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蘿蔔糕》 — 《蘿蔔糕》【六 傷痕】

正文 《蘿蔔糕》 — 《蘿蔔糕》【六 傷痕】

《萝卜糕》【六伤痕】云明编着

这一天早上,良文睡醒时已经八点半了,睁开眼看到窗外天色还暗,天空布满乌云却没下雨,原想继续赖床,享受一下这睡起来最舒服的天气,才多躺了一会儿,便想起今天说好要去帮阿婆,而且忆亲也会过去,於是赶紧翻身,跳下床来,走出房间到洗手间刷牙梳洗。

良文母亲正在厨房煎蛋准备早餐,看到良文,惊奇着说道:「阿文?今天是星期六耶,你会这麽早起床真是难得。」

「喔!今天我有事……要出去……」良文一边刷牙一边说。

良文母亲正煎好蛋,把荷包蛋铲到盘子後又再问:「你要去哪?外头看起来快下雨了……」不过却没听到回话,再望了一下洗手间,竟然不见人影,只好自言自语奇道:「在忙什麽?刷牙刷这麽快?」

烤好吐司,弄好了三明治,端出厨房时,良文正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良文母亲看了一下赞叹道:「哇!你今天穿这麽帅呀!你是要去约会吗?怎麽没跟妈妈说?」

「有吗?哪有……随便穿穿而已。」良文随意回道。

「不然你要去哪里?外头好像快下雨了……」

「就是要去人家家里帮忙,我要赶快出门了。」良文回答着。

「我早餐帮你弄好了耶!那你带着好了。」说着拿起一份三明治包入塑胶袋,塞到儿子手里。

「好吧!那我走了,掰掰!」良文迅速穿好鞋子,拿着三明治,关上门就走了。

「在搞什麽?走这麽急,外头好像快下雨了……哎呀!我是要叫你别忘了带雨伞的……」良文母亲再打开大门,望向外头,却已经看不到人了,又再念了一句:「搞什麽?这麽急!」

良文手上拎着三明治,匆匆走到阿婆家,远远就看到阿婆已经坐在门口,正削着萝卜皮,脸则转向屋内说着话。

「阿婆,早啊!」良文跟阿婆问好

「早啊!你也来啦!进来坐。」阿婆这麽说,看来忆亲应该先到了。

良文走进门内,看到忆亲坐着,正在剥红葱头,剥下来的红葱头外皮已经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忆亲看到良文站了起来,脸露微笑,但脸上竟然戴着游泳用的蛙镜,看起来相当诡异而且十分可笑。原来忆亲昨晚在家一直想着这红葱头又要剥又要切的,担心自己又会被这辛辣味道给燻出眼泪来,於是想出了这个点子,戴上蛙镜肯定就不怕了……

良文一看忆亲这模样,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哈哈哈!你怎麽会搞成这麽好笑,戴着蛙镜在弄这个……哈哈哈!」

不料忆亲瞬间收起笑容,「哼!」的一声坐了下来,转过了头,看都不再看良文一眼,自个儿剥着桌上的一堆红葱头。

良文才刚到这,第一句话就得罪了人家,心想糟糕,再要刻意说些话问好:「早啊!你这麽早就来了……」

但是忆亲已经不再理会他,两手继续忙着,什麽都没说。

阿婆看到了这情形,良文又僵着不知道该说什麽,於是叫良文过来帮忙,把一整篮削好皮的白萝卜一起抬进厨房内,这厨房看来是打通了隔壁房间,所以空间特别大,大灶上有大炒锅,一旁摆了三个大木头蒸笼、磨米浆的机器、还有许多盆盆桶桶的,泡着虾米或香菇丝。

阿婆把白萝卜一棵一棵浸过清水,再送入一台奇怪的机器,这台机器不停吱吱作响,从底下跑出许多晶莹剔透的白萝卜细丝,原来是一台刨丝的机器,阿婆不断把白萝卜投进机器,有些比较长的白萝卜则用菜刀切成了两段再送进机器刨丝。

阿婆这麽忙了一会儿,见良文一直站着无事,目光呆滞,身若游魂,於是对良文说:「怎麽罗?你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吗?」

