柜台边，店员面无表情地拿起条码感应器就要刷，但沛渝心念一动，摸了摸口袋，心中却暗叫一声不妙，这才想起，今天傍晚为了庆祝地狱训练结束，她自掏腰包请球员喝饮料，当时就把身上的现金都花光了，现在哪还有钱租漫画？
「一共八十元。」那个店员的手脚很快，已经刷完条码，跟着就要收钱。
「等等，等我一下。」沛渝急忙摇手，藏着心里的尴尬，说：「我刚借到这是第几集？这里的剧情发展到哪里，好像段落还没收尾是不是？我再去拿一下後面的几本，免得一个段落没看完，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
正想拖延一下时间，好躲到旁边去打电话搬救兵，没想到那个店员居然一摆手，说：「不用去书柜找了，你刚没看到吗，後面那几本根本就不在架上呀。」说着，她敲动几下键盘，点开客人借阅的资料，查看一下，说那几本老早就被借走了，已经逾期多日，她都打过好多通催促的电话，但客人却死赖着不还。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租这些了，没有连续的故事，叫人怎麽看下去？」虽然皱起眉头，但心里却暗自窃喜，这下岂不正好，刚好可以解围？她差点就要偷笑出来，搬着漫画正想拿回书柜，但一侧头却看到萤幕上显示着那租书後又赖着不还的客人姓名。
「这书是他借的？」愣了一下，沛渝问。见那店员点头，她这才真正地笑了出来，说：「小姐，你们这里租书的价格有点贵，加入会员又要再付一笔钱，这样吧，你那几本被拖欠的漫画，我用一分钟就帮你搞定，你送我一张会员卡好不好？」看着店员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笑着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对方接起後，她口气一改，从刚刚的客气转成严厉，说：「你以为死赖着几本《灌篮高手》在家里，看着看着就会变成真正的宫城良田吗？老娘告诉你，天底下没那麽便宜的事！我限你二十分钟内把书还来，否则害老娘借不到後面那几本，你就给我试试看！」说完，她充满自信地挂上电话，并看着那个瞠目结舌的店员。
说是为了赔罪，害沛渝差点借不到漫画，宫城不但赶着把丢在家里的几本书都急着拿来归还，还替沛渝支付了租金，顺便又买了一瓶饮料相赠，最後陪着走出店门口，他自告奋用想送沛渝回家，拿了人家一堆好处後，唯独这个提议，沛渝不敢接受，就怕被爸妈撞见可就大事不妙。
陪着在站牌边等车，直到公车缓缓驶来，一直到她上车了，宫城满脸毕恭毕敬的模样，还在路边挥手说再见。随着车子开动，沛渝坐在位置上，也不断对着他挥挥手，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是感觉不到宫城的用心，然而，对於这份从未说出口的关怀与体贴，她却没办法给予任何形式的报偿，因为她以前是存着恶作剧与看好戏的心情来鼓动姊姊谈一场恋爱，後来她以为自己可以替姊姊好好监督章佑城，也可以满怀期待地希望看到他们有一个美好结局的，然而经过那天在体育馆外所目睹的一幕後，她这才明白，原来这种自己不知何时就经常隐隐感觉到的不自在，都是因为自己早在无意间，就对同样一个男生有了感觉。
所以她才会想去揣摩姊姊坐在他的机车上，双手环住他腰际时的感觉；所以她才会偷偷穿上姊姊的衣服，想知道穿着这身淑女装扮後，跟他一起约会时的心情，是这样吗？沛渝不断问自己，可是想着想着，却觉得这种念头很有罪恶感，她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在潜意识里竟藏有这种念头，她们是外表很相似，但个性却南辕北辙的一对姊妹，从小到大，什麽都可以一起分享，一起共有，而曾几何时，两个人竟也走到了会想独占些什麽的一天吗？她想起姊姊写给章佑城的，关於那几件新衣服的简讯。衣服本身并没有太昂贵的价值，它之所以不能让妹妹试穿，就是因为那是章佑城买的；而她自己呢？摸出手机，上面的小吊饰还在，是呀，自己原来也藏着秘密了不是？
慢慢地走过马路，穿越长长的巷子，一路回到家门口。晚上已经十点出头，通常这时间姊姊应该已经到家，不过偶而她会留下来跟晚自习的辅导老师讨论题目，因此归返的时间并不一定，但爸妈呢？面摊的生意早就打烊，通常妈妈都会先回来的，怎麽现在客厅完全没开灯，她走进家门後，竟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纳闷着，把书包拿进房间，也先把漫画藏好。换下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里，一边等待洗衣机作业时，她走回客厅，拨打了妈妈的手机，响了很久後才终於接通，沛渝很来想问问他们都去了哪里，结果妈妈声音很严峻，她说现在大家都在面摊里。
「大家？」沛渝有些纳闷。
「我跟你爸都在，还有你姊，」顿了一下，妈妈口气沉重地说：「还有她那个男朋友。」
-待续-
没有一段爱情是真正且永远的幸福，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