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初戀的道別 — 後初戀的道別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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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初恋的道别33

33

青年路附近,靠近铁轨的巷子边,好几家老旧的房舍,有些已经改建成餐厅,有的则变成酒馆,这里距离车站不远,离宫城他们就读的学校也很近,他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才悠哉地出门就好,而即使迟到也没关系,因为今晚约了一起喝酒的人,是他认识好几年的老朋友。小酒馆里热闹喧哗,到处都坐满了人,宫城以前也来过几次。

「你又迟到了。」皱起眉头,章佑城已经喝了快半瓶啤酒,他看到宫城,便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要他过来这边坐下,又说:「怎麽老毛病永远改不掉,以前练球迟到也就算了,现在连喝酒都可以迟到。」

「你还记得以前呀?」嘿地一笑,宫城一坐下,先跟吧台边的工读生要了啤酒,酒还没送上来,他侧头瞄了章佑城一眼,说:「就算迟到是坏习惯,好歹我这麽多年来都没变过,可不像你,你这几年变得可真多。」

「我变了什麽?」章佑城一愣。

「以前的章佑城虽然女人缘很好,但是却被大家怀疑是同性恋,不管哪个美女来约,他都不为所动,搞得自己好像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一样,但现在可不同了,不但有一个正牌女朋友,还另外偷偷准备了备胎,是不是?」

「到底在胡说些什麽?」皱起眉头,章佑城本来已经凑到嘴边的啤酒瞬间停了下来,他问:「这消息是哪里来的?」

「不用管我消息哪里来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有这麽一回事就好。」宫城的手肘搁在吧台上,正面对着章佑城,一脸认真地问他:「我们认识多久了?对彼此的信任应该足够了吧?站在朋友的立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一定是沛渝说的,她就爱小题大作。」啧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把啤酒一饮而尽,跟工读生要了第二瓶,酒送上来,他才几口就又喝掉一半,像是藉由冰凉的啤酒,好把自己心里所有的郁闷都冲散一样,放下酒瓶後,他吐出一口长气,这才慢慢地说:「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那个学姊为人很不错,讲话也客气。本来我跟学校里的人并不太熟,大家对我可能也没多少好感,所以朋友很少。我对这种事反正也不介意,不过就是上学而已,有没有在学校里交到朋友,其实并不太重要。」

「然後刚好这个学姊出现,刚好她非常关心你,刚好她有很多地方都跟以前的沛涵很像,而你刚好就喜欢这一型的女生,所以她也很刚好地符合你的口味,於是一切都那麽刚好,她就成了你的备胎,是这样的意思吗?」宫城说得很快,边说边摇头,对自己兄弟,他毫不避讳,语气也充满了尖锐感,「抱歉,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讲话,你如果还把我当兄弟的话,拜托乾脆一点,直接告诉我。」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尽管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章佑城说:「但前提是我得有答案才行。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答案,那你要我说什麽?」

「那就说说这个备胎吧。」宫城终於喝了第一口啤酒,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首先,请你不要用这个字眼好吗?我没有把谁当成备胎的意思,真的没有。」

「我不介意使用另一个说法,或者称之为『第二顺位』如何?」宫城轻蔑地一笑。

「算了,随便你。」章佑城叹了口气,「这种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当我第一次看到语歆时,真的吓了好大一跳,她有些气质神韵,真的跟沛涵很像。」

「就算很像,那又怎样呢?难道你觉得沛渝跟她姊姊还不够像吗?」

「话不是这麽说,但我真的没办法解释得清楚,那就只是一种感觉的问题,她们两个人都很像沛涵,但就是不同的像法,你可以理解吗?我……」还没讲完,宫城已经摇头挥手,打断了他,抢过了话头,说:「抱歉,我不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打算理解,因为不管这两个女生谁比较像,也无论如何模仿,她们都不会成为那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因为那个本尊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这一点,你又真的可以理解吗?现在你跟沛渝在一起,可是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你只是在她的身上求取一些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从沛涵的身上获得的爱情,这是公平的吗?而另外那个女生,你是不是也同样地只在她身上寻找沛涵的一些特质,而那些特质,是即使连沛涵的妹妹也模仿不来的,所以才会让你心动,是不是这样?老兄,你什麽时候变成这种人了?万一再让你遇到十个八个很像沛涵的女孩子,难道你也打算通吃到底吗?这种爱情对你而言或许合情合理,但是对别人呢?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口气愈来愈严厉,但也透着不可置信,宫城看着这个跟他几乎可说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彼此再熟悉不过的患难之交,却露出万难想像的表情。

章佑城沉默不语,他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只能低着头,却什麽也说不出来。宫城摇摇头,又说:「你不能解释,是因为你已经默认了。老实讲,只要沛渝或另外那个女生都不介意,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那我也没什麽好管闲事的,但问题是,即使事情可以这麽简单顺利,那麽你至少也得做出的选择,不能妄想着两个都要吧?」宫城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最後他缓缓摇头,下了一个结论:「章哥,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不能两个都要吗?耳里听着老朋友在说话,但章佑城心里却忽然生出了这麽一个想法,他这一生里所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没有妈妈,他连妈妈长什麽样子都没见过,而父亲是个平常极少见面,但一见面就惹生风波的酒鬼,他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年迈而贫困的奶奶。曾经,他叱吒在球场上,篮球是他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但那个机会也被剥夺了,一场车祸虽然不至於让他瘸腿,却也完全断送了球员的生命,现在念的科系尽管还跟体育休闲有关,然而这其实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跟在球场上为了自己、为了球队的胜利而拼战的感觉天差地远。这辈子除了奶奶,他真正爱过的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却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如果真有什麽是如宫城所说的变了,那这才是真正的改变吧?而且是再不可能挽回的改变。

在那样的改变之後,自己还剩下些什麽?他在沛涵死後,曾反覆不断地问着自己。上大学之後,很多人都说这个男生很酷很帅,一副不爱讲话,冷眼看待世界的样子,着实非常吸引人,甚至还因此而成了一家小店的招牌员工,但其实他们都错了,全世界的人都搞错了,他根本没有耍酷耍帅的意思,他只是寂寞而已,这种发自於心,又深又冷的寂寞,让他对什麽都提不起劲来,对什麽都无法再跟以前一样的热衷。我是那种曾经失去一切的人,现在,我难道不能加倍地补偿回来吗?章佑城生了这个念头,但他没办法去细究这念头是对或错,他又喝完剩下那半瓶啤酒,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发什麽呆?」宫城忽然问他。

「我爱沛渝,但我也喜欢语歆,不可以吗?」章佑城脑海里一团混乱,他转头问宫城。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宫城没料到他竟会这麽问,有些错愕,但随即升起一股怒意。

「我说,我爱沛渝,但是我也喜欢语歆,难道这样不可以吗?她们都很像沛涵,都有沛涵的影子,可是却没一个是完整的,所以我只好两个都要,这样难道不可以吗?」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也或许是思绪太过混乱,章佑城有些粗鲁地说着,他转过头来瞪向宫城,又嚷了一句:「我他妈的就是两个都想要,这样可以吗?」

「干!」宫城把手中的酒瓶重重往吧台桌面上一顿,跳下椅子,毫不犹豫地,朝着章佑城的鼻梁,狠狠地挥上一拳,当场把他打得仰面而倒,也让酒馆里所有人失声惊呼,陷入了一团混乱中。

-待续-

没有人能真的取代谁,是因为每个人都应该有着属於自己的模样。

而拟态之後所得来的爱情,也不是纯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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