良文点了点头说:「嗯,我并不是故意的。」

阿婆安慰着说道:「没关系!这小事情而已……」

「但是忆亲她好像生气了。」良文两眼无神说着。

阿婆说:「呵呵!她一来呀!就自己说要帮忙剥红葱头,然後还得意的拿出那东西戴上,我看了也觉得好笑,不过没有笑出来呀。」

良文呆滞的表情好了一些,脸露微笑对阿婆小声说:「对吧!阿婆,连你也觉得很好笑吧!」

阿婆一本正经的说:「唔……我有说我没笑出来喔。」

良文想了一下,觉得刚刚若是要忍住不笑出声来,应该是不可能的,於是对阿婆说:「喔,阿婆你竟然能忍住不笑,实在是太厉害了!」

阿婆说:「人家是来帮忙的呀!我怎麽好意思去笑人家呢?而且……我当忆亲是自己人罗,自然不会这样去笑人家的。」

「自己人哪?」良文说着心里又陷入沉思:「当忆亲是自己人,自然是不会这样去笑她的。若忆亲是我的……我的女……我……也不会这样笑她。嗯,不会的!但忆亲是我的?」

「怎麽了?想什麽想这麽久?」阿婆打断了良文的沉思。

「阿婆,那我出去跟她道歉好了?」良文说。

「哦?没关系!这小事情而已。」阿婆说:「这时先不要再去提了,等事情过去了,气头消了,那时你要提再提比较好……」

「嗯……」良文觉得老人家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智慧,现在去跟忆亲说什麽,八成不会有什麽好脸色看。决定不再去想这麽多,左看右看,想找事情帮阿婆,但是又想出去看看忆亲的脸色如何了,大声说着:「阿婆,我出去帮你削萝卜皮……」於是走了出来,坐在门口旁的小板凳上,学着刚刚阿婆削皮的样子,心想这就跟削苹果一样简单。

左手抓起一棵白萝卜,右手拿起刨刀,慢慢刨了起来。

阿婆不放心,走出来看了一下,对良文说:「阿文你要小心,这萝卜的皮削掉之後滑溜溜的,你手要抓好……还有你削皮的方向不要向着自己的手,不然不小心会削到手。哎呀!手要抓好,不是这样子的……这样有点危险……」

连忆亲都站了过来,拿下了蛙镜,看着良文是怎麽在削着萝卜皮的,竟然能让阿婆在一旁看到如此紧张。阿婆的惊呼声中,良文最後还是削好了整棵白萝卜,左手再抓起一棵更大的白萝卜,准备再削。

阿婆这时跟忆亲?:「你看着他一下,我进去拿手套给他戴好了。」忆亲问说:「看着他?什麽?这要怎麽看哪?」

阿婆走进厨房,顺便先捡了几棵白萝卜,送入机器去刨丝,然後拿起一旁的一双工作手套,走出厨房。

这时换成了忆亲在一旁边看边念着:「你的手要抓好吧!哎呀!不是这样子的,这样看起来好像有点危险,哎呀!要小心……」

良文削了半边还算顺手,越削越快,不过这时左手所抓着半边的萝卜没了外皮,没了皮的白萝卜流出汁液,变成有些滑溜,而这株白萝卜又大了一些,一个用力,左手抓了个空,这萝卜就随着右手的刨刀滑了出去,在篮子内滚了一圈。

「啊!」忆亲一声叫了出来。

良文再要抓起这萝卜,左手的中指却慢慢泛出了血色,刚刚刨刀似乎在这手指上擦了一下。良文举起手一看,中指上这道血痕渐渐蔓延了开来,大概有三公分长,一滴鲜血滴落在刚刚削好的白萝卜上,鲜红血丝在原本白净的白萝卜上散布了开来,良文尚不觉得痛。

忆亲看到这殷红的血滴,「啊!」一声又叫了出来。

阿婆拿了工作手套走出来,却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叫良文捏住伤口,快去厨房冲洗一下,自己则走进了房间内,拿出纱布与绷带。

良文到这时伤口碰到了水才开始感觉到痛,清洗了一下,阿婆关心的抓过他的手来看,伤口并不深,外皮只被削开一边,皮还盖着伤口,从刚刚一直都压着伤口,血慢慢渗着,但是已经不再滴出来了,阿婆这才松了一口气,要忆亲帮忙包紮一下伤口。

忆亲抽出纱布,一层又一层,将良文的中指包成了大大一坨。包紮完收拾起绷带与纱布,忆亲问说:「包好了,这样还会痛吗?」

「还好啦!不会痛了,谢谢你罗……」良文说。

良文刚刚只顾望着忆亲低下来的头,近近看着她乌黑发丝晃呀晃的,睫毛眨呀眨的,自己的手被包成什麽样,却也没去注意。

阿婆这时已经把白萝卜都投入了机器,削成细萝卜丝,走出了厨房,看到这小伤口竟然包成这麽大一坨,有点想笑,不过心想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手指就不会乱动,只要伤口不再破开,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只好说:「包成这麽好,你小心手指不要弯,让伤口快点癒合。你们过来帮我忙,却弄受伤了,阿婆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受伤的,这萝卜去了皮之後真的很滑……阿婆你没骗我。」良文说。

「做萝卜糕真的不容易,光削皮也会有危险,好险刚刚不是我……」忆亲两手捧心说道。

阿婆说道:「拿着刀子总是要注意罗……要小心刀子削出去的方向别对着自己的手,或是可以先抓着上半截来削下半截,这样也不会削到手,不然抓着上端的叶子这边,这样也会安全一点……或戴着手套,就比较不滑了,也能保护手指。」阿婆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拿起刚刚良文削了一半的白萝卜示范着,三两下就削好了。

