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綣殘雲 — 第十三節 枯奴

正文 綣殘雲 — 第十三節 枯奴

面对他死缠着不放的双臂,残天拧起双眉,想施力踹开他,然而念头一转,却怕会伤及虚弱的他,届时便是毁了约定,得受万虫凿身之苦。

「哼,桔云你也有今日。」

「我是云,不、不是桔云」云冷得双齿撞击,发出喀喀喀的颤抖声。

残天蹙起双眉,美目半垂,凝视云的神情转为沉思,未几,他唇梢上扬,纤长的指轻捋云那头红褐长发,看似柔情抚摸,眸调却是森寒参点恶趣。「这样吧,吾同你打个约定。」

残天自怀中掏出一条绽着紫魅邪光的精白手链,随後伸手扣住云的下颚,然而在见到他那张丑陋的脸孔之际,眉头又是一蹙,他松手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手链?」

「不单只是普通的手链。」残天细手把玩着手链,发出清脆的敲响声。

云眨眨眼,愣然道:「那麽是……很漂亮的手链?」

「……是『枯奴』。」

一瞬间,云双瞳由迷茫无神转为大瞠,身子脱离温暖的温度缓缓後退,他不停颤抖,不仅是袭身的冷意,还有那攀心的恐惧。

他知道魔界有一种专门控制奴仆的手链,若戴上手链便无法抗拒主人的命令,那是身不由己的力量,无论能力多强大也无法将之摘下,唯有主人能解。

「呵,用不着恐惧,这枯奴仅有你心甘情愿为吾戴上才会生效,不过……倘若你想离开这里,就得戴上这条枯奴。」语落,残天手一甩,将枯奴丢至他面前,双手环胸道:「只要你戴上它,吾不只会带你离开这里,还愿意医治你的脸伤,给予你好的宫殿,不会让他人欺负你,甚至……立你为妃。」

最後一个条件让云思绪顿阻,愣然地眨巴着眼,许久终寻到自个儿的声音,呃了好几单音才道:「你、你、你……你要嫁给我?」

「不是吾嫁你,是你嫁吾。」

「我?」云指着自己,又是愣呆好几。「可我是男人啊。」

「你不是。」

「可是我胸部是平的。」

残天唇角略勾,笑得邪气自得,他缓步上前,勾住云的衣襟道:「看来你还未经人事。」

「啊啊……你、你怎会知道?」明明在天寒地冻的空间,如此近距离见到眼前笑得邪魅又艳丽的脸孔,云双颊也不禁潮红,身子微微发热。

「因为你不明白无性别的灵体,在激情时分会转换身体型态,若已经人事,一定会发现自己身体的构造与常人不同。」

「你、你到底是谁啊?是大神级别的吗?」他提到妃子,那他的身分定当不低才是,只是不知为何会看上长相这麽丑陋,也不知是男还是无分性别的自己。

「大神?啐,连给吾提鞋的资格都无。」残天冷啐一声。

「啊?那你是……」比大神还大的,难不成是一层天的王室?哇……

云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钦羡,在他如此崇拜的注目下,残天唇稍不禁上扬,轻哼了一声:「魔帝残天。」

瞬间,云大张的嘴成蛋形,大瞠的眼如铜铃,惊叹变成了惊吓状态,猝然往後缩退,在墙角不停发颤。「魔帝……魔帝……魔……」

「喂!」

「吓!」云身子明显一跳,以手摀住脸蛋,徒留一双潋灩蓝眸。「大、大人,小的、小的不是故意让大人见着这张脸的,大、大人可不可以……」

语未落,残天已用一手勾住他的衣领,将他吊了起来,拧眉沉道:「你若敢再害怕吾,吾定当场将你击毙!」

「吓!」云又是一抖,全身发软地让他吊着,这回什麽话都不敢说,可身子仍是不停打颤,倒辨不出是因寒冷还是恐惧而发。

「真是该死,无趣!」残天将他甩往地上,自空掏出一瓶飘着漫香的酒壶,塞到云的怀中,沉声令道:「喝了它。」

云乾咽了一口唾沫,望着眼前绽放紫色水波,弥漫浓郁葡萄香息的醇酒,再看了看面露不耐,瞳如锐刀的残天,他的身子又是一抖,也管不着里头是否含有毒药,倒头就将之饮入喉中,还因喝得太赶而呛咳数声,於地洒了些许,瞬间结成冰冻。

