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MISS — (6)

正文 MISS — (6)

刺鼻的消毒水,白到让人作呕的墙壁,走路无声无息的医护人员,比恐怖小说中的医院更像恐怖小说,你实在很讨厌这里,但你不得不来,这里才有最完善的设备好用来治疗你的右腿。

「复原的很好,看这状况或许可以在早几天让你正式上场。」你面前的是你现在的主治医师,盯着电脑萤幕的模样说不上令人厌恶,但也无法让人产生好感,「一开始不要操之过急,暖身後间断式的练练传接球,在你的韧带完全接合前避免跳投,还有走楼梯时小心点,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草草说了几句後就像赶人一样,医生拿下细框眼镜擦拭,你发现对方也有一副纯黑的瞳孔。

是不是双眼漆黑的人都有令人讨厌的特质?你不禁这麽想。

「还有事吗?」细长的黑色眼睛盯着你,你说了声没事後离开,关门的声音很大,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不爽什麽。

关门的力道算不上小,你知道自己不该那麽幼稚,可你受不了那医生的态度。

虽然说你连自己是不爽哪一点都不知道。

你走出医院时天空已经漫布细雨,医院离捷运站很近,而你走进地下道的那一刻天空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总算还是有点运气啊……」你对自己说,要是在晚一步你大概已经淋成半个落汤鸡了,你走入捷运,彷佛不用钱的冷气象你袭来,你搭上你那班车,医院离你家只有三站的距离,离开车站後也只要走个两三分钟,拿外套挡一挡应该是不会淋到太多雨。

你搭的那班算少人,还算悠闲的拉着铁杆,你做好了下一站会有一群人冲进车里的准备,但你没有看到人群,只看到某个淋成落汤鸡的娇小少年走了进来,黑色的眼睛与你相望却像什麽都没在看,与地平线平行的嘴角你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对了,是为电影第一次开拍那时候。

离你下车还有两站,你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不假思索的。

「这几天不是除了拍戏都不理我?」陈璃红说的万般委屈,但表明不削的眉毛根本就是讨打,你觉得很假,假道你没办法生气,你只认为陈璃红是个闹别扭的小鬼,你叹了口气,问自己为什麽又要淌浑水。

「下两站下车载走两分钟就到我家,你先跟我回家擦乾头发再说。」他用怀疑的眼光看你,四、五分钟的车程一到你不管他是不是反抗,你拉着他离开捷运车厢,除了最一开始的拉扯,接下来的路上陈璃红都算安分,就这麽让你拉着。奇怪的是你有点不习惯陈璃红这样的安分。

一瞬间你觉得陈璃红身边应该总是热热闹闹的。

你家是一栋新落成的大楼,走过崭新乾净的大厅时陈璃红故意的用力踩,在地板上留下足印,你用歉意的眼神看向管理员,管理原则是一脸好笑的对你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进到电梯里,陈璃红还是一样安静,电梯四面都是镜子,於是你靠着镜面看陈璃红的模样,脸色苍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脸颊甚至凹了一点,但看起来还算在正常范围,只是平常活力满点的黑色大眼此时没了光芒……

你的楼层到了,你拉上心不在焉的陈璃红,走出电梯的前一刻你错愕的看着出现在你面前,和你长相相仿的女子。

「姐……」你无可奈何的叫了对方。

「你今天复诊这麽快啊!妈有准备晚餐啊啊我超想留下来吃的……黎晨,姐姐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会欺负良家少女的坏孩子喔!」你的姐姐——洪黎羽版着一张脸,故作严肃,深棕色的双眼来回扫视。你发誓你听到了你後面那个人嗤笑一声。

「他是我同学,而且他是男的!」你无奈,你很明白那在辨认性别上有很大缺陷的姐姐这次又搞错了。

十分钟後你总算将那个要回公司赶工的姐姐碾进电梯、进了家门,再将陈璃红碾进浴室,这时候你才发现没有陈璃红尺寸的衣服,而他身上那件早已湿透的衬衫牛仔裤一定是不能穿了。

「黎晨,你看这件行不行?你国中时候的运动服。」你妈从抽屉的很里面拿出一件有些旧的运动服,上面的名牌还没拆下来,你记得自己国医时已经一百七十几公分。

「大概……没问题。」你说得很没自信。

你把找出来的衣服拿到浴室门口,正想放下离开,里面的人却喊住了你,你不知道他怎麽知道你在外头的。

「为什麽帮我?」

「大概是看到流浪狗淋雨的那种恻隐之心。」

「呵!」门後的人笑了一声。

走到客厅时晚餐已经煮好了,就等摆上桌,你妈走上前问你陈璃红的事,语气里很是关心,陈璃红的个性虽烂但他的长相总是讨喜,尤其刚才进门时他什麽话都没说,只是东张西望像个旁徨迷路的小孩。