「这样看阿婆你在削,明明是很简单的。」良文说。

「嗯,这样看起来,削皮真的很简单,连我都想来试试看,不过现在我真的不敢了。」忆亲说着,心里还是怕,睫毛眨了好几下。

「现在我也不敢让你削了,改天去买比较安全一点的刨刀来让你用,这刨刀不太安全,但是我自己已经用习惯的。」阿婆说。

「原来这把刀是师父所用的刀啦!还是师父比较厉害。」良文说。

阿婆这时伸出了左手手掌说:「没有什麽厉害的,我也曾经削到自己,刚刚看到了你手指上这一刀,我的心又跟着痛了一下……」

忆亲与良文过来一看,不禁瞠目结舌,这一道刀疤在阿婆中指上跨越了三个指节,疤痕虽然已经模糊陈旧,显然是相当久远之前的事了,但仍可看出这伤痕是相当深的。

良文这时还能说笑:「没想到我已经得到了阿婆削萝卜皮的真传。」伸出了左手,翻转手掌,自己端视着包着纱布的中指。

忆亲看着阿婆手上这伤痕说:「不要吧?削萝卜皮都会搞成这样吗?」

阿婆收起手掌说:「不会啦!只是要让你看了更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变成阿文跟我这样……」

阿文这时从篮子拿起这染了一滴鲜血的白萝卜说:「这个要怎麽办?」

「等等中午煮汤吃掉好了」阿婆说。

「好……等等我来煮萝卜汤。」忆亲心想煮汤自己应该就会了。

「来吧!要开始蒸萝卜糕了,材料都准备好了。」阿婆说。

阿婆在厨房热起了大油锅,同时在一旁瓦斯炉弄了一个小炒锅,好让忆亲在一旁跟着练习做萝卜糕。

「首先来爆香红葱头……」阿婆抓起两把切碎的红葱头放到忆亲的小炒锅,其余整盆红葱头碎末都倒进了大油锅中,一手拿着大锅铲搅动着,锅子内的油滋滋响着,不久冒出许多小小的油泡。

「阿婆……这红葱头这样要加多少啊?」忆亲搅动着小锅铲一边问。

「加多少?就刚刚两把这麽多啊……」阿婆回话,同时拿起泡着虾米的盆子,把水沥掉後,捧起一些虾米,准备丢到忆亲这边的小炒锅。

「先等一下……」忆亲赶紧从一旁碗篮内拿起一个饭碗,将阿婆手上捧着的虾米先接入这碗内,因为必须知道各种食材的份量,才有办法在学校复制,蒸出萝卜糕,并且写成食谱,於是又问着:「这麽多的虾米是几公克重啊?」

「这几公克重?不知道耶,就是加这麽多……」阿婆从来没秤过有几公克,但晓得平时不曾在厨房煮菜的年轻人,都是这般照着食谱一步一步来做的,於是说道:「虾米这样就算一碗吧!这虾米泡过了水,现在要再秤重量也不准了。」

忆亲拿出小笔记本记着:「先红葱头碎末两把、泡好的虾米一碗……」

阿婆将虾米倒入锅中,泡好的虾米带着水份,一遇到热油「萨……」发出颇大的声响,锅内的油泡溅出些许油滴,忆亲害怕,躲到了老远,换成良文在搅动着这小炒锅。

阿婆忙着将整盆虾米倒入大油锅炒着,发出「萨……」更大声响。

阿婆接着再捧起泡着香菇丝的脸盆,抓出了一碗不够,再抓出半碗出来,良文将之倒入小锅中又「萨……」一声,右手搅动着锅铲,似乎感到十分有趣,转头看到阿婆那头,整盆香菇丝正倒入大油锅,发出了「萨……萨……」更巨大的声响,良文对阿婆说:「大锅的更好玩。」

阿婆只说:「要小心别被油喷到了!」两手搅动着大锅铲。

顿时整间厨房都充满了香菇与虾米的香气,彷佛这空间中灌满了微咸的海水,满室鲜香的小虾就在这四周优游着,又如同身处山野森林的清新气氛中,迷雾里满地香菇朵朵绽放,香气跃然而起。

「这实在是香得不得了啊……都快晕了,啊!没体验过这一大盆香菇与虾米一起爆香的味道……」良文说着,一脸兴奋。

忆亲也觉得极香,但心有所骛,急着要记下这过程,手上拿着小笔记本记着:「香菇丝放一碗半……」又对着阿婆问说:「香菇要比虾米多一点吗?这比例要多少呢?」

「比例?」阿婆不会形容,只说:「香菇泡了水会胀比较大,我一直都是用这个盆子来装虾米,另外那个盆子来泡香菇,那个放猪绞肉,这大盆子放萝卜丝,这样可以蒸出两蒸笼的萝卜糕,我只知道这样蒸出来的萝卜糕我觉得最刚好,香菇与虾米的香气足够,但不会盖过了原本萝卜主角的味道,你问这个比例的话?我没有算过……」

