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完年假回新竹上班才几天，我就收到琳寄来宿舍的喜帖，因为是星期四，我决定五点半一下班
再赶去参加，当我下班後赶到全国饭店已经接近七点半，一进场我就看到一个令我火冒三丈的画面，她∼
当伴娘，挽着西装笔挺的伴郎，穿着白色低胸礼服走在花童後面新娘前面，她也看到我了，但是我们被安
排在不同桌次，大老远，我就看到那伴郎对她大献殷懃，然後∼脱下西装要为她披上，看到这里我再也忍
不住了，虽然生气她明明已经看到我了为啥不过来打招呼，我还是一个箭步挡住了那男的的西装，然後把
她拖出会场，为她披上我的西装，都没等我说话，她就臭着脸说：「你怎麽没跟我说你要来你旧情人的婚
礼？」听得我三丈：「要不我怎麽拦截别人对你献殷懃，哪天你被追走了我都不知道！」听完，她笑了：
「我们扯平了！」听完，我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扯平了，她笑吟吟的披着我的西装回座位，飘来一句：「
超级大醋坛子。」那天明明才三个小时不到的宴席，我彷佛坐了三年那麽长，终於熬到出甜点，就走过去
拖她离席，出到门口竟被琳琳跟她的医生老公赌在门口，琳琳一附不怀好意的说：呦老朋友见面续摊阿∼
如果不当心娘今天跟你们去多好，我拉她上了车她还臭着一张脸，没说话，回到她住处她说要把礼服换了
，怕浴室窄弄脏，要我出去，那天，我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没听她的就把她身上的礼服脱了，第一
次如此疯狂的想占有她，一阵狂风暴雨後，当我冷静下来，抱着她娇小温润的身体，她躬着身子，像小婴
儿，慢慢帮她卸完妆之後她异常的安静，等我们都梳洗完後，发现床上的那一摊火红，我的心都揪到了一
块，她跟我都很急的去抽那床单，同时说出∼别丢
抱过她问她痛不痛，她点头，那天我抱着她在沙发上睡着了，等隔天闹钟响时我们同时惊跳了起来，
一阵乱後，我们决定都打一通电话跟各自的公司告假，因为这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有了这次，我开始暗
暗决定留意台中的工作，如果有机会，我想一直都在她身边，但是，毕竟电子业的重镇在新竹，我留意了
好久没结果，就又来到了次年的夏天，在这年夏天，她终於还完了她的助学贷款我也胜利的升了制程经理
，我们两人把钱凑一凑，买了一户他们公司的房子，43.65坪在21楼，有四个房间外加一个客餐厅，她甜
甜的笑着说：「你我、我们的房子都步步高昇」，那年她29，我30∼30而立，我做到了
接着，我平时忙工作，她平时除了忙上班还忙准备建筑师考试，假日我们利用有限的时间看家具、盯装潢，
整整搞了半年才把属於我们的家搞定了，她不信邪，就选了我们的第一次纪念日当入厝的日子，我们有一个
共同的房间，那个房间有个八角凸窗，望出去是蓝天下的公园她有一个自己的书房、我有一个自己的书房，
还有一个只有装潢成和，我们喜欢找朋友同事来这个房间泡茶闲嗑牙，客厅有一组亚麻色沙发，搭着咖啡色
抱枕，什麽都俱足了，就欠一个婚礼跟一张结婚证书。
过了30，家里催我结婚催得紧，但我估计她还努力的准备着次年的建筑师考试，第一次她没考上，有点小沮
丧，这一次，她更认真了，许多她很不屑看得东西，也一面犯滴咕一面念，还有密密麻麻的法规，我们的小
日子，其实过得平淡却充实；好不容易，终於熬到她第二次考试，考试前，我别请了五天外加星期六日，整
整七天陪她，结果很不凑巧经期一直没准过的她，竟在她考前一周来报到，这期间，她惨白着一张脸脸色有
些吓人，手压着肚子，我估计可能会痛，而且很痛，但她还是得在白天去上班，晚上挑灯夜战到凌晨，我要
她别读了，反正也不差这几天，而且又逢经期，犯不着这样生活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大不了明年再来还没说
完，她眼泪就一颗颗斗大的掉了下来，说∼「我都三十岁了，我急呀」我当她是考虑我们结婚的事，心疼她
，但心田里甜甜暖暖的，平时我都在新竹，都约一星期就见那麽两天面，若遇上她加班我加班，或出差开会
，认真想起来，我在她身边的时间真不多，我想以前我怎麽没印象她会这样痛，问她：「平常会这个痛法吗
？去看个医生好了。」她的回答让我几乎昏过去，「不用，我痛十几年了，比这痛的多的是，再过一天大概
就会好点。」於是我手足无措的上网查该怎办，才想起她不当女生这话；当女生，真的很可怜
好不容易，到了考试那天，陪她去考试，诺大的教室青一色是男的，老老少少都有，就她一个女生，我
才意识到，她从事的行业原来跟我们的行业差不多，是男生挂帅的地方，考完试，她瘦了一大圈，很忐忑的
等着结果∼没想到，真的考过了，为了庆祝我的大建筑师诞生，我狠下心把下半年的10天年假一口气请了，
