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气很热,三十四度的高温晒得我满脸通红,披在背後的长发更是汗湿淋漓,即使身穿无袖洋装,也没感到凉快些。
坐在大石头上,我压低帽檐,炽热的阳光教人难耐。半眯着眼,在心头嘀咕着:「韩禹谦,你可以再慢一点没关系。」
十分钟前,韩禹谦打电话来,说附近新开了家冰店,要我先到公园等他来接我去吃冰。十分钟後,我坐在这里,黑黑的大石头上,一张嘴翘得老高,炎热的天气教人耐性尽失,一刻都不愿多等。
用手做扇搧了搧,不明白为何一点风都没有。树上蝉声唧唧,音量甚是宏亮,而我禁不住地皱眉,在听见不是很远的距离,有人高喊我的名。
「点点!」用力踏着脚踏车,韩禹谦高喊。
不回话,只是盯着地板上成群结队的蚂蚁,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当做不认识他。
「点点,走,上车吃冰去,沛昀跟阿昊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漾笑着,韩禹谦露出一口白牙,若不是热昏了头,也许我还会很有诚意的回给他一个真挚笑容,但现在,我只想狠狠挥一拳,以作报复。
熟练的跨上脚踏车後坐,我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按着帽檐,任他载往目的地。
「欸,点点。」
「欸,韩禹谦。」几乎是同时,我和韩禹谦唤了对方的名。
「干麽?你先讲。」
是想表现绅士风度吗?望见他同我一般汗湿的背,我想我多虑了。
「为什麽是你来载我?沛昀不会吃醋吗?」恍惚间,我似乎问了个傻问题。
虽然看不见,但我仍然怀疑,前坐的他八成翻了白眼。
「说你蠢你又整天嚷嚷着没有,蠢点点,你哪一次看过她吃醋啦?」如果不是场合不适宜,他没手伸到後头来,我敢打包票,他一定会狠狠地推我可怜的额头。「再说,不是我来接你谁来接?笨点点,你真的又笨又蠢欸,难道你想给阿昊载,他的车你又不是没搭过,嘿嘿。」
闻言,我脸都白了,不敢再多言,忆起那曾经,若要再来一次,我大概会吃不消。
阿昊、沛昀、韩禹谦和我,四个人是国中死党。沛昀是韩禹谦的女朋友,他们是一对令人感到吊诡不已的情侣,从国三开始,交往了快一年,从没看过沛昀有什麽脾气,也不见他们像其他有交往的同学般整天黏在一块,相处的方式交往前跟交往後也没什麽不同,几乎像是一对有名无实的情侣。
人家都说,兄弟有了女人,再好也要退旁边,但这句话却不在我们身上成立。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和韩禹谦,应该算是所谓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打闹到大,男女授受不亲跟男女有别这类的句子在我们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如。国中时,还曾有老师为了我们的亲密而屡次规劝,因为韩禹谦的成绩很好,一直保持在全校第一,师长不愿看见我们为了小情小爱丢了大好前途,但无论我们怎麽解释,她就是不肯相信,还扬言说要通知家长,若是我们屡劝不听。
这件事弄得我和韩禹谦十分困窘,於是,家长叫来了,事实证明是白忙一场,老师发红的耳朵我还记得,我们无奈,爸妈无奈,而老师更是,而後这件事就这麽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人在乎我们不分性别的打闹。
至於阿昊,他绝对是个危险驾驶,无庸置疑,脚踏车可骑得比机车还快。那时候,刚升上国三没多久,韩禹谦偷偷告诉我们,他跟沛昀正在交往,要我们保密。虽然韩禹谦总叫我笨点点、蠢点点,但我绝对是个善良的点点。一听闻他们的粉红色秘密,我便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後不能再和他那麽没有距离,於是下一次的出游,便没同以往给韩禹谦载,而是跳上了阿昊的车,怎知这一跳,却让我噩梦连连,还被韩禹谦笑了一整个月。
我知道阿昊骑车很快,但绝对没预测到是这麽快。我是三个人里头,惟一一个不会骑脚踏车的,每次出游,坐在韩禹谦後坐时,总会见到往前冲的阿昊,而觉得惊奇,但当身历其境时,就绝对不是那麽一回事。
很紧张,我紧抓着他的腰,咬紧牙关不敢多说话,那天我们四个约好了要去吃小火锅,一路上,我都在催眠着自己其实他没有骑很快,这一切都是错觉,是错觉让我有错认知而已。然而,好不容易总算到达目的地,脸色惨白的我,在随後抵达的韩禹谦出现後,直接倒在他身上。
那时他接住我,一脸慌张,却在弄清楚原因後,很不给面子的大笑。
那次之後,顾不得善解人意,更顾不得体贴,我打死不敢再坐阿昊的车,为此,对沛昀我感到有些抱歉,总觉得愧对沛昀,但一切都在沛昀的一句话後获得救曙,虽然,那句话怎麽听怎麽怪。
「点点,你还是认份点,在学会骑脚踏车前还是给禹谦载吧,我可不要自己的好朋友被吓死!」话听到这,原先我是一脸感激,但,「如果你被吓死,禹谦就没有玩具了,我可受不了他整天在我旁边唠叨。光是为了这几次,你只要出去就愁眉苦脸,我就快要被他烦死了。」
说这什麽鬼话啊?没有玩具?韩禹谦你给我记住!
感激的笑变成苦笑,但至少能坐韩禹谦的车做的心安理得,而不是愧疚满心或被阿昊吓得剩下半条命,这点,倒是值得我好好笑一笑。
「笨点点,回神!」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韩禹谦的车已经停下来,几乎是惯性的,他敲了敲我的头,将我从回忆的世界中拉回。
「啊?」
「蠢点点,不要发呆,到了!」
「哦?」
「哦什麽?走,吃冰。」没等我反应过来,韩禹谦直接把我拉进冰店,像拉小动物一样。
#回忆很美,而那时候的我们很年轻。
是除了升学压力,仍有堆积的快乐等着我们去享受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