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首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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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後,我时常想起阿良当时的表情,那种落寞的表情。

我不知道为甚麽我会那麽激动,个性懦弱的我为甚麽反应那麽激烈,但我就是想把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隐瞒,不想让外人知道。尤其是阿良。

或许是那次重伤的缘故吧!我已经不了解什麽叫做

「信任」。

虽然看似要好,但我跟梓穗之间还残有一丝保留,那是我们俩都跨不过去的。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麽跨出自己的心房了。我很害怕,我怕再度失去,我怕遗失所有。

***

想当然尔,该来的还是会来,怎麽样也逃不掉。就在我帮老师搬体育器材的时候,邵颐良半路杀出来把我拦住,一直以来都在躲他,但还是被逮到了。

「你告诉我吧!我真的想知道你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或许我直接问很不礼貌,可是我想了解,我们是朋友吧?!」他劈头就是这句话,令我无从答起。想逃,往右跨一步,他也跟着跨,往左,他也跟着。

怎麽会有这麽固执的人呢!我心里抱怨。

「阿良,你知道问这个问题很不是时候吗?还是说你要我提着这一大篮篮球跟你说明?」

他睨了我一眼,才让我过去,但放完之後,他果然又把我给堵住了。

「好了,你什麽时候要说?」

我叹了口气,又找了很随便的藉口塘塞。「阿!快上课了耶!你要我翘课在上课时间讲这件事然後被老师抓包吗?」说着,他又再度退让。

我们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躲,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麽时候,反正只要一见到他,我就像见鬼似的逃跑。

「你真是够了。」一次下课,我在楼梯口,不小心被堵到的时候,阿良气喘吁吁的这样对我说。我尴尬一笑,正准备要逃跑,他却使出杀手鐧,把我整个人抱住!

「哇阿啊!!你干嘛啊?!」吓了一大跳的我尖叫了一声,可他却迟迟没有将我放开。「你到底说不说啊?」他质问。

天阿,一定要用这麽霸道的方式吗?「不说。」

「不说?」他挑了挑眉,接着把我打横抱起。「哇啊啊!!」我再度尖叫,这个人是激动派还是自我派啊?怎麽做事情都这样不顾他人眼光一意孤行?

「放开我啦!」我捶打他的背。「大家都在看啦!放我下来啦!」

「不放。」阿良故意装得娘娘的学着我的口气,我感到好气又好笑。「不要这样啦!一点也不好笑。」

「亨!我看你什麽时候说。」他孩子气的一笑,大辣辣的接着抱着我跑离走廊,看见大家惊愕的目光,我羞愧得把脸埋在阿良的胸膛间。

跑着跑着,阿良突然慢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好大的一片蓝天在我眼前,我不禁惊叹,为甚麽我在学校从没看过这种风景?环顾四周,发现也不是多特别的地方,只是学校大楼的屋顶,但因为教官不准许,所以我从来没上来过。看来也只有瑮玥高中高一一班的学生敢这样光明正大违背教官的话了。

「哈哈,很美吧!」此时阿良低头对我微笑,是因为太阳的照射吗?为甚麽我觉得他全身都在发光?他把我放下後坐在地上,风虽然不大,但既凉快又舒服。「为甚麽我都没在学校看过这种风景?」我问,但他只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忘记一切,会比想像中还要轻松。」

他把我放下後自迳坐下,我也坐了下来。原本还在跟我打哈哈的他,现在又突然静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瞧,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好吧。」我道,「你想知道什麽?」

「所有事。」阿良笑嘻嘻的,让我有点想打他。

「......在我国一之前,我们家一直都是很和乐的。」我幽幽的道,或许是看了那片天空吧,我变得不再坚持什麽,想把一切都放下。而那段念兹在兹的回忆,正悄悄从我脑里浮起──

***

那天,在所有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的那天。中午时我跟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似乎有些事不太对劲,明明是喜剧片,但妈妈从头到尾都是眉头深索。我察觉了异状,正想问,没想妈妈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就往地上砸。我吓得哭了出来,不了解妈妈为何突然动怒。

「亨!」她冷笑了一声,我则是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无声的哭着。「真是没天良,他怎麽可以背叛我!」说完,她转过来朝着我骂。「你!!」我抓着一旁的抱枕,飙出了几滴泪,怎麽回事?「你这个贱种小孩,连自己的爸爸在外面偷吃都不知道?」妈妈眼里布满血丝,我睁着大眼。

......她刚刚说什麽?

「果然阿,你那是什麽表情,你以为他每天加班是什麽?真的在办公室里努力干活?」

我愣愣,难道不是嘛?爸爸......不是为了我们很努力的赚钱吗?

「你错了!!」妈妈用几乎尖叫的声音大骂。「是阿,他是在干活,但他是跟别的女人在床上!!」

顿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会跟我一起出去打球的爸爸?那个会偷偷带我去买玩具的爸爸......?

「才...才不会......」下意识想袒护爸爸的我,用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默默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假装什麽都不知道。

幸好,那天小茵有课後活动留在学校,而小杰去补习班了,所以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

但奇怪的是,晚上时妈妈竟然跟平常一样,自顾自的做饭,吃晚餐时也很平常的跟爸爸说话,我被搞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出声。

所以这件事情被我埋在心底,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起。

可是,越是逃避,那种不安和恐惧就越深刻,那种怀疑和猜忌就越持续。我变得无法正视妈妈跟爸爸,说话次数也越来越少。不知情的弟妹还常跟爸妈打打闹闹,他们越是这样戴面具,我越是害怕,明明有事情发生,却要装得好像从来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到最後,我几乎是盲目,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麽度过那日子的,想不起来我是怎麽面对家人的。只知道我逃避,反正关在房间里,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不和谐,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已经不一样了,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感觉的到。

明明不想看见的。

啪!!

那晚,爸爸当场被捉奸在床,一切的假装都被戳破。

§停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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