安排了一趟荷兰之旅，她也开心的把整年的年假请了，好像被关久了的鸟，放出鸟笼般开心，她开心时，还
是像个孩子，话比平常多很多倍，一连九天，我们去看教堂、去看运河、去看古堡、看美术馆....我还打算，
回台湾就去找婚纱公司，开开心心的办结婚
回台湾後我出乎意料的忙，似乎不在的十天工作量一起倒了过来，她也是，然後就重感冒了近一个月，重感
冒完，她整个人昏昏沈沈，也不吃东西光吐，有天，我忽然想起她距上次的月经已经两个月没来，心中闪过
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不是怀孕了那天等不及下班，找了个外出理由就开着车冲回台中，回到台中找了一
会儿，才发现她趴在马桶上吐，脸色惨白，急忙抱她上车去妇产科∼心头一惊，怎麽这麽轻，一到妇产科，
急诊护士非常有经验的观察出她的状况，医生见状立刻安排点滴，打完点滴才安排产检，天∼才42公斤，我
实在很懊恼，平时或以前她到底几公斤我不知道，但已经怀孕一个多月的她才42公斤，连量体重的护士都皱
眉头，医生说她是非常容易孕吐的体质，要过了四个月状况才会陆续改善，而且怀孕前三个月很容易流产，
要我小心，有任何状况要马上回诊，就这样，还没领结婚证书就先领孕妇手册，看看实在不知道怎麽办，想
东想西都行不通，我心里实在很慌，生平第一次那麽无助害怕，於是打了通越洋电话跟妈求救，没想到挂完
电话还没回到家，舅妈就在我门口等着接着帮她请了安胎假，我每天心都七上八下，那个月光电话费就缴了
近三万，不到一个月，我正开着新产品制程的会议，这会很重要，我手机关了，通常秘书没事不会进来叫我
，结果会开不到一半，舅妈来了电话，她∼还是流产了，我部门的主任工程师，帮我开车冲回台中，回到台
中，来到医院，看到一个酷似她的妇人，舅妈说，事情紧急，要有亲人签名，才临时通知到她妈妈，这是第
一次，我看到她的家人，当我们都在外面时，她还没醒，我跟她妈妈坐在外面不知道要说啥，她妈妈说：
「这几年，多亏你了。」我低着头，不知要说啥，她妈妈又说：「她的体质看来遗传到我的，我怀她时也是
整整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只是这次没那麽幸运。」然後叹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气。
她醒後，看到我们进去，别过脸看着窗外，我柔声跟她说：「妈妈来看我们。」她回过头来看着，神情
憔悴又恍惚，乾乾的叫了声：「妈」然後，我开始搞笑，跟她说：「要不是这次，我还见不着丈母娘。」
她说：「很冷耶∼」当她说出这句，我心上的一颗巨石才放了下来。
经过这次，家里催婚催的更紧，我也是经过这次下定决心回台中找工作，然後结婚。刚开始妈打电话来催，
我挡住了，因为我台中的工作没着落，後来她总算在这件事後两个月也恢复了精神去上班，妈越洋电话催婚
无效，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舅妈轮了几番没效，没想到舅妈打了电话给她妈，不只我被惹毛了，连她都
生气了，有一次，我们经过一家婚纱店，我拉着她看目录，然後一本一本看拍照风格问她：
「你喜欢哪一本？」「我觉得你穿上婚纱一定很美，美到我意乱情迷」
「你这只大禽兽∼听好，我这辈子不穿婚纱！」然後睁着一对圆滚滚的杏眼瞪我
「喂∼这位恰北北的大婶，有人娶你你就要偷笑了，还凶。」
听完我这话，她转身就走了，我本以为她是跟我开玩笑的，追上去，但她走得很急，我连车子都来不及开，
猛追才追上她，一直以为她会像上次一样笑，但这次她真的面无表情，我拉她回车上，她只望着前方猛掉眼
泪，我怯怯的说：「我只是开玩笑嘛，干嘛当真。快点把眼泪擦乾，要不警察会以为我欺负你，把我抓去关
一年十个月，我们的房贷就缴不出来了。」帮她把眼泪擦乾後带她去看了场电影，只是，电影演啥我无心看
，一直想着，穿上婚纱拍美美的照片不是每个女生要的吗？怎麽就偏偏她就不要了呢？为啥一提到结婚两个
人就好像不在同一个谱上的呢？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她怯怯的问？「我们这样生活不好吗？」我拉过她的
手，跟她说：「就是因为好得不得了，所以我想一直这样生活，我又没财没产把你绑住，只好用烂方法，把
你娶来了，永不答应你离婚。」「把我说得像个只爱钱的怂女人，你讨厌！」
「耶∼我怎麽知道哪天你那高材生学长，突然学成归国变成大建筑师来把你拐走！」
「喂∼那都多久的事了还提，都跟你说过只是学长，你很过分耶∼那时你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即使我有男朋
友也不犯法。」「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是你男友。」