阿婆萝卜糕内在的完美比例未曾记载於文字,这比例就记载於每一块蒸出来的萝卜糕里头,得由客人亲自用舌头来读取、体验、感受。

阿婆又在锅中放入猪绞肉,用锅铲把肉搅散开来,一直炒到锅中的配料都呈现金黄色,便把火关小了,再捧起刚刚泡过虾米与香菇的水,都倒入锅子中,良文问:「哦?我还以为这泡过的水不要了。」

阿婆说:「这里头有虾米与香菇的菁华,你来闻闻看……」良文凑过鼻子去闻,这泡过香菇的水,颜色就宛如红茶一般,还散发着香菇的香气,这些若倒掉不要也甚是可惜。

阿婆正在锅中加入酱油、盐巴、胡椒调味,良文则还沉醉在这一大堆虾米、香菇、碎肉炒出来的配料香味中,直问:「这可不可以留一些给我,我想把这直接舀在白饭上,光这样应该就可以吃它个三碗半。」

阿婆愣了一下,但还是顺应了良文这奇怪的要求,先舀起了一大碗这超级香的配料在一旁,之後再洗了一些米放入电锅中煮白饭。

阿婆接着抬起装着白萝卜丝的大盆子,慢慢倒入锅中,一边搅动着锅铲,直到白萝卜丝与所有的配料都搅拌均匀了,萝卜丝煮软了,锅内汤汁也收乾了一些,再倒入在来米浆,慢慢搅拌成均匀的糊状。

浸润了许多配料香气的白萝卜丝与在来米浆结合在一起,已有萝卜糕的淡淡香味,不过仍是生米的味道。忆亲就在一旁的小锅跟着阿婆的方式做着,并一步一步都记在小笔记本。

阿婆用锅铲把这一大锅的萝卜丝米糊分配到八个方形的模具中,把表面整平了,再放入大木头蒸笼内,开起了大火。

过一会儿,木头蒸笼上头开始冒出蒸气,忆亲在一旁手忙脚乱,这时才将小锅中的材料都弄入模具中,两手都沾满了在来米糊,阿婆赶紧接了过来放入大蒸笼内一起蒸着。

忆亲又问着:「终於弄好了,再来只要蒸熟就好了吧?这样要蒸多久萝卜糕才会熟呢?都要用这样大的火吗?」

阿婆说:「这个其实很快就会熟了,不过蒸熟後要把火关小,再蒸久一点,口感会更好一些,总共大概蒸快一个小时吧……」

忆亲洗了洗手,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我平常吃的这小小一块萝卜糕竟然要经过这麽多道步骤,真是关卡重重……唉!」

「有什麽关卡重重?没有这麽夸张啦!呵呵!」阿婆蒸了不知几年的萝卜糕,这一切驾轻就熟,觉得没什麽。

「嗯……这些应该多做几次就会熟练了。」良文说。

「你还说呢,你在第一关削萝卜皮就削到手了……」忆亲不客气说着。

「呃……」良文一时哑口无言,举起了左手,看着这被包起来的中指说:「这倒是……不过为了这香味,喔!这还是值得。」说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不过这时萝卜糕的味道其实还没出来。

「所以这就是一道关卡罗,还有要剥红葱头啊!应该也要让你来剥剥看的,才会知道这一关的厉害。」忆亲又说着。

「呃……这就不用了!是关卡重重,是关卡重重……」良文说,原来所谓的关卡重重是这意思,其实忆亲最怕的还是红葱头这一关。

阿婆看了一下时钟说:「来准备午餐好了,我来炒个青菜,再煎个蛋,电锅里的白饭等等就煮好了。」

「我只要白饭加上刚刚那超级香的配料就好了。」良文还念念不忘,刚刚早餐带来也还没吃,此时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那我来煮萝卜汤。」忆亲自告奋勇要煮萝卜汤。

忆亲与阿婆在一旁瓦斯炉忙着,忆亲不时问着这蛋为什麽要加这个,炒这青菜为什麽要开这麽大的火,这盐怎麽知道要加多少……

良文就站在电锅旁等着,望着电锅的开关押杆跳起,白饭可以上桌。

这时萝卜糕的蒸笼不断冒着蒸气,从窗户透出如云雾般的白烟,带着萝卜糕的香气在巷子内传了开来,过了一会儿,果真有人走过来敲门要找阿婆,问着今天怎麽这麽早就开始蒸萝卜糕,因为闻着这香味受不了,要先来跟阿婆订萝卜糕。

