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平帆依照徒弟的指示走到上关坝子,一片青绿的油菜花田就在坝子的边上,依着山势,一层一层的往下,最底下有河谷经过,青田绿水煞是好看。
竹楼在更里头的地方,远远地就能看见。
农家景致就是给人一种悠哉的氛围,清风徐来,吹的青田如波,隐隐泛出一股清香味道。
百平帆静静看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微微的笑了起来,又举步向前。没想到看着虽近,走起来竟也花了一多时辰。
春末,天气不热,百平帆很快的在旁人的指点下,找到坝子里唯一一间客栈。
上关坝子虽然富庶丰饶,但路经此地的旅人不多,因此这种专为旅客设立的店家,几十日才迎来一、两名客人,自然没什麽人要经营。
摆放好了东西,百平帆先跟小二要了热水梳洗过後,随意吃了点东西。躺在竹床上整理了头绪。
趁着天色尚早,百平帆决定要去城里晃晃。熟悉熟悉地形,说不定还有机会听到什麽有趣的事情。
坝子的风俗习惯跟中原不同,未免触犯禁忌,百平帆闲逛之时很是小心。
走了大半个城,这里人们多半友善,见到外地人还会对他笑笑,颇有种质朴的温暖。
百平帆坐在茶楼里休息了一会儿,看见街边的首饰店生意不坏。结了茶水钱後,也跟着进去晃了一圈。虽说是西南大城,但比起中原商家而言,这里的商家多半都是小门小户,卖得东西不算精良,好在也不漫天要价,颇有点宾主尽欢的味道。
走出了首饰店,百平帆嗅着街上的药草气味浓郁,想了想又转进了街角的药草行。
不如首饰店的生意热络,药草行寻常人家是不会来的,来的多是医家,或是多少懂点医术的人。
百平帆虚晃了一圈之後,倚靠在柜台前,笑嘻嘻的正想开口跟掌柜的闲聊,却见门口进来一双男女。
女的气质飘逸如仙,一身白衣让她更加不沾脱俗;男的脸上带笑,十分温和的模样,颇有些书生气息。
这双人,少见的好。
百平帆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好看的,也见过气质出众的,却没见过如此难以令人移开目光的,且还是一双。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两人的外表,年岁大约跟他相去无几,约莫十七、八,女子眼中带着天真兴味,年龄或许更小一些。
他悄悄退了开,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忍不住拿出怀中的本子速记,他敢保证这两人绝非池中物。
或许是某隐居高人的徒弟。只因地处偏僻,中原无人知晓此二人之名号,倘若哪日入了中原武侠,决计是要掀起波澜壮阔的。他百平帆的眼光,还未曾失误过。
或许是他瞧人的目光太过灼人,那白衣女子靠了过来。「阁下在写些什麽?」她探头想看,却被百平帆给隔开。
「姑娘,非礼勿视。」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像是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下去,让女子的脸色一变。
「可你明明就是在记我跟小师弟,怎有不让人看的道理?」她原只是好奇,让百平帆这麽一说,却有些恼怒了。
「江湖上何时有这规矩,在下怎麽全然不知?」这姑娘连生气的样子都让人怜惜,极是可爱。百平帆在心里想,可嘴上仍旧不饶人。「姑娘又是哪只眼睛见到在下写的,是姑娘与姑娘的师弟?」
果真是同一师门。不知是何方高人能教出这样一双人,有缘得见,他必定要记下。
听见两人吵闹的声音,青年也走了过来。
「妹妹若有得罪兄台之处,还请兄台见谅。」男子深深一揖,「在下沈笑,在此赔罪了。」
「在下百平帆,」将簿子收进怀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既赔罪,那也就没什麽好计较的。」
「百兄。」沈笑微微颔首,转头对慕漓道:「慕漓妹妹,你也跟人家道个歉吧?不然夏侯先生知道可要生气。」
「这位姑娘喊沈兄小师弟,可沈兄却喊她慕漓妹妹,这是何道理?」百平帆忽然发问。
「我们家里事,哪由得你探问。」慕漓方才受了百平帆的气,心里微微不悦,如今逮着了机会,立刻就给了百平帆一顿排头。
沈笑与百平帆皆是一愣。
「姑娘说的是,倒是在下失礼了。」百平帆抱拳,「还请姑娘见谅。」
「百兄别放在心上,我这妹妹就是这个性,她人却是不坏的。」沈笑尴尬的打圆场。
还以为大病一场把慕漓的性子养的温了,哪知道……沈笑苦笑着摇头。
「无妨。」百平帆摆摆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百兄慢走。」
看着百平帆离去的背影,沈笑实在无奈。
「慕漓妹妹,早上还好好的,怎麽到了午後又破功啦。」沈笑叹口气,「还好那百兄弟算是个不错的人,否则岂不无故又惹事端?」
慕漓噘着嘴,兀自辩解。「我可不是故意的,那人拿着本子鬼鬼祟祟的盯着我们看,谁知是不是个正人君子,小师弟还跟他道歉呢。」
沈笑还真不知怎麽说她好,就算不是个善类,打打哈哈也就过了,何必结怨呢?江湖人心胸狭窄的也不少,今日是运好,改日可没这运气。
「算啦,时间也不早了。拿了药材就回去了吧。」沈笑无奈。「你在这儿等着,别在与人生事啦。」
沈笑快步走回柜台跟掌柜的结清了药钱,抱了三大包的药材回来,脸上很是高兴。
「没想到这儿药材如此齐全。」
慕漓看着那一大堆药材,也忍不住感染了沈笑的喜意。「小师弟买了这麽多药,我们一路上哪用的完?」
「用处多着。」沈笑跟慕漓慢得往外走,「我们边走我边跟你说用处。这药能制成药丸,磨成药粉……」
两人声音渐远,没注意到药店门口站着一个书生,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两人确实奇妙。」百平帆颇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人。「原来还是个大夫。」
他早知道自己嘴坏,会激怒不少人。但也没想要改,凡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来犯……锱铢必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