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从商央和张志磊组成「合作同盟」之後，张志磊顺理成章地要到她的手机，表面说法是一有任何发现便互通有无，但实际上，通常都是他约她出来吃喝玩乐比较多。
然而今天例外，却是商央主动打电话给张志磊，说是有重要的线索，详情等见了面再说。张志磊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事实上，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只要她开口，他也肯定是冲在最前面。
等两人在约定好的化学系系馆前碰了面，商央马上将一张列印纸交给他，毫不罗唆地问：「张好人，你仔细看看，这上面画的符号是不是你在後山槐树上发现的那一个？」
张志磊的脸色随即正经严肃起来，「没错，就是这个，我不可能认错的。」反问她：「这个你是怎麽弄来的？」
「我有我的特殊管道。」商央叹了口气，接着对他宣布噩耗：「如果你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这个符号的话，那这下我可以百分之一千肯定地告诉你——你哥，还有另外那四个人，不但回不来，连魂魄都有可能消散得一乾二净了。」
「你……你说什麽？怎麽会是这样……」张志磊瞬间惨白了脸，魂、飞、魄、散？这不是他追查那麽久想要的结果！
商央完全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当她那天收到总编的回信，她的第一反应完全跟他如出一辙。
在这方面简直是权威的总编在e-mail里告知她，由这个符号组成的五星芒法阵，的确就是她所怀疑的那样，是一种以施术者向幽魂精魅献上「祭品」以换取愿望得遂的阴狠邪术。
依据她回报的情形看来，可以大胆猜测，当年登山社一行五人之所以会「集体失踪」，有极大可能是其中某个施术者，在施法过程中产生某种致命的失误，导致该术法失败，进而造成五人全体遭到厉鬼反噬，连施术者都无法幸免。
但，如果考虑到她所怀疑的，是有「第六个人」在背後操控，那麽，要找出这个「凶手」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会有极高的风险存在……
商央暗暗思忖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地看着张志磊问：「张好人，虽然我很不想再打击你脆弱的神经，但有些话我基於道德良心不得不跟你说——事已至此，你还是就此放弃吧，别再插手这件事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不！我绝不放弃！」张志磊十分痛苦地捂着脸大吼，「我哥……我哥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偏偏是他落到这种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那麽，你是坚持要追究到底罗？」商央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忽然间能够理解老皮苦心劝退她的感想。
「当初决定转学来C大，我就对自己发过誓，我一定……一定要把我哥带回家……」张志磊抬手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深呼吸了一阵之後，用坚定不移的口吻说道：「如果不找出一个答案来，我这一生都不可能轻松自在地过日子。」
「你真是傻得过了头，」商央不禁摇头叹息，明白他就跟自己一样固执，不可能中途打退堂鼓，「接下来说不定会很危险呢。」
「既然危险，那你为什麽要搅和进来？」张志磊稍微平复了心情，反过头来质问她。
「不要问，很可怕。」商央老气横秋地抬起手，想要巴他的後脑勺。
「嘿！我是你学长耶，真是没大没小！」张志磊好气又好笑地抓住她的手。
「是学长就要有学长的样子，别老是说一些会让人听了火冒三丈的话。」商央讪讪地回了一句，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仍不为所动地牢牢捉着不放，「张志磊，你还不放手啊？有路人在看了。」
「商央，你好像有很多秘密在瞒着我喔。」张志磊凝视着她说。
该不会是他发现了什麽吧？商央没来由地感到一些紧张，只得虚张声势地说：「你是我的谁啊？要挖我身上的秘密，还轮不到你。放、开、我、啦！」
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依言松手，但还是不屈不挠地说道：「不然，我们来打个商量吧。」
「我跟你没什麽好商量的吧。」商央不以为然地哼道。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
张志磊深吸了一口气之後再缓缓吐出，彷佛在克服心底的紧张似的，然後表情认真地说：「商央，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後，跟我交往吧。」
「等、等等！你说什麽来着？」商央听着听着就怔住了，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等整件事情水落石出，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商央。」
「我才不要。」商央想也不想就拒绝这个可笑的提议。
「为什麽？」
「理由可多着了。第一，你跟一位残障同胞开这种玩笑，本身就很缺德。」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张志磊一脸正经，「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肢体障碍是什麽问题，相对地，他们甚至比一般人还要令人尊敬，因为尽管他们身体行动不方便，却还是那麽努力地在过生活。你不也一样吗？你来C大的第一天，跌倒的你甚至连看都不看我向你伸出的援手，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拜托，这有什麽？」商央翻了下白眼，他想跟她卢是吧？很好，那她就跟他卢到底。「从小我家人就教会我一个道理，靠人人倒、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所以，自立自强就是我的行事准则，你不用觉得太惊讶。」
「好吧，这个我们暂且不谈，那第二个理由是什麽？」
「我对小男生……呃，像你这样的男生没兴趣。我们不适合以男女朋友的关系交往。」商央连忙改口。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我这样的男生？我们又还没真的交往过，你怎麽知道我们不适合？」张志磊觉得好笑地反问。
「可我连试都不想试。」商央耸肩摊手表示遗憾，为了阻止他继续胡扯下去，索性把一项新任务交派给他：「好了、好了，别没营养的话就省省吧。有件事要拜托你去办，说不定跟登山社有点关系。」
「什麽事？」张志磊立刻换上正经严肃的神情。
「你去查一下黄淑琳的底细，你是她同系的学长，又是学生会的文书，应该不难吧。」
「淑琳？为什麽要调查她？」张志磊很纳闷。
「目前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有那麽一点怪怪的。前几天，我发现她的杂志里夹着一张玩碟仙的专用纸，而且……」
「而且什麽？」
「算了，你别问这麽多，先秘密调查就对了，以後有机会再告诉你。」
「嗯，我知道了。那你呢？你应该也有另一套计画吧，我也想帮忙。」
「你去调查黄淑琳就算帮我一个大忙了。但你要小心点，别露出马脚来，黄淑琳这人可不简单呢。」商央叮咛他几句之後，背起似乎装了什麽方形物体的背包就要离去。
「商央，你要去校外喔？」张志磊注意到她是往校门的方向走。
「嗯，某个人过生日，我要把生日礼物送给他。」商央卖关子似的笑了笑，挥挥手便跛着脚向前走去。
不知为何，张志磊脑海里第一个联想到的，竟然是她那个叫作贾立言的学长。而她一直以来总是颠簸的脚步，看上去似乎也比平常更加笃定了一些。
「商央，我一定会赢过你学长的……请你等我。」他暗暗对自己立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