阿婆招呼了两三人,都是附近邻居要来买萝卜糕的,不过这时萝卜糕还在蒸笼内尽情享受蒸汽浴,况且刚蒸熟的萝卜糕还软趴趴的,也得放凉一阵子才不会散掉,口感也才比较好。

阿婆就这麽在厨房与大门之间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午餐终於都弄好了,端到桌子上。

良文早已等不及了,刚刚电锅开关跳起,白饭煮好,虽然心急,口水直冒,但是看着阿婆还在炒菜,忆亲在煮汤,总不好意思自己先开饭,直到这时端起白饭,舀上了一匙早上炒香的萝卜糕配料,就这麽一起扒入口中,满满香菇与虾米的鲜香配合着白饭粒粒在嘴里翻搅,顿时感到十分满足。

忆亲仍相当有礼貌说:「阿婆,谢谢你请我们吃午饭。」

「我才要谢谢你们陪我吃午饭呢,感觉好热闹。」阿婆满是笑容说。

忆亲听得阿婆这话中略带惆怅,一直以来,在这屋子内都只看到阿婆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阿婆是否还有亲人,但也不好意思这时过问。

忆亲再拿起一个碗,舀了碗萝卜汤给阿婆说:「阿婆你喝汤。」

看着良文不住扒饭,吃得津津有味,也舀了一碗萝卜汤到良文面前,良文呼呼吞了一碗饭,正觉得口乾,说道:「谢谢!」但看了一下这汤又说:「咦?这汤里的萝卜怎麽切成这麽小块,我妈煮萝卜汤都是切成大块的萝卜。」

忆亲将这汤碗重重放在良文面前,说道:「我又不是你妈,我们家的萝卜汤都是这麽小块的萝卜!」

才一句话又讨得人家不开心,良文感到错愕,但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麽,捧起汤碗来吹了一下,喝了一口,这汤里头就只有萝卜与贡丸,不过萝卜的鲜香尽在汤里头,滋味甘甜,配合着贡丸所滚出来的些许肉香油脂,这般搭起来的滋味算是恰到好处,小小萝卜块也煮到软硬适中,非常顺口,不一会儿就把整碗喝完了,嘴里咀嚼着汤里贡丸的同时,站起身来,自己想再舀了一碗萝卜汤。

这时良文才看到桌子上阿婆面前放了一小碟香菜,阿婆夹了几片香菜泡入碗中的萝卜汤,汤水的热力将香菜清新的香味散发出来,透出一种清清淡淡,隐隐约约的芬芳,让原本的萝卜汤又多出一番风味。

於是良文也学着阿婆夹了一些香菜放入碗里,再舀了萝卜汤在碗内,热热的汤汁冲入碗中,香菜的味道立时冒了出来。

阿婆说:「哦?你也喜欢香菜吗?这样在香菜上冲入热汤的味道最刚好。不过有些人不喜欢香菜的气味,所以我刚刚没拿出来。」说着把这一碟香菜移到了桌子中央,让大家都方便可以夹到。

「喔!我看阿婆你夹了香菜加在碗里就跟着做的,果然别有风味。」良文说着一边又闻了闻自己的汤碗,吹一下,再喝了一口。看着碧绿的香菜叶子漂浮在汤上,点缀於白净半透明的小萝卜块之间,说道:「这样的味道搭配起来真是不错,而且绿叶白底的这般搭配,这碗汤看起来也很漂亮。赞!」

「什麽?你说汤好看哪?这我倒是没特别注意了。」阿婆说着还把这汤碗移开嘴边,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着。

忆亲也夹了一些香菜放到自己汤碗里,气味上多了浓重的香菜气味,让萝卜汤嚐起来的确另有不同的感受,并未特别喜欢,但是也没特别讨厌这味,喝完了这碗之後又舀了一碗萝卜汤,便未再加入香菜了。

「哦?你不喜欢香菜吗?」阿婆这般问着。

阿婆似乎总是习惯从观察旁人吃东西的动作中,看出一个人的喜好。

「嗯?还好啊,就两种都喝一下,比较看看罗。」忆亲回话。

「所以香菜要放在一旁,不要直接加到锅子里,这样才能品嚐到两种口味的汤,是这样的吗?阿婆。」良文问。

阿婆想了一下说:「这个……也算是吧!不过还是因为这香菜怕煮,若直接放进这热锅中一下子就黄掉了,就嚐不到香气啦,要像你刚刚这样舀热汤去冲生香菜才会刚好吧!」

良文听了觉得阿婆所说甚是有道理,於是又问:「阿婆,我真的觉得这个萝卜汤的味道特别好喝耶,萝卜的味道很饱满,难道是……」

阿婆说:「嘿嘿!这些白萝卜是我弟弟在山上自己种的,他送萝卜到菜市场卖的时候,都会留一些送到我这里,他当然要挑好一点的萝卜给我,不然我会骂他的。阿婆的萝卜糕也是用了这些好萝卜,才会这麽好吃的哦!因为白萝卜若太老,味道就有一点苦涩,还会变空心,这样味道当然就不会太好了……你的舌头不错哦,还算识货。」

