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face="标楷体">昨夜在西班牙广场的葛地亚酒店,发生一桩命案。死者高尔.盖瑞为任职於国际皇家宝石公司的高级主管,於夜间二十时被发现陈屍於葛地亚旅馆的房间。死状特异,呈现十字架式样,钉死於旅馆的双人床。高尔.盖瑞(三十七岁)是英国公民,居住地在英国伦敦,任职於国际皇家宝石公司十二年,为人勤奋聪明,曾运用其高超的谈判手腕,替公司带来多笔海外交易。
命案的目击者为大学生莉笛雅小姐(二十岁),是圣山圣母教堂支助的学生,现在仍居住於教堂宿舍,就读於多维加大学哲学系。莉笛雅小姐前往葛地亚酒店的动机至今不明。<记者兰迪现场报导>。</font>
圣山圣母医院。
病房的白色长廊弥漫刺鼻药水味,看守三二二单人病房的两位刑警兴致勃勃讨论下次假期的计画。直到被上级限时破案的西恩警官一脸铁青经过,才收敛起笑容。西恩问:「派屈克,她清醒了吗?」这命案引起媒体多方面报导,由於那渎神的意象,教廷也十分重视,希望尽快破案。上级承受巨大的压力,一早将毫无线索的西恩警官训了一个小时。现在西恩的脸色铁青,活像胃溃疡发作的患者。
「其实不是毫无线索….」西恩懊恼地说,其实他确实掌握了一些证据,不过还不足以提出报告。上级要一个名字,嫌疑犯..最好就是真凶..的名字,其它东西只是垃圾。西恩入行十多年,非常清楚这一点。等讯问过卡洛琳,西恩希望能提出一个名字。
卡洛琳坐在洁白的床舖,双眼像幽魂直视前方。西恩看着墙上名牌,确定没找错人。「卡洛琳莉笛雅。莉笛雅小姐,或许我叫你卡洛琳?我是西恩警官。」卡洛琳生硬地转头,甚至可以感觉颈部关节发出喀喀声,看着西装笔挺的西恩警官。
西恩拉了张椅子坐下,这样让他觉得轻松,舒缓胃痛发作的压力。西恩说:「卡洛琳,我来这里希望获得一些线索,并且…重申你我的立场。你或许不知道昨晚的命案造成一场大骚动。」卡洛琳低下头看着脚趾,说:「是,命案。我记得。」卡洛琳的绿色眼睛闪耀着泪水,奶油色的肌肤,乾净的侧脸,散发出吸引人的魔力。西恩心想,或许那些关於性交易的推测,并不是无稽之谈。
西恩调整身体姿势,尽量用不压迫的口吻说话。「卡洛琳,我们一步步来。告诉我,你昨天到葛地亚酒店做什麽?」西恩裤袋拿出一支笔插在上衣口袋,卡洛琳一看就知道,那是个笔形录音器。
卡洛琳说:「我到葛地亚酒店,呃,是尤舒拉。我们教会的尤舒拉修女要我送一份文件给盖瑞先生。」西恩问:「卡洛琳,你能不能简略交代昨天的行踪?尤舒拉修女什麽时候请你送文件?」
卡洛琳说:「我从昨天早上九点到学校以後,一直在图书馆整理报告。下午去上了两堂课,然後我想可能是晚上七点左右回到教会宿舍。是的,我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先到书店去买书,然後坐在星巴克看完其中一本。」
西恩说:「你回宿舍以後尤舒拉修女就叫你送文件到葛地亚酒店?」卡洛琳点头说:「她让我马上去,对了,她提醒我换掉牛仔裤,那花了我一点时间,大约十分钟。」西恩问:「她常常指使你帮她送文件吗?我是说..尤舒拉修女。」
卡洛琳回想花了几分钟,接着摇头说:「没有,坦白说,昨天是第一次。」西恩问:「你确定是尤舒拉修女叫你去葛地亚酒店找盖瑞?」卡洛琳郑重地点头确认。
