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眼萬年(上) — 第3章 穿越西夏

正文 一眼萬年(上) — 第3章 穿越西夏

神沙山下

头部强烈撞击的力道,彷佛五脏六腑全给呕了出来。手脚四肢撕裂般刺痛。阵阵天旋地转当儿,谭洛亚本能紧抓车门扶把,紧闭双眼,忍耐这极端、强烈的晕眩、痛楚。

终於,几世纪般的翻腾、晕痛停止了。她慢慢的吐出胸口的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啊!湛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浮云、清新乾燥的空气,不觉用力再深吸口长气;呀!痛哪!胸口痛、头痛、手痛、脚痛,全身上下,无一不痛。谭洛亚轻轻转动颈子,见自己手上紧抓的不是车门扶把,而是横条?!一楞,再仔细瞧去,一辆出现在古装剧里的马车翻转的躺在身边。马车?她吃惊的撑起身子,转头四望……

妈呀?!一片绵延黄沙?!抬头望,刺眼阳光让她眯起眼睛,她开始感受到沙漠中烈阳的威力,汗水开始一颗、一颗冒了出来。

怎麽回事?她不是坐计程车……不对,这边称出租车,正准备回酒店吗?那位开车师傅心存歹念,完全开往偏僻方向。她害怕的拿大包包打运将,不对,是开车师傅的後脑勺。管他是什麽?!总之,她应该在敦煌市的市区、或医院吧?怎会在一阵天旋地转後,人躺在沙漠呢?

犹发楞之际,一阵阵嘶喊声,由远而近。黄沙飞扬,冲出一群人马。谭洛亚只能目瞪口呆的坐在热热的沙漠上,看着卷起尘沙的大队人马朝自己奔了过来。朝自己奔了过来?!她微张着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眼睛睁大,嘴越张越开……

然後,第一个骑马穿古代兵服的男人竟拿刀挥向她,刀还举在半空中,眼前一黑,她惊厥了过去。因她失去意识,也就没看见,那个要杀她的古代士兵被追逐过来的带头将领一箭穿心,当场从马上掉落到她身旁,见阎罗去了。

又见先前人马、与追过来的人马一阵激烈厮杀。後来的军队显然百战沙场、勇猛精干。没一会儿功夫便把对手歼灭了,无一活口。而追过来的将士兵马,无一折损。

带头将领只是勒住手上缰绳,威武的骑在马上,鹰觑鹘望着手下杀敌,整队。

「将军,是她。」

「先回药井。」语罢,领头将军勒绳朝东方奔去。

只见那将士将昏厥的女子放上座前,上马勒绳跟着人马追随将领而去。

※※※

药井小月池边

星月交辉,粼粼波光。黄沙沉隐,万籁俱寂。

当谭洛亚睁开眼,浑身乏力,全身上下,无一不痛。望着天花板……呃,不对,不是天花板,那是?左右转头看看,自己是躺在铺着她不知什麽动物皮毛做的毛毯上,且是在地上。再看身上衣服……毛毯?猛地,她坐起身,惊骇的四周猛看,这是帐篷。像西北方的蒙古包内部。但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敦煌市区现今没有蒙古包的。不知为何?连空气中的气味都不一样。身上的衣服还挺像画像上祖奶奶穿的西夏侍女服。到底怎麽回事?

她脑子有点混沌,然後昏厥前的影像开始闪现。文化馆门口、出租车、打出租车师傅的头、撞向安全岛……是安全岛吗?还是电线杆?她记不清楚了。反正那冲击的一撞,好像整个车子翻覆似的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剧痛,好像昏了又没昏似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沙漠,翻倒在身边的是马车,接着一群骑马的古代士兵拿刀朝她奔了过来,她一惊,不醒人事。

想到这里,她立刻忍着痛,撑着铺在地上毛毯站了起来。手掌、手臂、脚上的伤口已经被层层白色布条包紮好。怪了,怎不是纱布?小心的往前踏了一步,痛哪。她倒抽口气。

外面传来东西搬运、说话声、马嘶声。她仔细听,却觉得口音怪异。慢慢的走到帐棚口;忽地,她瞪大眼睛!没错,那些骑马的古代士兵还在。怎麽回事?在拍古代电影吗?她是被拍电影的制作单位所救吗?对,她怎麽没想到这点?!这里应该是敦煌古城,一定有剧组在这拍摄古装戏。现在应该在准备拍夜戏,才会又搬东西、又牵马的。一定又临时找不到衣服,才给她穿上古装道具服。这一想,觉得合理,整个人都放松了。

或者,她该去找工作人员问一下状况,也得跟人家道谢,赶快回飞天酒店。西夏祖奶奶那幅古画可是家传之宝,更是几百年文化历史的见证。她得赶快带回台湾。啊!她的包包?画像呢?她猛然想起。转身忍痛回到刚躺过的毛毯位置。四下寻找,怎会不见了?难道救她的拍戏工作人员没有顺便带回她身边的包包、和画像?还是丢了?想到弄丢的可能性,谭洛亚又开始焦虑了。