「喂∼你今天是怎样，吃错药啦，我都没跟你翻旧帐，你还来跟我扯这些压跟没发生过的事。」听到这里我
真的一把无名火打心头升起，没来由的。「那你为啥都不会来跟我翻旧帐？」「大笨蛋，我们相处的时间很
少耶∼我干嘛拿来跟你翻旧帐。」听完，我整晚的气跟纳闷都消了，原来她是会吃醋的，原来她那麽珍惜我
们相处的时间，原来或许她不结婚，是因为我们分隔两地，我是这样乐观的以为着。
经历过这些事，那年过年，已经很多年没回台湾过年的爸妈，突然说要回台湾，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很
紧张，一会儿问我那我们该给爸妈睡哪间房间，一会儿烦恼她除了火锅那种只要把东西依照顺序丢下去的料
理拿手，其余一概不通，开始留意起各大饭店的菜色还东问西问我爸妈爱吃啥，然後在她忙得要死的工作之
余，还用中午溜到百货公司去看寝具，因为我们的寝具是纯白的那种，她担心我爸妈会觉不妥，因为上次被
我舅妈数落了很久，我回台中那个星期五晚上，一出电梯就闻到烧焦味，吓了一大跳，以为我们的家闹火灾，
一进家门才发现她很懊恼的清着厨房，平常只煮开水跟泡面的厨房她一直打理得很乾净，现在还一团乱，我
一看吓了一跳，把她赶出厨房後动手清理厨房，厨房虽乱我的心里暖暖的，流理台里有煎烧焦的鱼，还有一
些报废的肉∼难不成她想弄桌满汉大餐，心里觉得好笑，清理完看她很泄气的摊在沙发上，我催她去洗洗澡，
出去吃大餐，她埋在抱枕下说不去，烦。我捉小猫一样把她抓离沙发，一个挫折到不行的脸
「我看我们不用结婚就被你妈赶出家门了。」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以前你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精神都哪儿去啦！如果我只要娶个
会烧饭做菜的，我就去请个非佣算了，干嘛弄了个这麽大个麻烦在家里呢？」赶她去洗澡後顺手收着沙发，
清出五六本食谱，看着她一手打理的家，其实我心里很乐那个礼拜，我终於跟她打点好家里的所有寝具跟窗
帘，还有餐具，以前素雅的家，第一次有过年的喜气，一回台湾，爸妈就急着着要去我那儿看看她那天去工
地放样，我又没找到她，还没连络上她我们就已经先到家了，妈参观着每个房间，一附很满意的样子，直说
植物长得好的房子气就旺，爸对着她书房满墙壁的建筑书细看，用他有点老花的眼睛看着她的建筑师执照，
很惊讶的问我：「她连建筑师执照都拿到啦！」
没多久，她捧着一堆蓝图带着工地的安全帽身穿过大的工地服匆匆忙忙的回来，看到我们都在，脸红了
一阵，手足无措的赶快把平常很宝贝的蓝图往书房一丢，就出来烧水泡茶妈妈笑着说：你怎麽还这麽瘦，我
打圆场说：「因为她们建筑师都男的，她今天穿这衣服太大，显得瘦。」然後催她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她从里面出来时我眼睛亮了一下，一身连身洋装又把头发放下来，化淡妆的她很好看，上车後爸坐我旁边，
她跟妈坐後座，路上妈交了一盒珠宝盒给她，只说：「这二十年我跟你爸都在日本也住习惯了，回台湾反而
不惯，也少回来趁这个机会把这些交给你，其实这些本该早点交给你，只是他这人啥都没跟我们说，看你们
两个把家经营得这麽好，我就放心了，趁体力还行生个孩子，没空我跟舅妈都能帮你们带，赚钱的事交给他
就行，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太累。」我听到她说了声：「妈，谢谢。」心里很乐。
那天爸妈回爷爷奶奶老家住，接着又忙着四处拜年，我跟她陪了几回，老被催生小孩，还被笑不请他们吃喜
酒也就算了，连满月酒也吝啬请就不够意思。
爸妈回去後，有天我在书房临时搭的暗房冲洗底片，喊她帮我拿药水，喊了几次没回，我出来看她坐在
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那电视都已经播到购物台了她都没发现，笑着去推她，「想啥想得这麽入神。」冷不防
她又没头没尾问了句：「你爷爷只生你爸爸，你爸爸只生你对不对？」「对，也不对，是我奶奶跟我妈生的
，不是我爷爷跟我爸生的，怎样？」「你这人没给正经，我认真的。」「我也认真的，想生小娃儿就要认真
运动运动，懂吗？」说着我开始对她毛手毛脚「你这个超级大禽兽，走开啦。」我抱住她很认真的跟她说：
「老天爷如果相信我们，一定会交个胖胖壮壮的娃儿给我们的，我们这麽善良又每年都有交税对不对？我相
信他总不至於让我绝子绝孙，安啦。」听完，她沈默了一会儿，说：「你会想要一个儿子吗？」
「我比较想要一个女儿。」看她又沈默了，我有点担心她胡思乱想，於是开始搞笑：
「其实我已经有一个啦」捏捏她的脸「就这麽个永远让人烦心的女儿。」她笑了。