西恩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背。卡洛琳发现每当西恩要说出重要讯息的时候,会刻意换成轻松的样子。然後随着问话进行,西恩越来越前倾,声音越来越高亢。西恩说:「卡洛琳,我们都知道有一些怪异的事情正在发生。现在我要告诉你一点小讯息,帮助你决定接下来的问话是否说出全部事实。」
卡洛琳仔细倾听,西恩说:「你送去葛地亚酒店的文件是一叠白纸。是的,我们请监证小组确认过。白纸,没有密码,没有暗记,没有曾被书写的痕迹。然後..经过一番仔细搜查,我们在盖瑞的房间发现一点小东西。」西恩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说:「如果你不认识,或假装不认识这包东西。我告诉你,它是海洛因。」卡洛琳掩嘴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西恩。西恩警官说:「的确,整个案情太奇怪了。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什麽?凶手是谁?」
卡洛琳抿起嘴,不确定是否该说,那个黑色恶魔说不定是被下药後产生的幻觉。西恩说:「我去检视过盖瑞的屍体。确实令人不悦,那些钉子、僵硬苍白的肌肤。不,致命伤不在钉子造成的伤,那不会杀死人。卡洛琳,你也看见了,对不对?盖瑞左颈有两处截断颈动脉的穿刺伤,那才是真正的致命伤。因为这一点,使那个现场十分奇怪。我们组里有人认为,那不是真正案发现场。卡洛琳,那个房间少了一样东西。」卡洛琳问:「少了什麽?」声音略显惊慌,现在卡洛琳确定西恩把她当成头号嫌疑犯。西恩回答:「<fontface="标楷体">血</font>,那个房间没有血。颈动脉刺伤瞬间该喷发大量鲜血,那些血到那里去了。」
卡洛琳说:「我不知道。我想..我被盖瑞下药了。那时候我睡着或是昏迷,我没看见盖瑞被杀的经过。我只能说出我知道的事。」
西恩挑高声音问:「所以..你当然也没看见凶手了?」卡洛琳说:「不,我看见了。我准备说出一切,如果你认为我是凶手,公诸於媒体前,那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西恩说:「那就请你开始。」
卡洛琳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回想『那件事』着实令人不悦。「我看见一个黑色魔鬼。他有一张巨大的羽翼,是光和影交织成的黑色羽翼。他有尖牙,苍白的脸,还有..他会说话。他亲口承认他杀了盖瑞。」
西恩嘲讽地说:「真的..那黑魔鬼还会说义大利话?」卡洛琳不确定地说:「我想,他也会说英文。」
西恩问:「然後呢?他亲口承认他是凶手之後..?」卡洛琳说:「那时..我还在惊吓中,他突然从窗户跳下。可是…天杀的,他没摔死,他扬起羽翼飞走了。」
西恩不相信卡洛琳的证词,刻薄地冷笑:「你知道我怎麽想的?我认为你确实喀了药,生出那些该死的幻觉,半昏半醒中杀死盖瑞。呃,或许你们在玩什麽龌龊游戏,作为毒品的交换。嗯?」
卡洛琳大声喊叫:「你们尽管去查,在房间、窗户、地毯,或者是哪里。我发誓..我没碰过盖瑞。」西恩皱紧眉头,卡洛琳确实很精明,他们没在床边发现卡洛琳的指纹,迹证小组的采检也证明卡洛琳没碰过那些钉子。所以他们还无法拘捕卡洛琳,而西恩警官倾向相信这是<fontface="标楷体">暂时的</font>。