帐棚内既没西夏祖奶奶的画像、包包,她便得回失事现场寻找。管他是沙漠?道路?马车?还是计程车?!历史、家传之宝不能从她手上丢掉。焦灼让她忘记手、脚伤口的痛。飞快的出了帐棚,往来士兵从她身边经过,瞄了一眼却没人理她,自顾自的进行手上的动作。

奇怪,不是在拍戏吗?怎麽四周充满肃杀氛围?电视剧播的拍片幕後花絮不是有什麽大灯、打光板、收音、机器轨道、摄影机之类的?现场除了演员、临演,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可是,这里的拍片状况,完全不一样?!没有她在电视花絮片段看过的画面。为什麽?怎麽回事?

她知道,敦煌古城是专门提供拍片、及观光景点。晚上一定会有灯光。可为什麽都不开灯?节约能源吗?乌漆麻黑的,还好今天月亮又圆又亮。她却没注意月亮大得很不寻常。

有个士兵牵着马经过,谭洛亚立刻喊住:「这位大哥,可以请问一下吗?」

那士兵停下来,脸色严肃,却没回应。

「对不起,你们是在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她边问边打量四周。

「是在拍那个朝代?对不起,我历史课都在睡觉,所以你们穿的军服,我看不懂是那个朝代的。」谭洛亚一脸不好意思,又好奇。

那士兵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谭洛亚。

「我认得电视剧里演的清朝、明朝、唐朝、汉朝,甚至蒙古人的军服。就你们穿的军服,我没看过耶。」

好像对谭洛亚的话,不耐烦似的,那士兵提着剑、拉着马越过谭洛亚,大步而去。

「喂,别走呀,我话还问完。」谭洛亚一拐一跄的追在後面喊。

「是你们救我回来的吗?你们有没在车祸现场看到一幅古画、跟包包?包包里有很多证件,很重要。我脚受伤,很痛。这位大哥,拜托你,走慢一点。」

「王、不,小姐、小姐……」

突地,有位穿着像後宫内监年约七旬的男子领着2名侍女焦虑的跑过来,喘息说道:「王、小姐,你这样涉险会把老奴的命送掉呀……」

转头看向围住自己的来人,谭洛亚一楞一楞的:「王小姐?你、你们叫我吗?对不起,我不姓王,我姓谭;叫谭洛亚。」

「我的王呀!你怎能只身潜进夏州太子的行宫?你可是身系王城存亡重任的人哪!岂可玩命哪?!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王城命脉从此就断了,你怎能如此儿戏?!」那年龄很大的老头子一脸哀哉,活像娘儿们似的。

谭洛亚皱眉,微觉不耐:「这位老先生,你在说什麽?我完全听没懂。拜托,我要到事故现场找回画像。」她完全是21世代的用语。

「王,什麽画像?什麽事故现场?老奴完全不解王所言?这该如何是好?」最後,他焦虑的自言自语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急。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救我回来的吗?」

「老奴虽听不懂王……小姐的话,但老奴知道是禁军督司拓跋将军领贴身卫队救驾的。他还把赵元昊的侍卫队全部歼灭了。」最後的语气是一股骄傲、畅快味道了。

一头雾水的谭洛亚,简直快失去耐性了。

「我不是问你电影情节。我是问你,是谁救我回来的?除了道谢之外,我得问问到底有没在现场看到一幅古画?那画很重要,不能搞丢。」

如同着急老太监,一旁侍女也都不明了谭洛亚的话,大家面面相觑下都流露担心的样子。

「乾公公,王会不会受惊吓,所以神智不清?」侍女雁儿忡忡问道。

「嗯,瞧王还换了夏州侍女服逃出甘州城,可见这一路上是危险万分、饱受惊吓。」另一侍女吉儿也点头附声。

「是呀,现在的王,神态、讲话全然不同之前的模样?!感觉像换了个人似的。」

「对,瞧王看我们的神情,完全陌生模样?!」

「好了,大家不要废话。马上侍候王回行帐,准备启程。为了王的安全,拓跋将军已经先行回城通知国师起坛。大家打起精神来,必须赶在云雾弥漫之际进城。」

「是。」

「王,请跟我们走吧。这边……」不由分说,乾公公及侍女们簇拥着谭洛亚往之前她离开的帐棚前进。

「喂,你、你们要带我去哪?喂喂,我得找画呀。喂,那古画很重要,不能弄丢啦,你们到底有没听见我的话?」

※※※

风角城护城河外

那是一座绵延千里,壮阔宏伟的城池。城内家户不闭、丰衣足食。王城与外唯一连结是往来宋朝、西域的通商驿站,亦即生计来源。因地处关口,为保安全,该王城施法术完全隐闭於广漠之中。唯独驿站矗立於朗日之下。居民进出,另有机关通道。其统领者,乃卫慕氏族。该先祖道术、算历、阴阳、天文、卜筮之学,无不精通。尤擅风角之术。故王城名曰;风角城。