某名中年妇女的母性本能就这麽被激发了。

陈璃红换好衣服出现在客厅时餐桌已经布好,你看了他一眼,衣服下摆直达大腿,一半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你妈赶紧上前关心,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裤子太大,姣好的面孔有些窘迫,你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应你的事你妈一副要杀人的视线。

陈璃红好不容易才推拒你妈要冲出去帮他买贴身衣物的好意,这时候你爸也回来了,而你爸看到陈璃红的第一个反应是愣住,下一个动作就是让你在一次蒙受不白之冤。你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当六点半就准备好却到七点才开动的晚餐开始,你看到坐在你正对面的陈璃红脸色惨白而且有些发抖,黑色的眼睛有说不清的情绪,看似害怕又好似期待,这和你印象中那有事没事就像人撒娇耍小孩脾气又爱捉弄人的陈璃红完全是两个人。

「怎麽了?不合你胃口吗?」你妈发现陈璃红的不对劲,动手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道:「你这麽瘦,要多吃点啊。」话语里充满了母爱的关怀。

晶莹的泪珠从瞪的死大的黑色瞳中溢出。

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你们全家都不知所措,你正夹着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彷佛从自己的世界回到现实,陈璃红用手背不断抹自己的眼泪,脸上重新挂回笑容——僵硬又死板,可以的话你真想拍下来事後再拿给陈璃红看。

「我、我是怎麽了啊……?」他的声音很沙哑,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的、没有特别掩饰的声音,你不禁这麽想。「抱歉、我……我失态了,真的很对不起。」你离开座位,把他拉走,你对你爸妈说你会看好他,你爸妈则是愣愣的不能反应过来。

其实你也不知道陈璃红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接错了。

「对不起。」陈璃红缩在角落,你说过要他睡床自己打地铺,但他说不窝在角落自己睡不着。这是哪门子没安全感的小鬼?

「没差啦,我姐也经常情绪崩溃,我爸妈大概看惯了。」只不过你姐的情绪崩溃大部分都是因为失恋,不得不说你姐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烂。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自认陈璃红是你最讨厌的人种,但今天你却没办法放着他不管。

「我从来没跟家人吃过饭。」他说出这句话,你愕然,你知道他是在解释为什麽莫名崩溃,但你以为他应该是从小到大都被家人好好的护在手掌心上的孩子「我之前去过子弥家,也是这样,我忍不住逃跑了……今天如果不是穿成这样的话我也会跑的。」你相信。

「所以我应该放着你湿淋淋的回家感冒发烧吗。」你觉得陈璃红如果说对的话你会比较释怀一点。

「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像蛾,却不敢为了温暖的火光而追求死亡,我不敢扑向那团火却渴望,你只是暂时改变我的方向,这和你没关系。」他说,你扔了一条薄被给他。期使现在是秋天只穿一件衣服睡地板还是会着凉的。

你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陈璃红,然後重新思索陈璃红这个人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任性爱撒娇当然是不用说,不管是谁很快都可以勾搭上,喜欢对别人恶作剧,但大部分都是无伤大雅,比较像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

你突然想到为什麽你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去接受陈璃红的幼稚,就任凭他撒娇耍赖也不会少一块肉甚至可以换来安静一段时间,但你没办法,你不明白。

「一个礼拜前,就是学弟像你告白的那天,你最後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你问,其实你是怕安静又让你胡思乱想。

「你是说,连幻想空间都不给不就太残酷那句话吗?」

「对。」

「我从出生就没有妈,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会开始想像有一天回家会有一个女人在家里,对我说欢迎回来,又或者爸爸会告诉我妈妈有什麽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在不然就是突如其来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妈妈很好之类的话。很白痴对吧?徒劳无功的幻想,那时候我应该是幼稚园吧?我也想过其实幼稚园老师就是我妈妈这种洒狗血的剧情,但是这样的幻想没有持续很久。」陈璃红明明在笑,但你觉得自己不该问这鬼问题。

「有一天,我终於按耐不住跑去问我爸为什麽我没有妈妈,他告诉我了……」你想叫他别再说了,即使你早猜到结局。

「我妈是被我害死的,她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多麽浅而易见的答案,但只要没有确认就不想面对。

***

好的我爆字数了哇哈哈哈(?

这一篇是埋梗和爆料一起,就是先来解解璃红会这麽...奇怪(?)的原因

其实雨中相遇和带回家是我想了很久的剧情

原本的用意是要爆璃红的料结果我觉得黎晨的料好像被爆的比较多XD

然後呢大家不要问我为什麽璃红会这麽坦白我不会回答因为是命中注定的(被扁

可以猜猜璃红原本是去哪里才会淋的一身湿喔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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