西恩警官没有等太久,作为命案的唯一嫌疑犯,法院发出对卡洛琳的羁押令。
在命案的三天後,卡洛琳住进罗马东区警局的拘留室。
然而,不论警方交互讯问,一次次的疲劳轰炸,卡洛琳的供词始终不变。西恩明白,那些关於黑色邪魔的证词,无法对媒体和舆论发表,大众需要的是更直接的证据。还有,西恩没忘记,一个名字。
警察局长等着意气风发地向媒体宣布破案,迈向议员选举之路。西恩蹲在拘留室的角落,胃痛得更厉害了。
然而卡洛琳只是一再重覆她那无稽的故事,那些该死的幻觉。
在听到第五遍同样的证词後,西恩突然失去耐性,变得粗暴异常,抓住卡洛琳的手腕。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西恩的搭挡洁西卡冲过来阻止西恩:「西恩,别这麽做。」西恩推开门,拉着卡洛琳。一边直向走廊尽头冲过去,一边说:「她的证词不变,看来也不打算改变。我们必须给她一点教训,使她明白处境。」洁西卡拦阻西恩:「这不符合程序。况且命案发生後,她在医院躺了三天。如果再受到刺激,我们经不起她再度昏迷的损失。」
西恩说:「你可以去检举我。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这麽做。」西恩粗暴地押着卡洛琳,到一间充满刺鼻药水味的房间,惨白色的磁砖渗出屍臭味,卡洛琳每个毛孔感到寒冷颤栗,这是罗马东区警局的法医室。
法医盖文对西恩的来访感到意外,不过他只是稍微坚持一下,就让西恩在访客簿上签名,打开一个冰柜。
冰柜里躺着盖瑞结霜的屍体,呈现一种惨白铁青的肤色,脚踝和手掌的铁钉已经移除,留下小指大小的深洞。
西恩说:「卡洛琳,我知道你在包庇某个人。告诉我,在盖瑞的屍体前说实话,凶手是谁?」卡洛琳的嘴唇颤抖,手划十字架喃喃祷告。西恩愉快地微笑,卡洛琳终於打算供出凶手,西恩心想,去他的程序,早就该这麽做了。
卡洛琳颤抖着说话:「我没有骗你,那个黑魔鬼是真的。你看看。」指向盖瑞的颈部两道又尖又深的伤口。
西恩笑容消失无踪,压抑不住怒火,和隐隐作痛的胃。打了卡洛琳一拳:「狗娘养的婊子。」
卡洛琳痛得摔在地上,两个警察连忙跑来架开西恩。卡洛琳呐喊着:「仔细看,看他的脖子。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那种伤痕是什麽造成的?」
西恩警官朝盖瑞的颈部看一眼,突然汗毛直竖,一阵冰冷从脚底窜到胃。西恩的脸色苍白,蹲下地去。
「西恩警官,你没事吧?」法医盖文赶紧扶着他。「胃..胃溃疡发作,我去吃点胃药。」西恩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胃药吞下去,感到一阵晕眩。心想,或许..我需要一点镇静剂。
卡洛琳被带回拘留室过了一夜,西恩由於错误行使警察职权已被调离葛地亚酒店一案。
夜里的拘留室十分寒冷,卡洛琳披了一条毯子,无意义地读着墙上数以百计的涂鸦。有愤恨、嘲笑、不安、恐惧,各种各样赤裸裸的情绪布满墙面,很有现代艺术的味道。警局不介意囚犯的涂鸦,甚至助长其风气,卡洛琳入监时警局给她一支蜡笔。
卡洛琳想到那本书,波西米亚的恶魔。里面有一段:关於恶魔的巢穴。
<fontface="标楷体">流传於波西米亚的故事一则:恶魔的巢穴。