这日,原是天清朗月,在一阵神坛仪式後,月晕渐扩,乌云拢聚,风沙走石。浓云密雾刹时弥漫,彷佛层层面纱罩住整座王城,犹如迷离幻境。

「拓跋将军,辛苦了。」站在北门护城河边的国师沐言拱手向面无表情的拓跋思烈说道。

「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沐言知道将军向来不信巫术,这次却愿意相信沐言,按其行事,难为将军了。」

「国师言重了。风角、巫术其神秘力量,非凡夫可窥知。只要不为所迷,乃成事之助力。拓跋知道国师神算,占出王大限之象。这以巫术扭转乾坤,乃违天命之举。拓跋担心,是否为国师带来祸根?」

淡然一笑,国师沐言道:「这掩魂大法,不过让沐言少活十年而已。」

闻言,拓跋思烈一震。

「国师,为何不早告知?若果知晓,拓跋绝不配合。」

「因此,没让你知道。」笑了笑,国师沐言说道。「放心,将军。我有八十六年寿命。减少十年,尚有七十六年岁月,供我享用。」

拓跋将军动容的望着国师沐言。

「将军,在进行过程中,可有漏失细节?」

「没有。惟在救王时,曾打翻施咒的灯油。所幸野乞抢救,并没全部洒光。」

「那就好、那就好。」

俩人并肩凝视前方迷雾。片刻,国师沐言又说道:「这次王亲身涉险至甘洲城行刺夏太子元昊事迹败露,恐为风角城带来兵戎之祸。将军,莫掉以轻心。」

「辽兴宗即位以兴平公主下嫁太子赵元昊。这会儿;他应该奉夏王之命回兴州准备迎娶之事,暂无暇追究吧。」那是充满傲气口吻。

「可是,将军将他近身卫队全数歼灭,以他好胜性格,不会罢手。」

拓跋思烈只是抿嘴,没有回应。双眼炯炯望着前方一片迷雾。

「将军,切不可轻敌。」说着,看见拓跋左手虎口处裹着布条,关心再问。

「将军,手上伤口,可曾妥善医治?」

瞄了眼左手,他淡然、简单应道:「有。」

「这回,将军冒了大险,才救回王。幸好伤得不重。」国师道是拓跋将军为营救王而伤。

「王回来了。」拓跋思烈打断国师沐言的话。

缓缓从迷雾中走出一队人马,见到领前骑在马上的人,国师、与将军二人内心都松了一口气,二人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柔情。

「国师、将军。」内监总管乾公公首先揖礼。後面的几位侍女也跟着揖礼。

「将军。」领着人马回来的副将野乞拱手道。

「辛苦了,野乞。」

「不会。」言罢,副将野乞退到拓跋将军身後待命。

国师沐言也上前道:「乾公公,劳你走这一趟了。」

「老奴没有亲自去接王,放心不下。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只是王,她……」面有难色的乾公公说到这;後面响起迭串嚷声。

「喂,演老太监的欧吉桑,你到底带我到这什麽鬼地方?雾蒙蒙的,连人都看不清楚。拜托你,可以带我去找敦煌古城领导?还是戏组的导演?制片?工作人员,什麽人都行。我得问清楚是谁救我的?有没看到我的古画?喂,别再演戏了。」不会骑马的谭洛亚死命抓住马鞍,身子僵直到发酸,却不敢跳下来。多亏有士兵牵着马走,不然她吓得都吓死。

「都没看到摄影机什麽的!?就别再演戏了。我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拜托,好吗?」

听到後面一连串叫嚷,内监总管乾公公一脸忡忡:「王好像受了惊吓,整个人都变了。这一路上尽讲些老奴听不懂的话,动作也变得很粗鲁。甚至连怎麽骑马都忘了。唉,得快传御医。」

闻言,国师沐言忧虑的望向迷雾中的王。

「是吗?她受伤了吗?严重吗?」

「外伤已经包紮了,只是精神状态堪虞。老奴,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先回寝宫,快传御医诊治。」沐言也担心道。

「喂,演太监的欧吉桑,到底有没听见我的话?拜托,帮帮忙,好吗?我一定得找到古画啦。」

拓跋思烈则一言不发,走进迷雾,准确的接过牵马士兵手上的缰绳。再转身牵着马,走上护城桥。见状,一行人立刻跟行。

「喂,你、你又是谁?要带我去哪?喂喂,你们谁给我答案呀?」对着那颀长而充满力量的背影,谭洛亚用尽力气的喊。

回答她的,是黑夜、是云雾、是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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