「喔……我还以为像这样把萝卜切小块一点来煮,汤里萝卜的味道会比较浓,才会变这麽好喝……」良文说。

忆亲这时「哼!」一声,还不想理会良文,舀起汤匙啜着。

「切小块一点来煮比较快熟,我们这样煮刚好来得及。你家里煮大块萝卜那要花多一点时间去炖,大块萝卜再加入油豆腐与甜不辣炖起来的滋味也是不错。」阿婆说着,似乎大块萝卜也是另有一种煮法。

「阿婆对料理食物这方面非常有研究。」忆亲说。

阿婆说:「这哪是什麽研究了……不过吃的东西要花心血倒是真的。要用心才会发现如何去料理食物才是比较好的。」

「嗯嗯!我刚刚就是在这个萝卜上花了我的一滴血……所以这一锅萝卜汤就变得更好喝了。」良文说着又喝了一口。

忆亲这时又「哼!」了一声,不过却噗哧一声笑出,说道:「听你在乱讲,你的那滴血我刚刚当然已经挖掉、丢掉了。真是……」

「嗯!我开玩笑的。」良文说着,嘴不离碗,汤又喝乾了。

「呵呵!煮汤的人比较辛苦,结果你光问着这汤这麽好喝,都没称赞一下或谢谢煮萝卜汤的人。」阿婆也笑出声来。

「喔!不用了!不用了!这是萝卜好的关系,还有阿婆你指导有方。阿婆,这盘煎蛋也很香很有味道。」忆亲如此说着,想岔开话题。

良文只吃了白饭加萝卜糕配料,桌上的菜都还没动到,於是夹了一块煎蛋送入嘴里,嚼了几下说:「喔……光这个蛋也能配两碗白饭了。」站起来拿起饭匙盛了一大碗白饭,一边说:「阿婆这蛋里面加了菜脯跟葱花对吧?这般咸咸香香的配白饭真是对味……」这菜肴在嘴里就是要配合着白米饭一起滚动最是刚好,越嚼越有滋味。

「菜脯蛋配稀饭吃也是很赞的。」阿婆说。

菜脯配稀饭是许多老人家的最爱。

「这里面加的菜脯……嚼起来特别有味道耶。」忆亲说。

「这菜脯也是我们用自己的萝卜晒出来的,保证原味十足。」阿婆说。

「咦?菜脯的原料就是这个白萝卜喔?是这样的吗?」忆亲问着。

「好像是吧?菜脯其实就是萝卜乾的样子吧!好像没听说过有人在种菜脯的吧?」良文说道,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是喔?但是菜脯跟萝卜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啊?真的是这样吗……」忆亲还是怀疑着。

阿婆则是大笑着说:「哈哈……种菜脯吗?这可真是好笑……」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只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走路。能直接在田里种出菜脯来的大概只有神仙了。阿婆中午吃饭有这两人陪着说话,极是开心。

「下次要晒菜脯时我再找你们一起来帮忙好了,让你自己亲自来看看菜脯是不是用白萝卜做出来的……」阿婆如是说。

「好啊,好啊,这菜脯还满脆满好吃的,也不会很咸……」忆亲边说边嚼着这煎蛋里的菜脯碎粒,心里还是不解,这白色的萝卜怎麽可能会变成这深褐色的菜脯。

午餐过後,阿婆把早上蒸的萝卜糕都搬到一台小推车上,然後对忆亲与良文说:「我今天找你们过来帮忙,是要把这些萝卜糕都推去一个地方送人。」

良文睁大了眼,满脸不舍,说道:「哦?什麽啊?阿婆你是说……这麽多的萝卜糕都要送给别人啊?真是太可惜了。」

「要推去什麽地方?」忆亲问着。

阿婆回答:「育幼院。」

忆亲与良文并肩推着这小推车,阿婆在一旁小心顾着,就怕最上头的萝卜糕翻落下来,经过了市场与庙口,才到达阿婆所说的那育幼院,路途并不算很长,但在抵达育幼院前有一段上坡路,两旁都是竹林,阿婆若没找人来帮忙推的话,的确非常吃力。

育幼院才正准备进餐厅用中餐,有个小朋友眼尖发现阿婆走进育幼院大门,说了一声:「萝卜糕阿婆来了!」接着传来一阵尖叫欢呼之声,十几名小朋友如脱缰野马般冲了出来,边喊着:「萝卜糕阿婆来了!」