恶魔的巢穴位於波西米亚森林南部,座落於不可攀越的山。恶魔在不可攀越的山边建筑一座灰色城堡,城堡被藤蔓紧紧包围,只有受到恶魔诱惑的人才可看见。看见的人们受到引诱,走入恶魔的巢穴,没有人能逃出来。传说中他们还在城堡,生生世世做恶魔的奴隶。
波西米亚最恶毒的诅咒:祝你看见恶魔巢穴。</font>
卡洛琳把这个小故事写在墙壁上。还想再写些什麽的时候,摸到口袋里有一本手掌大的暗黄色羊皮书,有着荆棘、剑、桂冠、狼徽章封面的那本。卡洛琳十分惊讶,她记得这本羊皮书和波西米亚的恶魔一起放在大学置物柜。猛然出现在口袋,令卡洛琳试图<fontface="标楷体">修正记忆</font>。卡洛琳想,或许我把它顺手带出来了。
卡洛琳打开它,内页仍是乾乾净净,没有人写过。她整理思绪,把整件命案的经过记录在羊皮书内,包括恶劣的西恩。
卡洛琳睡了一夜,讯问她的人换成洁西卡。洁西卡比恶劣的西恩来的有条理,而且卡洛琳认为,洁西卡看她的眼神比较正常。
洁西卡衣着整齐皮靴光亮,坐在审讯桌旁,翻阅卡洛琳的供词纪录。说:「我们把西恩换走。这些..我都看过了。..你有没有想补充的?」卡洛琳说:「没有。」洁西卡点头,说:「我会把供词呈上去。」卡洛琳紧接着问:「我想询问案情,你们相信了吗?..那黑魔鬼。」洁西卡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说:「我不知道,总之..那不归我管。你该问问你的律师。」卡洛琳低落地坐回椅子,或许,她现在比较期待西恩。洁西卡对命案漠不关心,是那种准时交差的警员。洁西卡耸耸肩,卡洛琳很确定,洁西卡并不会为十字架命案多花力气。
卡洛琳回到囚室,在羊皮书写着:
「他们换一个人讯问我,起先我认为这样比较好。但是其实更糟,我厌恶洁西卡事不关己的态度,我宁愿面对恶劣的西恩。」
卡洛琳飞快地写完,支着笔,还想写些什麽的时候,羊皮书突然浮现文字。
「嗯!万事常常不如己意,不是吗?」
卡洛琳吓呆了,揉两遍眼睛,那行字还在,不但还在,他继续着。
「我看过你的笔记,我想有那种可能。难道你们不怀疑吸血者的存在?」
卡洛琳颤抖手写下一行字。
「吸血鬼。你相信吗?」
那人写着:「我相信,在我们这里,关於吸血者,是流传已久的故事。」
卡洛琳问:「你是谁?」那人写:「不可说,我宁愿花力气维持神秘的身份,也不愿你知道我的名字。」
卡洛琳思考着,这个人一定很出名,是好莱坞的影星吗?还是某国王子?他有自信,有某种神秘的特质。
卡洛琳问:「我要怎麽称呼你?」那人写着:「我的确需要个名字,不如你替我命名,美丽的公主。」
卡洛琳笑了,写着:「那我随便取名了。你的名字是马克。」那人写着:「美丽的公主,我接受这个名字。另外,关於你身陷的危险,如果真的是吸血者做的,请那些讯问你的人采集<fontface="标楷体">灰烬</font>。」
卡洛琳问:「灰烬?」马克写着:「是的,属於地狱的灰烬。吸血者注入死者的体内,藉以攫取死者的灵魂。存量最多的地方,一直是在心脏。」
卡洛琳喃喃自语:「我知道了。」
法医盖文正详细检查高尔盖瑞的屍体,包括剖开那颗红润的心脏。心房、心室、瓣膜,该有的一样不少。盖文毫不在乎地哼着口哨,把心脏泡在药水里。突然他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看着手套沾满的黑渍,紧紧皱起眉心。
