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下】《記得要忘記》 — 章之三 煢月(下)

正文 【天下】《記得要忘記》 — 章之三 煢月(下)

碧落黄泉。

指的是天界与冥间。

那麽碧泉呢?碧泉又算是什麽呢?

是天界和冥间,还是……

这座院落的门与别处不同,全是向左右拉开的。鱼慕水拉开书房的门,桌前,一个人背对她坐着。

少爷?

眸中亮起光彩,却又倏忽淡去。

「您不该来此的,二少。」

轻轻将门关上,鱼慕水发现一贯打开的窗子关上了,而烛火并未点上。

风临崖叹口气,缓缓起身,透过微弱的光线望着鱼慕水。

「你不愿出去,我只好来此……正好,碧泉院很适合谈心。」

自怀中掏出一油纸包抛过去,风临崖淡淡开口:「我不想娶你。那包药吃下去一个时辰内会陷入昏睡,拜完堂,说你不适,回去休息,我会安排人手送你出去,通知大哥去接你……然後,莫要再回来。」

「二少……」

鱼慕水听出风临崖的不舍,原先想将明日的事情告诉他的冲动立即打消。二少不一定会信她,就算信了并愿意帮助,也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也许,这样是最的好了。

「不用担心我,你的幸福比较重要。我会待阿月好的。那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不给鱼慕水说什麽,风临崖拉开门便往外走。

「临崖哥哥……谢谢你。」

风临崖头也不回地走着,却似乎在听见鱼慕水的声音时有那麽一瞬停顿。

即使她没看见。

风中尽是浓烈的肃杀气息,猎猎响着静谧的压迫。

天井里空旷中心有着中心有两个人。

月牙白的衣衫飘舞,风临渊单足跪着,长剑拄地,碎裂却无血迹的衣服猖狂翻飞,不是狼狈,而是使那冷利神情增添寒意。

略带疯性的眼眸直视一丈外的壮年,那人平静回望。蓦地,一口鲜血在风临渊冷笑绽放时从壮年嘴中吐出。

「极荒空丧!怎麽可能?」

龙御天又吐了一口血,感到五脏六腑正寸寸断裂。

「为什麽你会?这……」

话未尽,白衣青年拔身窜起,风破云横劈而来。

今天是十三日,月快圆了。皎洁明辉下,金色光芒自风临渊眼中闪过。

「原来如此!」

龙御天面对疾削而来的剑毫无畏惧,倒有一种恍然大悟。

以及……不屑。

「我知道了,你是──」利刃在咽喉上瞬间定住,「鲛人!」

哆!

银汉无声转玉盘。

八月十五中秋夜,应是离人做团圆。

风府正热闹着,正厅里当家忙着会客,声音大得稍远处的房内都可听见。

鱼慕水一身红衣坐在铜镜前,歛眉,桌上摆着一包油纸包。

「姊姊。」水映月的身影出现在雕花铜镜里,「姊姊,准备好了麽?」

慢慢回头,鱼慕水空洞地微笑,递出油纸包。

「妹妹,帮姊姊倒杯茶,这加进去。」

接过纸包,水映月走到一旁的茶几,回头看了鱼慕水一眼,她依然愣愣地盯着铜镜。一咬牙,将其收起,自怀中取出另一包粉末倒入。

细粉在茶中扩散,转瞬消失无踪。

「多谢。」

轻啜一口,而後仰头饮尽。用绢子压了压唇,抿上胭脂。

「走吧。」

方站起,鱼慕水感到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惨呼一声蹲下身去。

「里头怎麽了?少奶奶?二少奶奶?」

外头传来询问,水映月道没事,不许人进来。

「你……」

腹在绞痛,鱼慕水淌着冷汗诧异望向水映月。

「对不住啊姊姊,阿月也是迫不得已的,风老爷说若不照他话来,便要害死爹娘。临崖哥不知晓,你莫要错怪他。就恨我吧!是阿月对不住你。」

拾起手绢按了按鱼慕水的额,待她脸色稍缓,才搀她起来。

「姊姊,风老爷说了,只要咱俩安份等到拜堂後,就给解药。」

「嗯,出去吧。」

轻轻抽回手,鱼慕水神色淡然如昔,彷佛适才所发的一切根本未尝存在。

「姊姊你……」

水映月略带忧惧地看着她,而她只是微微勾了嘴角。那样极轻极淡的笑容使空气被渲染了若有似无的忉怛、凄凉。

「……欢乐痛苦皆无住,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笑,始终未达眼底。

一抹白影横空掠过,背着月光,恰似飞仙。

那白影飘逸,足尖轻点在飞檐上疾驰,没一会儿来到一座人声鼎沸的院落。

推开门,里头立即安静下来,注视着他。

「爹、娘,恕儿来迟。」

满室不断窃窃私语,龙御天遭害一事显然已经传开。

风临渊面不改色步入厅堂,一如往常冷傲而微有疯狂的神韵竟含着一丝悲愤。

「好、好,回来就好,快换上衣服吧!白色多不吉利。」

风夫人才说,老爷却抬手制止。

「免,莫要耽误了时辰。」

婚礼就这样进行,然而风临渊心底却不踏实,总有什麽不对尽。

瞥向身旁新娘,竟见她隐约颤抖。

「慕水?怎麽了?」

听见风临渊声音,鱼慕水身子一震,轻轻摇了摇头。

「一拜天地──」

唱礼官开始念词,风临渊皱着眉不再多问。

「二拜高堂──」

不对劲,铁定不对劲。

「夫妻交──!」

语未毕,风临渊扬手一挥,将身畔人儿的喜纱给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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