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浮华之夜〈上〉
一般来说,主子乘轿什麽,做婢女小厮的就是跟在後面跑。虽然超没人权,不过倒大大符合封建之下的垃圾礼教。
现在正和小月一起,跟在软轿後面走着,速度不快,却要不短的时间。
刚好给我想事情的机会。
之前在房中将所有得失利弊通通讲给慕容冲听〈当然是儿童版的〉,让他自己做决定,结果他竟是「慷慨就义」。
或许在很多地方,慕容冲比我想像中成熟的多吧。
他知道忍辱负重,他知道能屈能伸。可当他面对这等屈辱呢?
我很担心募容冲。
一个孩子,还有着表面看不出的傲气,对他会是如何大的打击?
真是会被蹂躏呀,他到底...为什麽要如此?
我不懂,或许以後就会知道了。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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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龙殿
符坚翻着奏摺,心情大好。
在听到慕容冲已前来时,他便龙心大悦地赏了许多给通报之人,虽然慕容苓在那撒泼稍稍影响了点。
他今日草草结束於御书房事务,把几位商讨事情的大臣给赶走,要太监搬着余下奏摺,回到寝宫。
反正该做的他都做了,何况就是延误什麽那些下臣也只有闭嘴的份。
算算时辰也该到了,符坚起身,准备去花园晃晃。
说真的,要他用强的也是可以,不过就大大丧失乐趣了。
下个旨罢了,谁不会?
呵...他很期待...
许久不见的兴奋之情油然而生,甚至对慕容苓也只有那麽一点儿。
快步走出广阔宫殿,後头屁颠屁颠的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侍卫们。
「啧。」止住步伐,身後那落落长的队伍也歪歪扭扭地停下。
哎,连大门一半的距离都还没有呢,出了这门会有多少人跟着他很清楚。
「都下去吧。」挥挥手,每次出去每次赶,一群人也乖乖退下了大部分。
不过那些既尽责又固执的贴身随从倒一个也没走,不远处也隐隐看得见几条人影在那晃来晃去。
拿他们没办法,也只是想少点人,就由那些固执的去了。
艳阳高照,照得人心烦意乱,一旁的造景刚好大大消去了这等炎热。
漫不经心走着,眼前是看了又看,虽精美却让人提不起兴致的景色。
自己会四处征伐,除了想如秦始皇一般大统天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想看遍所有美景,想赞叹老天的鬼斧神工。
虽然每每征讨,看到的总是那染了腥红的凄凉景色。
不过那也大多是人为的才会如此。
试想,一座雄伟的高山峻岭,一座漫无边境的大湖,一川渊远流长的江河,岂是几场战事就能将之破坏的?
所以,他爱。他爱行至各处,他爱征服。
转身,回宫。
他从不喜这些精美却虚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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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院慕容苓房
「你说什麽?你到底在说什麽啊你说呀!」歇斯底里的少女大声骂道。
平常那总是邪笑着,却从没发过脾气少女,今天却如一头暴躁的狮子,一不小心踩到尾巴就要等着被算帐。
「你凭什麽我问你呀?你凭什麽阻止泌儿来告诉我你说啊!」
满室凌乱,全是打破的瓷器和被扫到地上的物品,但却寂静的可怕,只有慕容苓的吼声回荡着。
玉红和一脸愧疚的泌儿站在一边,时不时还要闪躲飞来横祸。
那举手投足间特有的风情全失,现在的她说有多失态就有多失态。
「你这狗奴才!跪下!给我跪下!」那侍女站在那低头不语,手头皆有被重击和利器划破的伤痕,几道较大的口子甚至流着血,慕容苓甚觉碍眼,手往旁边抓去,扑个空,才发现能丢不能丢的全被自己给丢了。
「扑通!」对峙了一会,侍女还是跪倒在地上。
「哼,就是只有这时才乖乖的,分明的阳奉阴违!」再怎麽看就是不顺眼,慕容苓站着,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四下看了看,发现再丢就只有翻桌了,慕容苓重重坐回椅子,狠瞪着她。
「来人,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我当面的应许,谁都不准给她吃喝!」喘口气,指向门,「快!腿废了?给我自己走!」
门匆匆开了,几位侍女走进,不乏新来的。
「你,还有你!不准碰她,给那贱人自个儿走,你们就跟在後面!」指了那两个新来的,慕容苓说道,转头看向另两个跟她从燕国来的,「你们,去干活,别管闲事!」
那两位被赶去做事的,心底不平,不回话,转身就走。
慕容苓也不拦她们,对站在那的两人道:「快去呀,若出了什麽事儿,你俩少不了一份的。我再说一次,不准送吃喝给她,若还明知故犯,就跟她一起作伴!」
最後慕容苓提高音量,摆明要整座潇湘院皆听见她的警告。
「小贱人,还不快滚去,需要我来请麽?」她低头不屑问。
「好啦,萍萍你快出来啦。」其中一位蹲下,扯扯她的衣角,低声劝说。
纠缠了会,那萍萍终於起身,同他俩走了。
「玉红,你去拿茶来。」慕容苓左手撑着下巴,不耐地用再度扑空的右手挥了挥。