卡洛琳向洁西卡提议:「你们可以化验灰烬,就会知道我不是凶手。」洁西卡说:「或许吧。我会向盖文提议。」卡洛琳丧气地坐在审讯桌一角。泄气地说:「所以你们已经决定了。我是头号嫌疑犯?」卡洛琳知道洁西卡向盖文提议的机率趋近於零,尤其是如果必须要填写一大堆恼人文件的话。
洁西卡挥动指头,笑着说:「不,你的运气很好。我们在窗台上找到一些东西。」卡洛琳闪动绿色眼眸,问:「你们发现什麽?」洁西卡说:「几根黑毛发,後来化验出是猫毛。还有一个四十五号尺寸的靴子印,显然不是盖瑞或你的尺码。当局开始考虑有其他人涉案的可能性,你很快就会被释放了。」
真是个好消息。卡洛琳历经数日的阴霾笼罩,这一点好消息足以使她振奋起来。回到拘禁室,卡洛琳急着与羊皮书的男人分享:「他们终於考虑释放我了。」
马克:「真是令人喜悦。」卡洛琳:「他们找到一些猫毛,吸血鬼竟然带着猫,你曾听说过吗?」马克:「猫是吸血者的伙伴,他们通常一起在夜里活动。是的,有些吸血者豢养猫,尤其是那些受不了蝙蝠臭味的高等吸血者。无能的吸血者只能聚集蝙蝠或乌鸦,要控制狡狯的猫,需要较多的天赋,只有最高等的那些才办得到。」
卡洛琳汗毛直竖,脸色发青。「所以那个黑魔鬼,是高等的那种?」
马克:「或许是,你看过他的样子。他有翼吗?传说中有黑色羽翼的吸血者,或许该称为吸血魔,是撒旦的使者,上帝也无法消灭的种族。希望你别遇上一只吸血魔。」
卡洛琳虚弱地回想起那充满房间的黑色羽翼:「是的,他有。」
马克:「那你可能需要一个..不,或许是..六个天使的祝福。」
罗马警方旋以罪证不足释放卡洛琳,李奥神父亲自接卡洛琳回去。
在座车上,罗马灰白色的街道像霓虹灯掠过。李奥神父说:「卡洛琳,我该怎麽说。我只是想警告你,要小心诱惑。如果有<fontface="标楷体">不寻常的事</font>发生,马上找我谈。」
卡洛琳心底一阵低呼,李奥神父怎麽知道,正有一些不寻常的事。那本波西米亚的恶魔、那羊皮书、和那个吸血魔。卡洛琳扬起头,李奥神父正以牧者的怜悯眼神看着,准确击中卡洛琳的心房。好像在说:「是的,你是罪人。」
卡洛琳咬着嘴唇,不想增加李奥神父的烦恼。说:「是..我知道了,神父。」
回到教堂宿舍,卡洛琳告别李奥神父,回房间冲了个热水澡。热水冲洗,彷似涤净罪恶,卡洛琳宛如重生。
羊皮书躺在书桌中央,卡洛琳包着大毛巾,皱起眉头,对羊皮书的不知进退感到苦恼。记忆又变得模糊,卡洛琳不记得曾经把它拿出来,放在那个地方。
「这一定就是神父说的,魔鬼的诱惑。」心底闪过念头,卡洛琳飞快穿上牛仔裤和上衣。到教堂里点了根蜡烛,放在浴室的铁盆里,拿着羊皮书点火焚烧。
火炽烈地跳动,蜡烛油滴落在铁盆里,已过了十五分钟,卡洛琳的手烫得快要融毁,羊皮书没有燃烧的迹象。卡洛琳头皮阵阵发麻,把蜡烛丢进铁盆,火蓬地闪耀焚热,铁盆烫得焦黑,羊皮书依然冷静地躺在铁盆中央。
卡洛琳眼睁睁看火烧尽,取出羊皮书,拍一拍,连一点焦痕也没有。
卡洛琳坐在书桌前,翻开羊皮书。拿出笔,写下三个字。「你是谁?」
「我是马克,你不记得吗?」
卡洛琳:「你是邪恶,是魔鬼。我试着用火烧,也无法毁去这本书。」
马克:「我求你,不要烧毁它,这是天使赐与的圣物。我是人,只是一个许了卑微愿望的凡人。天父回应我,赐与我这本书。我不是魔鬼,相信我。」