大大小小的院童围着阿婆这三人,吱吱喳喳如同一大群麻雀,一句接着一句:「阿婆你带了这麽多萝卜糕来……太棒了!」

「阿婆,他们是谁呀?是你的儿子吗?」

「大姊姊你是不是阿婆的女儿?」

「大姊姊……你也要来我们这里住的,对不对?」

「哥哥,你手指受伤包起来……有痛痛吗?」

「手指头有断掉吗?」

「有流血吗?被门夹到了吗?」

「我最喜欢吃萝卜糕罗……」

不只阿婆,连忆亲与良文也都非常受这群小朋友的欢迎,只是这般围攻问话,忆亲与良文一句也答不上来,笑着脸,任由这群孩子牵着走。

两位育幼院的老师这时也出来:「陈阿姨谢谢你,这两位是?」

阿婆说:「附近学校的学生,今天特地来帮我忙的。」

「真是太好了,欢迎!」

大家都在院里的餐厅就位,院长阿姨也请了阿婆等三人都坐下来。

老师特地站在阿婆身旁,两手都指向阿婆对着小朋友说:「开动之前我们要先谢谢谁啊?」

「谢谢萝卜糕阿婆……」小朋友齐声喊着。

「还有呢?」老师说着再指着忆亲与良文。

「谢谢……萝卜糕姊姊,谢谢……」大家不知道要叫良文什麽,所以喊叫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谢谢谁呢?」这位老师又问大家。

「他手指受伤了……」一位小女童稚嫩的声音叫道,尾音拖得长长的。

「谢谢手指受伤哥哥……」其他小朋友就跟着这样喊了。

良文一脸无奈,自己怎会多出了个「手指受伤哥哥」的名号,便乾脆自己举起受伤的左手,跟大家挥一挥,大家看到这包了一大坨纱布的手指,全都笑了出来。

院长阿姨:「好啦!大家快开动了……」

小朋友们齐声欢呼,动起了筷子,满场尽是筷子敲击铁餐盘的声音,阿婆等三人其实已经吃饱了,就陪大家吃着萝卜糕。

忆亲看着他们餐盘内的菜色其实并不太好,但多了一块萝卜糕在餐盘内,大家便都吃得津津有味,满心欢喜,还有人硬是先把餐盘内其他菜肴都吃了精光,最後才开始动这一片萝卜糕。

对於一般人来说,一块萝卜糕或许只是下午的点心而已,但是对於这些院童而言,这块萝卜糕就是这餐盘中最好吃、最珍贵的美味了。

这些小朋友们都很有规矩,把餐盘内食物全都吃完,自行将碗盘筷子收至厨房清洗,然後有小朋友过来,拉着良文与忆亲要到外头草地上玩游戏,拗不过这些小朋友们的催促,两人只好起身跟着他们在草地玩着,一位女老师也一起陪着他们。小朋友们就围着忆亲跑来跑去,嚷着大姊姊当鬼来抓他们,跑累的人就在草地一旁站着或坐着。

良文只站在一旁望着忆亲步伐曼妙,娉婷轻巧的姿态,看着那身子一转,发丝旋绕在忆亲脖子与肩膀上,又再顺势摆落下来,良文瞧得正出神时,感觉到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左手,低头一看,是个年纪极小,十分可爱的小女童,两手摸着良文手指上的纱布,仰望着良文,用她稚嫩的声音问说:「嘻嘻!大哥哥你手指有流血吗?有痛痛吗?」

「现在不会痛了。」良文随意答着,同时蹲了下来看着她,感到有些奇怪,从自己进来育幼院,好像这个小女童就一直都在意着他受伤的手指。小女童这时伸出她的右手说:「你看看!」

只见这小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甲内都是瘀血,变成了深深的暗红色,应该是被什麽东西夹到了。这样的伤势出现在这小小的手上,让良文看了也不忍,伸出手来问她:「你怎麽会受伤呢?还会痛吗?」

小女童快速把手收回,两手都摆到背後大叫:「痛痛!你不可以摸。」良文只好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有没有擦药?不然吹一吹比较不痛。」小女童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自己嘟着嘴吹着,一脸天真无邪。

是因为自己手指也受伤的关系吗?是以一看到良文手指包成这样,小女童也起了同情怜悯之心,才会如此在意,不断问着。

女老师这时走了过来,对良文说:「她呀!前天一直在玩教室的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讲也讲不听,後来自己不小心,手就被大门给夹到了,还哭得好大声……」

良文假装板起脸来,对小女童说:「原来是调皮捣蛋,爱玩门才会被夹到手指,瘀血成这样,你以後还敢不敢啊?嗯?」

小女童却只是望着良文的手指,嘟着嘴并不说话。

「跟哥哥说,你为什麽要一直开门又关门呢?」良文摸摸她的头问。

小女童缓缓说:「看爸爸,看妈妈,开开看看有没有来。」童言童语,凑不成句,不过听得出小女孩的意思。

良文无意间问出了这小小女童的心里话,原来这小小年纪的想法这般天真可怜,她过去曾经在这门打开之後看见过爸爸妈妈,便期待着在关门开门之间,自己的父母又会再度出现,频频等待,殷殷期盼,却也等不到人,开开关关这门,却不光是捣蛋贪玩而已。