「是。」她依言,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凌乱,在关门前回头道,「等会再要人来收拾...我先去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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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龙殿下房
我现在和小月陷入窘境之中。
我们连同慕容冲的行李,一起被丢在这儿。
带路的宫女领我们到这儿,说了下慕容冲现在在哪,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太糟糕了,什麽鬼嘛。
只见一旁的小月早开始整理,将我们带来的简单东西拿出摆着。
「那公子的怎办?」实在不好意思当小姐,我也弯腰拿出剩下的。
「头几日应是不需要,之後大王会要人帮他打点妥当的。」小月头也不回道,乾脆得令我汗颜。
「可这些...总不好一直摆着吧...」我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说。
「再说再说。」她拍拍手,回身对我说道,「快点走吧,若迟了怎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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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的身影面对面坐着,低声问答在殿中响起又消失。
明亮阳光渐渐染成了橘黄;满天彩霞,是美丽惑人的景色。
由大开的门窗流泻,使殿内所有东西皆染上一层昏黄。
华贵慑人的殿中,一盏盏灯火早早亮起。
「做什麽?天还亮着呢。」符坚皱眉,挥手要宫女们熄掉。
今日天气晴朗才难得有如此美景,真是不懂得欣赏!
宫女们赶忙将四周烛火熄灭,若一个怪罪下来,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温暖灯火一个接一个熄灭,被那灯光遮盖住的夕阳余晖,在这又有了立足之地。
言谈之中过了许久,符坚感到些微饥饿。
招手唤来宫女,他随口指示。
恭敬退下,那人提起脚步匆匆向後头走去。
慕容冲摊在铺着上好皮毛的椅中,垂眸,看那原已被照得通明的地板再度昏暗。
有些累,也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他懒散得失礼。
捂住嘴,打个哈欠,身子往右斜了些。
刚来时当然是局促不安的,後来整个人渐渐乏力,瞄向眼前的茶,暗暗为符坚的无聊昨舌。
连笑容都懒得挂,毕竟慕容冲现在的心情可没多好,而且也不适合在这时挂。
可他也不能摆臭脸,只能懒懒的,什麽都随便。
随自己而来的两名侍女,站在不远处,是有些好奇她们的表情会如何的不解。
符坚也没对他动手动脚,还让他坐在对面,如同和蔼的伯伯般,亲切地和他说话,问东问西。
见时辰不早,也该用晚膳了,慕容冲的肚子感到不只一阵地空虚。
殿内昏昏暗暗,有些远的距离使慕容冲看不清符坚的神色,而他也没什麽兴致,反正就大叔一个。
符坚问些问题,慕容冲也随意回答。
来往间,气氛好不祥和。
「凤皇,该用膳了呢。」和颜悦色地说,看着宫女们忙碌地整理桌面,那本是用来摆好看,放些杂物的。
「嗯。」应了声,仍然天真的气质少了可爱的笑,眯起的双眼彷佛快睡着般,慵懒中带点媚色。
和他姊姊十足的像,可惜平时都隐在那如兔子般的举动中。
浓浓稚气被此时的他一扫而空,俏到好处的眼神,勾得人心神一震。
幼小身躯陷进金黄兽皮中,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微笑,乌亮黑发随意披散,几撮落在眼前,微遮住五官。
长长睫毛所挡住的一双灵动眼睛,隐隐流转着恐惧厌恶。
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引起人的征服慾。
再也没有比他更特别的人了,一个矛盾综合体。
「都撤下去吧。」心念一动,符坚突然开口,愣得端菜的宫女们停在那儿。
「快撤下去。」领头的宫女正欲开口,被符坚打断。
「是。」默默叹气,她指挥所有宫女退下,顺便连拉带拖哄着慕容冲的跟班一齐走了。
一班人安静快速地移动,素质着实良好。
挟长双目睁大,黑眼珠跟着宫女们转。侧头,求救似地看向被拖走的两位,然对方也只能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不甘地离开。
慕容冲感到十分十分的惊讶,他没想到连晚膳都没得用了!
随即开始苦恼,自己到底是哪个眼神动作不好了?
自小在那妩媚的姐姐身边打转,早不知不觉间学了些样子。
慕容冲自我检讨中。他觉得自己动作适当、天然不做作,没想到被打回票,吃都没得吃了。
符坚看着邪媚气质荡然无存,又变回孩子、正苦恼的慕容冲,心中兴奋。
在他示意下,仍然未点灯火的殿中,少了老早西下之夕阳的照耀,陷入朦胧的昏黑。
起身,走向幕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