卡洛琳阖上书,掩面叹息。卡洛琳心想,她必须与露西亚谈这件事。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五分,记者兰迪站在劳瑞尔银行大厦,等待银行大门为他开启。兰迪很惊讶地发现,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正焦急地按着劳瑞尔大厦的对讲机。
兰迪认识这个人,事实上,兰迪一周里看见他的次数,恐怕比女朋友碧翠丝还多。只是每次他都用很不耐烦的态度对待兰迪,兰迪现在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盯着罗马东区的西恩警官。
兰迪很乐意看见马可斯劳瑞尔的冷酷发挥出来,狠狠地给西恩警官一个教训。事实上他已经在构思一篇报导,挖苦这位东区警局的干练刑警。
然後,大门像旋风一样开启,西恩警官被警卫拦截下来同时,兰迪被准许进入。兰迪暗喝了声采,他越来越欣赏马可斯劳瑞尔了。
兰迪登上劳瑞尔大厦十二楼,穿过宏伟的大门,坐在起居室里。奥斯汀坐在壁炉上,用不欢迎的厌恶眼神盯着他。兰迪尴尬地忍受奥斯汀,并且尽量不让心中的不安表现出来。
黑猫奥斯汀的碧绿眼睛,似乎深邃得轻易看穿他的心。
兰迪听见奥斯汀不满地哼气。下一秒,当兰迪将视线移向奥斯汀时,又不确定哼气的是不是他。奥斯汀正优雅地整理毛皮。
马可斯终於走来,结束兰迪与奥斯汀的对峙。
兰迪很快站起来迎接,马可斯挥挥手,坐在维多利亚风格的沙发,显得十分疲惫。
兰迪心怀怜悯,这个强人疲累又孤独,只有一只阴险的黑猫为伴。兰迪突然对马可斯的感情生活充满好奇。
马可斯目光炯然看着兰迪,表情略显惊讶。兰迪感到自己的思想好像被强行侵入过。
马可斯用柺杖敲着地板,有意无意地显出一种规律的节拍。然後,某种程度上算是回应兰迪,说:「事实上,是的。不过她不在我身边。」「对不起。」兰迪歉然说着。马可斯劳瑞尔的夫人从来没有被报导过,恐怕早已身故多年。由於新闻界对马可斯的不了解,导致兰迪犯下这个巨大错误,提及马可斯的痛处。兰迪诚挚地为失言道歉。
马可斯冷峻的脸泛起一丝情感,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内心盼望的那名女子,我们还未举行婚礼。」兰迪想,面对这样一位有权有势、冷酷具压迫感的强人,未婚妻逃跑也属於常见的媒体八卦。兰迪硬着头皮问:「容我多问一句,先生没有再娶,是因为她吗?」马可斯说:「是的,我一直等待着。」又加上一句:「如果你想写,你被准许写出刚才的对话。」
兰迪大喜过望地打开随身电脑,在马可斯面前,马上打出一篇报导,然後拿给马可斯过目。马可斯点点头,说:「就这样。把我对她的感情传达出去。」
兰迪趁胜追击,问:「罗马东区的西恩警官在楼下,是否和前几日发生的十字架命案有关?」马可斯扬起眉毛,「十字架命案..嗯?好,我们就谈谈十字架命案。舆论普遍认为盖瑞的死和性交易有关,是不是?」
兰迪说:「尤其在盖瑞身上搜出海洛因以後,大众的看法倾向於毒品与性的连结。」马可斯说:「但是对於盖瑞的死因,警方却还没有定论。他的血液里并没有迷幻药或海洛因的成分,不是吗?」
兰迪点点头「不只是盖瑞,就算是曾经一度昏迷的嫌疑犯卡洛琳的血液和头发也被取出来化验过,卡洛琳没有吸食海洛因或其他毒品,最多就是吃了一点安眠药。」马可斯看来并不惊讶,兰迪觉得他早就知道了。不免好奇心大盛,这个孤僻的银行家马可斯,是怎麽知道这个罗马时报总编卡尔贿赂警方才获得的重要情报。