良文不知这小女童身世究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望着老师。

女老师听得小女童这样说也感到不忍,似乎心疼自己错怪了她,脸上满是不舍之情,过来挽了小女童的手,轻轻的帮她吹了吹夹伤瘀血的手指,忍泪说着:「来!老师帮你吹吹,真乖!不痛了,不痛了……」

是希望手不痛了,还是心不痛了,没人知道。

过了一会儿,院长阿姨跟阿婆都走了出来,小朋友们看到又全都奔了过去,围着他们,阿婆伸手抚摸着一名小男孩的头,小男孩两手一伸,阿婆顺手就将他抱了起来,小男孩依偎在阿婆怀里,阿婆脸上的笑容极是灿烂,真是开心。

小朋友们一股脑儿都跑到了阿婆与院长那头,这草地上就留下忆亲、良文与女老师三人,女老师突然说:「你们两个真是不错喔,帮忙着阿婆送萝卜糕给我们,非常谢谢你们!我要帮阿婆谢谢你们!也要替这里的院童们都谢谢你们!」

良文说:「其实我们也没做什麽?只是让他们拉着我们一起玩而已。」

老师说:「假日还留在这里的大都是失去亲人的小孩子,没有人过来探望他们,今天又是无聊寂寞的一天了。」

忆亲没看过阿婆这麽高兴,於是说:「阿婆好像特别喜欢那个小男生。」

「哦?你们不知道吗?」女老师说。

「唔?知道什麽?」忆亲与良文一起问着。

女老师说:「阿婆说过她有一个小男孩,不过在五岁时就走丢了……」

「啊!」忆亲不禁惊呼一声。

良文也感到相当错愕,於是问:「走丢了之後,都没找回来呀?」

女老师只是摇摇头,没再多说。

忆亲才想着,难怪阿婆一向对小朋友特别好,原来背後却另有故事。

女老师说:「虽然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看得出来,阿婆抱着小男孩都抱特别久,应该还是十分想念自己走失的小男孩吧……」

良文说:「已经过了那麽多年,小男孩若还在,也不再是小男孩了。」

忆亲难过说着:「哎呀……你这麽说,害我心里都难过起来了,好像觉得阿婆这一生都很可怜,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小男孩了。」

「嗯……也不用这样去想,人总是要活在眼前当下才好,或许过去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但是你看看,阿婆现在脸上笑容洋溢。如果阿婆现在正开心着,那我们又何必帮阿婆难过她过去的事呢?」女老师说。

「喔……这麽说好像也有道理……唉!」忆亲如是说,但心中似乎仍是放不开,想了一下又问说:「眼前当下啊?这样感觉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这样子好吗?」

「今朝有萝卜糕今朝吃……」良文插不上话,随意跟着胡扯乱说。

「听你在乱扯……」忆亲说着,还扯了良文的衣服一下。

「呵呵呵……」女老师笑了出来,对着忆亲说:「不会呀!这也说得很好。若是把活在当下想成了只尽情放纵自己,这样当然不太好。」

女老师继续说:「活在当下也可以是把握眼前的时刻,完成自己可以去做的事。阿婆能做的是萝卜糕,她就蒸了萝卜糕来给这里的小朋友吃,小朋友一开心,阿婆也开心了。活在当下也是我们要去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可以在一起的缘分,不要等到分开来了,才要感到惋惜。」

「嗯,这样或许今朝有萝卜糕……比今朝有酒好一些。」忆亲说。

「年轻人不应该烦恼太多,要开心一些。」女老师一手抚着忆亲的肩,两人往阿婆那方向走去。

良文走在後头,望着眼前忆亲的纤瘦背影,还在想着刚刚女老师说的「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可以在一起的缘分……」

育幼院的作息规律,午餐之後该是小朋友午睡时间,所以玩了一下,老师就叫大家集合准备进寝室了,小朋友们依依不舍不想去睡,阿婆只好使出骗小孩的伎俩说:「大家赶快去睡午觉了,记得等一下要梦到阿婆哦,好不好?」

小朋友们听了才说好,排着队进入寝室,有人说着:「我要最先梦见萝卜糕阿婆。」

「我要先!我要先!」其他人也争着。

「那我要梦见萝卜糕大姊姊……」另一人说。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人又跟着争着。

只听得老师说:「大家要安静哦,都不要说话,要赶快睡着,这样子才能快点梦见她们啊。」小朋友们才不再出声音。

院长阿姨亲自送阿婆等三人离开育幼院大门,不住的说:「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小朋友都很喜欢你们。」

忆亲说:「没想到我竟然变成了萝卜糕姊姊,他们怎麽会这麽热情,真的好可爱!」

院长阿姨说:「你才是可爱,阿婆有萝卜糕姊姊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三人挥别了育幼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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