搁下空酒壶,云眨了眨眼,眼神陷入一阵恍惚,身子因饮酒而发热,四肢也较适才温暖许多,他那双美眸子半敛似睡非睡,卷长睫扉轻轻颤动。

「云?桔云?」

云闻声未回,眼底浮上一层无识的薄雾。

好半晌,残天耐不住性子了,又於四周徘徊踱步,孰料一道尖锐刺耳的惊恐声突自云口中吼出,但见云骤瞠眼瞳双手摀头,身姿卷曲成虾状,不断发出哀号声,令伫立在一旁的残天锁紧的眉头更加深拢。

「怎麽了?」

「头疼……要裂开了……」

「没道理,这只是一瓶较醇的酒,一壶便可醉,无任何疗效或毒物。」

「可能是这里很冷……所以……」云嗓音断断续续,不停发出哀号,还在地上打了几滚,全身颤抖不已。

「哼。」残天冷哼一声,弯身想将他抱起,下一刻却顿住身子,收回双臂,冷睨了他一眼。「不能让你这麽简单就离开这座监牢。」

残天话语甫毕,便闻云哀号声更甚,他身子不停打滚,甚至以头撞墙,碰碰几声彻响一室,如镜子般清澈的墙面糊上了一抹鲜红。

「你干什麽!」残天心脏没由来地缩紧,呼吸也有些不畅,他上前以掌心摀住云的额头,指腹划过伤口处,便见白芒乍闪,那沁血的额登及复原,见他神色痛苦狰狞,泪水沾湿面容,低垂的眉明显透着哀求,残天的心脏「登」地又是一激跳。

残天曲指成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思索许久才啧了一声,抬起手臂於空划成弧线,当下四道白芒自空绽放,俄顷,云周身的地面腾出一片黄土,黄土窜出数朵白色玫瑰,待离他约莫三丈距离之後,这种异象才歇停了住,云的周身环境不再是冰天雪地,遍地开满了白色玫瑰,还有熙暖的微风送拂。

这是直接转移所定之空间的术法,可将外头的世界置入目标之境,然而这看似简单,却不是常人能做得到的,仅因要消耗的魔力非同一般。

好半晌,云呻吟声转小,喘了好几口气才抬眸看向残天,然而身子却於四目相交的霎那间发出颤抖,他咽了好几口乾唾,身姿一挺,盯视着眼前神情冷冽的残天,佯装一副不怎怕他的模样,可那不停颤动的身子,还有微飘的眼瞳,却又明显透着对他的畏惧。

酒醉仍是没变成桔云?该死的,吾真讨厌他这副德性!

见云神态如此,残天眉目中隐抑怒气,冷啐一声,摆动衣袂旋身而离,然而他神情尚且沉敛,可是思绪早被自己的举动给惊骇了。

真不明白吾在干嘛,为何要耗费魔力帮他?明明见他跪地乞求应当开心才是,可为何见到胆怯怕吾的他,吾就心生不快?

残天思绪紊乱,步履速度不减,足击冰地发出清脆响声,回荡绕耳。

吾得冷静下来,这是不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云在吾的心中又具何等分量?

残天身形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无踪都未曾回过头来,是以,他并不知道适才面露胆怯的云,此时双手负於脑後半倚在墙上,长睫半敛,神情一派悠逸自得,眼底的笑意与精炯,是清醒未醉的云所没有的。

「多谢魔帝大人的恩赐。」云望着消失的一点,含笑喃道。他眼眸低垂,凝视遍地灿白的玫瑰,感受不同适才的冷冽空气,醉於甜美的玫瑰花香之中,萦绕抚鼻。

唉……虽然勉强算是躲过了一劫,可今晚放饭时,自己一定会被狱卒给领出去,毕竟四周突然成了这副德性,狱卒怎可能不上报。

两日了,不知桔梗大神来得及赶回来吗?倘若桔雪大神又把他丢到其他怪异的监牢内折磨他,届时……就怕自己的身子会承受不住。

蓦地,一道紫光闪放,云眉眼一颤,伸手将搁在地上的枯奴拾掇起,望视眼前镶着紫色琉璃的手链,思及适才若是真戴上,那就再也难以翻身了,身子不禁颤栗起,便是後怕了,幸亏啊……幸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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