马可斯说:「所以,我认为那包海洛因是属於别人的。兰迪,这桩命案远比它表面复杂,里面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的存在。」
兰迪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案发时不在葛地亚酒店,但他也参与了这桩罪行?」
马可斯看向墙上的一幅画,那是维克多.梵谷的『向日葵』。马可斯问:「你认为这幅『向日葵』是真迹吗?」兰迪觉得不易措辞,毕竟对马可斯这样富可敌国的银行家而言,陈列一幅复制画似乎有违身份。马可斯笑了,说:「你当然认为是假的。」兰迪尴尬地点点头。马可斯说:「梵谷的『向日葵』是一系列的静物画,不只有一幅,有十二朵向日葵的共有两幅。十五朵向日葵的三幅。你知道吗?」兰迪哑口无言,他没跑过艺术新闻这条线,美术史也不熟,只知道梵谷的『向日葵』价值连城。
马可斯说:「我告诉你,墙上这幅『向日葵』正是那几幅静物画的起始。是维克多.梵谷为我们劳瑞尔家族画的。梵谷在充满恐惧的情绪下,完成这幅杰作,後来他画的那些,远远比不上这幅散发出来的魅力。」
兰迪望向『向日葵』,在马可斯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竟也感受到一丝战栗。马可斯说:「这幅画,我命名为『向日葵的邪念』,虽然是梵谷的真迹。却因不曾展示於世人眼前,你反而会认为它是假的。这就是我所谓的,埋藏在表象下的真相。」
「十字架命案是由不在现场的第三者、第四者促成的罪行,他们谋画这桩命案已久。由於他们没有展现在世人面前,反而不易查明设计这桩命案的真凶。只是..和现在略有不同。我感觉到那股恶意,兰迪,十字架命案本来的死者是卡洛琳莉笛雅哪。」
「卡洛琳莉笛雅?」兰迪吃了一惊。
「是的,你把卡洛琳莉笛雅当成受害者,将会出现截然不同的角度与故事。」
兰迪将这次访问变成两篇报导。
<fontface="标楷体">标题:马可斯.劳瑞尔对卡洛琳寄予同情。
据劳瑞尔银行总裁马可斯表示,十字架命案表象下的深远意涵,反映出经济不景气下,对信仰的背离。卡洛琳.莉笛雅小姐是这次命案最大的牺牲者,出身於教会的她遭到讯问,代表着设计这一切的凶手对腐败教会的质疑。
马可斯表示,当权者若不松绑劳工政策,降低失业率,『十字架命案』将会只是一系列命案的起始。<记者兰迪报导></font>
另一则刊载於娱乐新闻。
<fontface="标楷体">标题:马可斯.劳瑞尔的感情世界扑朔迷离。
马可斯.劳瑞尔是银行界的独夫?冷酷不讲理的恶魔?劳瑞尔银行的对手可能是这麽想的。尤其和他交手过後,想起他冰冷的目光,恐怕都会颤抖。
如果你也这麽认为,就该看完下面这篇报导,你将对他完全改观。
最近一次访问里,马可斯向我谈起他的夫人。据信,他们还未举办婚礼,劳瑞尔夫人便消失无踪。马可斯深爱他的夫人,相信她仍然活着,以致於至今独身未娶。马可斯不愿告诉我夫人离开了多久。我只知道,他仍在等待。
如果劳瑞尔夫人不回到马可斯身边,巨大的劳瑞尔银行关系企业将没有继承者。马可斯丝毫不为所动,但是广大的社会大众,真的能忍受劳瑞尔银行没有继承者吗?<记者兰迪报导></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