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程以军清醒，觉得太冷。发现自己忘记关阳台的门，透了冷风进来，爬起来想要关上，却看见隔壁阳台有个人影。
晨光盯着五彩缤纷的彩虹大桥，脸上浮着寂寞与孤独。她站在那儿不知已多久了。
程以军披了件外套走出去，站在冰冷的阳台俯瞰东京湾。
「晨光，怎麽不睡？」
晨光回过头，意外地看着程以军，他侧面对着她，笔直地注视横跨海面的大桥。
「写稿写到太晚，睡不着。」
「采访都做好了？」
「嗯……」晨光笑了笑，「前辈也睡不着？」
「不是睡不着，是醒了。」
「小胖的关系吗？」晨光不禁漫起一丝微妙的理解。想到他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不知是谁折磨谁。
「和他无关，小胖今晚没回来。」
「怎麽了？」
「他把问卷和问卷的赠品弄丢了，现在正在找。」
原来如此，晨光可以了解这种压力，上面有程以军要求这麽严格的主管，弄丢问卷这种东西，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赠品很贵重吗？」
「只是普通的原子笔，再准备就可以。找不到就算了，问卷也可以重新制作，不过他想找。」
「你不一起去找？」
「不用，需要的话他会通知我。」
也对。如果他过去，小胖一定压力更大。就某方面而言，程以军是个很了解部下心思的人。
东京湾的海风徐徐吹来，冰凉的空气，乾净的天空。
彩虹大桥的灯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起的晨曦，海面深蓝天空靛蓝。时光流逝，静默的两人隔着一道墙，在各自的露台看海。
静了半晌，程以军说：「晨光，我本意不是要赶走陈大成。」
晨光侧着脸看他，程以军仍直视海面，手肘靠着露台栏杆，就算是侧脸，看起来也是一脸认真。
不知为何，晨光越来越难把他跟亚洲脉动第一组组长，高傲寡言的程以军联想在一起。
「我本意也不是要那样说。你忘了我早上的话，那都不是真的，那不过是……总之你忘了那句话。」
程以军没说话，沉默半晌忽然挺直身躯，转过头来对着晨光。
「第一次来东京，想不想到筑地吃早餐？」
听见这提议，晨光双眼发亮。
筑地市场是东京很有名的景点，寿司又新鲜又好吃，生鱼片又是晨光最嗜吃的食物。本来就计画去，好不容易到东京不去筑地肯定遗憾，程以军这提议正中下怀。
筑地市场是东京最大的鱼货批发中心，分为市场内市场以及市场外市场两部分。里面颇负盛名的寿司店有好几家，晨光做过功课却犹豫不决，程以军指定其中一家就拉晨光钻进去。
程以军说，这家「寿司大」总是排满了人，难得不用排队，当然就是首选。
生鱼片寿司非常鲜甜，果然如传说中好吃。晨光一连吞了两口，只觉得每道都很好吃，不知该先吃哪样，才发现身旁的程以军吃寿司是有次序的。
程以军十分注重细节。
不沾酱的生鲜品项在前，口味重的在後面，含鲑鱼子的又摆在更後面。而且他吃得很慢，每道不同的寿司中间会喝茶，冲去上一道寿司的味道。连喝茶的样子都带着一股莫名的优雅。
晨光学着这样吃，发现这样味道才不会打架。
程以军手机响了。他拿起来说了几句，对晨光说：「是小胖，他回饭店了。」
「东西找到了吗？」
程以军点头，然後说：「吃完饭，你想补眠，还是找个地方走一走？」
「好不容易做完采访，在东京走走也好。前辈有推荐的景点？」
「上野公园。」程以军顿了一顿，忽然刚直地别过头，定在前方写着寿司种类的木牌。「我让小胖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